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會當天，蘇硯的白大褂口袋里塞著顧昭硬塞給她的潤喉糖，糖紙在指尖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像是某種秘密的摩爾斯電碼。

他凌晨五點蹲在實驗室給她調試PPT時說的話還在耳邊回響：“硯姐等下別喝冰水，我讓林小夏備了蜂蜜柚子茶。”那聲音低沉、溫柔，還帶著未醒的倦意，混著實驗室冷氣機嗡嗡作響的背景音，像是一首只屬于她一個人的晨曲。

學術報告廳座無虛席。

燈光柔和地灑在講臺上，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打印紙味與咖啡香，偶爾傳來筆記本鍵盤敲擊的清脆聲響。

張教授推了推眼鏡，把話筒往蘇硯面前遞了遞，說：“今天，主角是我們的蘇同學。”

趙明第一個上臺。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舉著合作意向書的手穩如精密儀器，說道：“這項催化劑技術能將工業廢氣處理效率提升37%，我們已與蘇同學達成合作——”臺下掌聲雷動，他笑了笑，接著說，“當然，所有署名權與專利收益，全部歸蘇同學所有。”

林小夏攥著發言稿蹦蹦跳跳地上了臺，發梢還帶著實驗室的試劑味，一股淡淡的乙醇氣息撲面而來。

她說道：“硯姐帶我們做實驗時，總說‘數據不會說謊’。”她突然歪頭，又說，“但我想說，有些心意——”故意拖長音調，“比數據更真實！”臺下傳來一陣哄笑，她朝著顧昭的方向擠了擠眼睛，說：“希望硯姐別只顧著看譜圖，也看看旁邊幫她修了三年電腦的人！”

顧昭正低頭擺弄著手機。

林小夏的話讓他的耳尖瞬間紅透，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了兩下，仿佛想借此掩飾內心的慌亂。

后臺監控屏上，一行代碼閃過：[觸發條件：第17頁PPT翻頁]。

蘇硯接過話筒。

她掃視了一下臺下，目光在第三排最左邊的位置停留了片刻——顧昭正襟危坐，襯衫的第二顆紐扣沒系，露出了一點鎖骨，在暖光燈下泛著微弱的光澤。

那是今早她幫他整理衣領時，他故意蹭掉的，動作輕巧得像一只偷吃魚干的貓。

PPT翻到催化劑結構頁。

蘇硯剛要開口，屏幕突然黑了一瞬。

她皺著眉頭點擊鼠標，投影屏上卻跳出了一行斜體英文：

我該留下還是離去？

除非你在我身旁，否則我絕不放手。

你的影子是我唯一追隨的道路。

我會成為你靈魂中的代碼。

永遠不要說不。

臺下傳來細碎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蘇硯盯著屏幕，喉間的潤喉糖突然甜得發澀，仿佛摻進了眼淚的味道。

她認出那是顧昭的字體——三年前他替她抄實驗步驟時，總愛在數字“3”上畫個小圈，那個小圈此刻仿佛正在她心里輕輕旋轉。

顧昭的手機震動起來。

隱藏文件夾里的程序顯示：[已執行]。

他抬頭看向臺上，蘇硯正垂著眼，指尖輕輕撫過白大褂袖口——那里繡著他偷偷縫上去的小月亮，是去年她生日時，他蹲在寢室燈下用紅線繡的，扎破了三根手指。

針腳略顯笨拙，卻溫暖得讓人鼻酸。

投影儀的光落在蘇硯臉上，照亮她睫毛下的微光。

她想起系統昨天的提示：“深度綁定任務完成度99%”。

原來最后那1%，藏在顧昭藏了三年的代碼里，藏在每次替她擋試劑留下的疤痕里，藏在今天PPT最后一頁他悄悄加上的，只有她能看懂的分子式——那是“蘇硯+顧昭”的縮寫，在元素周期表里連成一顆心。

林小夏在臺下捏著手機，屏幕亮著顧昭凌晨發來的消息：“幫我看看第17頁PPT的隱藏代碼會不會穿幫？”她剛要戳旁邊的人，就見蘇硯伸手碰了碰耳麥，聲音比平時輕了些：“這個……”

報告廳的空調突然開了。

風掀起蘇硯的白大褂下擺，露出一截小腿——那是顧昭代碼里的“能量補給圖”原型。

他喉結動了動，手機屏幕亮起新通知：[用戶蘇硯觸發特殊事件：雙向綁定]。

屏幕上的字母還在閃爍。

最后一行“永遠不要說不”后面，緩緩跳出一行更小的字：“硯姐，這次換我跟著你，好不好？”報告廳里，眾人的呼吸聲陡然變得清晰可聞。

林小夏一聲尖叫，聲音撞在墻壁上又反彈回來：“哇靠！這是誰干的？也太浪漫了吧！”前排的幾個女生紛紛捂住嘴，后排有男生吹了聲口哨。

蘇硯的指尖還搭在翻頁筆上，白大褂口袋里的潤喉糖被她攥得有些發疼——那串代碼的嵌套結構，和去年她實驗數據出現亂碼時，顧昭熬夜編寫的修復程序分毫不差。

那一刻，她幾乎能聽見他在深夜敲擊鍵盤的聲音，還有他低聲自語“再試一次”的堅定語氣。

顧昭的影子被追光燈拉得老長。

他從第三排擠上講臺時，襯衫下擺都皺了，原來是剛才太著急，不小心撞翻了椅子。

王浩教授扶了扶眼鏡，突然笑出聲來：“這小子，上周還說畢業設計是‘智能實驗數據管理系統’，合著藏了半套求婚代碼在里頭？”

