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地獄降臨！

轟——！

特制的引火罐中，桐油與硫磺的混合物一遇空氣，便轟然爆燃！

橘紅色的火焰，如同被瞬間催熟的惡魔之花，在大地上瘋狂綻放！

一團，十團，百團，千團！

火借風勢，風助火威！

干燥的草料、浸滿油脂的木車、成桶的箭矢……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間變成了助燃的燃料！

烈焰沖天而起，高達數十丈，將整個天空都映成了一片詭異的血色！

“啊——！”

無數北狄士兵從睡夢中驚醒，衣衫不整地沖出帳篷，看到的卻是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恐怖景象。

他們賴以為生的糧食，正在變成滔天的火海！

他們的戰友，在火中翻滾，發出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嚎。

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焦臭和硫磺刺鼻的氣味。

整個北狄后營，徹底亂了套。

士兵們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撞，軍官的嘶吼被烈火燃燒的噼啪聲和瀕死者的哀嚎聲徹底淹沒。

江寒立馬于一座小小的土坡之上，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

火光，在他的瞳孔中跳躍，卻點不燃他眼神深處的半分溫度。

他像一個冷酷的畫師，親手描繪了這幅名為“毀滅”的畫卷。

“將軍，我們成功了！”

趙破奴沖到他身邊，興奮得滿臉通紅，聲音都在發抖。

燒了！

全燒了！

三萬大軍的糧草，就這么在他們三千人手里，變成了一場照亮天際的煙火！

這場功勞，足以封侯！

然而，江寒的臉上，卻沒有半分喜悅。

他看了一眼火海中那些徒勞奔走的北狄士兵，又抬頭望了望北方主營的方向。

他知道，北狄人的反應會很快。

一旦他們的大部隊反應過來，這三千人，就會被憤怒的狼群撕成碎片。

他的目的，是燒糧，不是拼命。

“差不多了。”

江寒淡淡地說了一句，調轉馬頭。

“什么？”趙破奴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這么走了？不趁機多殺幾個？不擴大戰果了？

“傳我命令！”

江寒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全軍，立刻脫離戰斗，向東面山谷撤退！快！”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更沒有半分的留戀。

仿佛身后那片驚天動地的火海，那足以載入史冊的赫赫戰功，都與他無關。

“遵命！”

盡管心中充滿不解，但趙破奴還是毫不猶豫地執行了命令。

“撤——！”

尖銳的號角聲，穿透了火焰的咆哮。

正在營中縱橫馳騁的黑甲騎士們，聽到號令，如同漲潮時被無形力量牽引的海水，沒有絲毫遲疑，立刻調轉馬頭，向著指定的方向匯合，迅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來如驚雷，去如疾風。

只留下一片火海地獄，和一個徹底陷入混亂與恐慌的北狄大營。

……

北狄中軍大帳。

“報——！”

一個渾身燒傷、盔甲破爛的傳令兵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聲音凄厲得如同杜鵑泣血。

“大、大汗！不好了！糧草大營……糧草大營被燒了！全……全被燒了！”

坐在主位上，正在與幾名部族首領商議攻城之策的北狄大汗猛地站了起來。

他身材魁梧如熊，臉上的刀疤因為震驚而劇烈抽動。

“你說什么？！”

他一把揪住傳令兵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銅鈴般的眼睛里滿是血絲。

“糧草大營有三千人駐守！還有我親衛隊的兩個百人隊！怎么可能被燒？！”

“是……是炎朝的騎兵！他們……他們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人數不多，但……但他們有妖法！扔出來的罐子會自己著火！火勢太大，根本救不了啊！”

傳令兵因為窒息和恐懼，涕淚橫流。

“廢物！”

大汗怒吼一聲，將傳令兵狠狠甩在地上。

他沖出大帳，只見南方天空，那片本該屬于后營的方向，此刻正被一片觸目驚心的血紅色所籠罩。

沖天的火光，仿佛一只巨大的惡魔之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完了。

三萬大軍，一個月的口糧，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他能想象得到，當全軍知道這個消息后，會是何等的恐慌與混亂。

軍心，會在一夜之間徹底崩塌。

“是誰干的？”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徹骨的寒意，“告訴我，是誰干的？！”

“不……不知道……”

一名同樣狼狽逃回來的千夫長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他們來得太快，走得也太快……天太黑了，我們……我們甚至沒看清他們的旗號……”

“沒看清旗號？”

大汗愣住了。

一股比糧草被燒更深的寒意，從他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這支神秘的騎兵，從何而來？

是那座孤城里的守軍？

不可能！

他們只有五千步卒，哪來的精銳騎兵？

是炎朝的援軍？更不可能！方圓五百里，所有的交通要道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他們，到底是誰？

他們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自己身后的？

他們又去了哪里？

無數個問題，像一柄柄重錘，狠狠砸在大汗的腦袋上。

他突然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三萬大軍，在這片土地上，仿佛變成了一個被蒙住了眼睛的巨人。

他不知道敵人是誰，不知道敵人在哪，更不知道敵人下一步會做什么。

這種未知的恐懼，遠比一場堂堂正正的失敗，更讓人絕望。

大汗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一種從骨髓深處蔓延開來的恐懼。

他知道，這把火燒掉的不僅僅是糧草。

更是他身為大汗的威信，是三萬大軍的軍心，是整個北狄部族聯盟搖搖欲墜的根基。

一旦讓士兵們知道，他們即將斷糧，陷入絕境……

嘩變？

不，那都是輕的。

那些早就對他心懷不滿的部族首領，會立刻像聞到血腥味的餓狼一樣撲上來，將他連皮帶骨吞得干干凈凈！

他甚至能想象出幾個老家伙的嘴臉。

不行！

絕對不行！

他，鐵木陽，草原的雄鷹，不能這樣窩囊地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雷電劈開黑夜，瞬間照亮了他被絕望籠罩的腦海。

他猛地轉身，那張刀疤臉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顯得格外猙獰。

“傳我命令！”

他的咆哮聲蓋過了遠處營嘯的雜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周圍的親衛和千夫長們，被他身上爆發出的煞氣驚得一個哆嗦，齊刷刷跪了下去。

“所有部隊，就地宰殺備用馱馬！埋鍋造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