第9章 再刁鉆的錦鯉,也該按捺不住了吧
- 認親即入宮?反手抄家嫁將軍!
- 玉米大當家
- 2206字
- 2025-06-26 13:54:14
顧嬌將隨身包袱放進客舍,略作安頓,便往戶部張主事府邸的方向行去。
顧嬌指尖摩挲著袖袋中那塊冰涼的銅牌——那是樂籍的憑證,上面刻著目的地“京城書院女學”六個刺目的小字。
她腳步微頓,折進了街旁一家香燭鋪子。
這年節下登門求人,空著手總歸不像話,何況是去“賣書院名額”?
見柜臺有新制的上等桂花頭油,顧嬌便買了一小罐。
另半罐順手塞進隨身的小布囊——明日帶去給曾二叔?
罷了,她那點梳妝手藝,也就堪堪能把自己收拾利索,曾二叔新得的心疾,大夫說“見著顧嬌不嫁人就心口發悶”,送點頭油過去,聊表心意。
顧嬌拎著油紙包好的頭油,在戶部衙署后巷的雜院里轉悠,只覺闖進了一座青磚砌就的迷宮。
各戶院門緊閉,門牌號排得比頑童的涂鴉還隨意——甲字三號隔壁是丁字七號,再往前又跳出個乙字五號,活脫脫在玩方位推演。
正當她思忖是否要效仿前人“投石問路”時,身后陡然響起一聲:“哎喲喂!這不是那個……那個……”對方“那個”了半晌,猛地一拍腿,“老張提過的伶俐小娘子嘛!”
這平地驚雷般的招呼,驚得顧嬌險些將手里的油紙包當暗器甩出去。
顧嬌回身,只見一位精神矍鑠的婦人——發髻梳得一絲不茍,半舊的靛藍布衫洗得泛白,往那兒一站,活似從《列女傳》里走出來的持家典范。
“哎呦,可算尋著你了!”
她拉著顧嬌就往里走,嘴上還自帶引路解說:“咱這衙后雜院啊,當年造的時候,管事的準是喝迷糊了——甲三和乙五中間愣是夾著個丁七,不知道的還當在布奇門遁甲呢!”
顧嬌聞言,立時綻開個溫婉的笑:“張嬸子安好!您這一身爽利勁兒,我險些以為是宮里尚儀局出來的女官呢!”
張娘子被逗得眉開眼笑:“哎喲,這小嘴抹了蜜似的!走走走,家去,嬸子給你沏碗茶湯!”她邊走邊嘆,“老張說你是個明白人,我瞧啊,比他說得還討喜!”
待進了堂屋,張娘子手一揮:“甭拘束,當自己家!這榆木圈椅是老張去年考評優等得的,敦實著呢,你跳兩下都散不了架!”
張娘子端著茶湯風風火火地過來,粗瓷碗往桌上一墩:“來來來,先喝口熱的暖暖身子!”
顧嬌剛要婉拒,張娘子已系上圍裙:“你坐著別動!嬸子給你……”
“嬸子!”顧嬌連忙攔住這位要奔赴“庖廚戰場”的“女將軍”,“實不相瞞,今日登門,是為……”
“嗐!”張娘子一拍額頭,圍裙帶子都跳了一下,“老張早提過啦!說你要替你妹子顧昭入教坊司應卯,文書都快要辦妥了?”她湊近壓低聲音:“要我說啊,親姊妹,賬也得明!”
顧嬌輕嘆一聲,苦笑道:“這京城書院女學的旁聽資格,如今在我手里,我拿著燙手,丟了又不甘,偏還有人眼巴巴想替我‘消受’?!?
張娘子一拍大腿:“哎喲喂!敢情是后宅的‘貍貓換太子’?”她湊得更近,聲音幾不可聞:“那你爹該不會是那……亂點鴛鴦譜的糊涂月老?”
“八九不離十。”顧嬌唇角微勾,指尖在袖中觸到那枚京城書院女學的銅牌,“這‘良籍’我是決計不沾了,與其便宜旁人,不如換成真金白銀落袋為安。嬸子您說,我這是不是把‘火坑’變成了‘聚寶盆’?”
張娘子神色一凜,攥緊了圍裙邊,聲音壓得極低:“嬌娘,此事非同兒戲,你真要脫手?”
顧嬌頷首,語氣斬釘截鐵:“嬸子,心意已決,否則也不會專程來尋張主事?!?
張娘子倒吸一口涼氣,眼底驟然亮起精光,手指無意識地搓著衣角:“哎喲,這、這可是潑天的大事啊……”
近兩年,京中官宦富戶,誰不憂心子弟前程?
家中若有適齡女郎,更怕被選入教坊司這等去處。
正經的官身、良籍名額金貴得如同貢品,即便有門路肯出讓,也多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哪輪得到她這拐了幾道彎的遠親?
“嬌娘,既然你定了主意,嬸子也打開天窗說亮話?!睆埬镒由裆嵵?,轉身進了內室,捧出個沉甸甸的紫檀小妝奩:“你這良籍,文書齊備,按市價當值紋銀千兩上下。嬸子這里,現銀能湊六百兩,余下的四百兩,用‘恒通’柜坊的銀票、兩淮鹽引、外加‘瑞錦祥’綢緞莊的三厘股契補上,如何?”
顧嬌原想著能兌七八百兩已是難得,這價碼遠超預期。
她正待應下,院門處傳來鑰匙聲響——是張主事歸家了。
張主事聽罷轉讓之事,眉心刻出深深溝壑,目光落在顧嬌袖袋隱約的銅牌輪廓上:“顧小娘子,教坊司那去處,絕非閨閣想象。習樂舞、侍宴飲、身不由己,一旦文書生效,便是潑水難收,再無回頭路。你……當真想清楚了?”
這番話讓顧嬌心口發澀。
素昧平生之人尚能如此設身處地,而她那生身之父顧振國,卻恨不能親手將她推入那風月泥淖之中。
“張主事,”她脊背挺直如青竹,聲音平靜卻帶著磐石般的堅定,“教坊司之事——我自有章程。轉讓京城書院女學旁聽資格文書一事,是深思熟慮后的決斷?!?
張主事盯著顧嬌看了半晌,終是長嘆一聲,對妻子道:“既已議定,便依規矩辦吧?!?
見丈夫默許,張娘子立刻將妝奩內的票據、契書一一攤開。
顧嬌仔細揀選了鹽引和綢緞莊股契——這兩樣在市面上最易脫手。
張娘子又添了十匹松江細棉布票和三十斤官鹽票,湊足千兩之數。
雙方立好字據,捺下手印。顧嬌起身告辭時,張娘子忽地從灶間端出個粗陶海碗,舀了滿滿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糜粥:“端著!碗不必還,家里有的是?!?
顧嬌未急著歸家,而是拐進街尾的“清風茶寮”。
她慢條斯理地啜飲著清茶,懷中那厚厚一沓銀票、契據安穩妥帖,心中盤算:家中那群“錦鯉”——她的好父親與繼妹顧昭,怕是早已嗅到餌香了吧?
待她踱步歸家時——呵,宅內靜寂無聲,恍如無人之境。
顧嬌也不急,反笑吟吟地自去案前,燃起一炷線香:“急甚?垂釣之道,首日權當是布餌了?!?
她看著裊裊青煙,眼底掠過一絲狡黠:“畢竟……千兩紋銀的香餌,縱是再刁鉆的錦鯉,也該按捺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