“這是我的畢業設計。”顧昭舉起兩枚銀色的U盤，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也是一封情書。”他單膝跪地時，膝蓋磕在臺階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蘇硯下意識地想去扶他，卻見他仰頭望著自己，眼睛亮得如同實驗室里的冷光燈，“硯姐，十六歲那年，你蹲在教室后排教我解立體幾何題，我揉皺了三張草稿紙。你說‘顧昭，別慌，慢慢來’——”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從那天起，我就想，什么時候能輪到我跟你說這句話呢？”

臺下傳來抽紙巾的聲音。

林小夏抹著眼淚，拽了拽旁邊學妹的袖子：“他連時間都算得這么準！硯姐十六歲就跳級了，正好是六年前！”

蘇硯的白大褂被空調風吹得輕輕晃動。

她想起三天前，顧昭抱著筆記本縮在實驗室的角落里，說“幫我看看這段代碼有沒有漏洞”，結果她才翻了一半，他就慌慌張張地搶了回去；想起上個月，他死皮賴臉地找她要舊的實驗日志，說是“學習化學系的思維模式”；想起今早他往她口袋里塞潤喉糖時，手指在她手背上多貼了兩秒鐘——那種溫度，她至今還記得。

“我知道你總說我是個跟屁蟲。”顧昭的聲音有些顫抖，“但跟屁蟲也會長大的。你做實驗的時候，我黑進系統防止數據被篡改；你參加競賽那天，我破解干擾信號；你被周延退婚的那晚——”他頓了頓，“我在實驗室外面守了一整晚，就怕你想不開。”

蘇硯的眼眶突然發熱。

她想起那晚推開門時，臺階上堆著還沒拆開的熱粥，保溫袋上還沾著露水；想起顧昭第二天紅著眼睛說“昨晚打游戲通宵了”，卻在她轉身的時候揉了揉后頸——那是他熬夜之后的習慣動作。

“硯姐。”顧昭把U盤輕輕放在她腳邊，“這枚U盤里存著我編寫的智能科研助手程序，它能自動整理實驗數據、預判誤差。這枚——”他舉起另一枚U盤，“存著我們的合照。從你大一在實驗室煮泡面被張教授逮到，到上周你在頂級期刊上發表論文時露出梨渦的照片都有。”

張教授推了推眼鏡，對李然說：“這小子，連我當年抓住蘇硯在實驗室煮泡面的監控視頻都翻出來了。”李然點頭表示贊同：“比我當年追我老婆寫的情書有誠意多了。”

顧昭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伸手輕輕碰了碰蘇硯白大褂的下擺，就像從前她調試儀器時他遞工具那樣小心翼翼：“我不想再當跟屁蟲了。我想成為你的終身搭檔——做實驗的時候你看譜圖，我看你；寫論文的時候你查文獻，我查你；要是你要拿諾貝爾獎，我就給你寫個能自動翻譯外文資料的程序。”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蘇硯望著他顫動的睫毛，想起系統昨天的最后一條提示：“深度綁定任務完成度100%。隱藏獎勵：雙向情感確認。”原來那些她以為是巧合的事情，都是他早就精心編排好的代碼；那些她覺得是“順手幫忙”的舉動，都是他藏了三年的心意。

“你愿不愿意讓我成為你的終身搭檔？”顧昭的聲音輕得如同實驗室里的氮氣，“就現在，就今天，就——”

“傻瓜。”蘇硯蹲下身，輕輕摟住他的肩膀。

她的白大褂蹭過他的襯衫，帶著熟悉的試劑味道和蜂蜜柚子茶的香甜。

投影儀突然“滴”了一聲。

剛才的字母雨重新排列，拼成一行亮晶晶的字：蘇硯和顧昭永遠在一起。

林小夏的尖叫聲和掌聲混在一起，炸開了鍋，趙明舉著手機錄視頻，王浩教授拍著張教授的肩膀笑道：“這可比我們當年的畢業答辯精彩多了！”

顧昭的手悄悄放在蘇硯的背上。

他能感覺到她的心跳透過白大褂傳來，和六年前在教室后排他解出那道數學題時，她為他鼓掌的頻率一模一樣。

發布會結束時，顧昭的掌心還留存著蘇硯的溫度。

他幫她收拾電腦包，她突然摸了摸他的手背：“下周，去咖啡廳坐坐？”

他愣了一下，耳朵尖又紅了——和六年前她教他做題時，他第一次碰到她指尖的溫度時，紅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