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會談室里，墻壁再次開始呼吸般的起伏。

舟陽睜開眼，喉嚨像灌滿了沙礫，疼得說不出話。

林初坐在對面，一成不變的沉靜神態(tài)。曇生則站在窗邊，背對著他。窗外并無風(fēng)景，只有一片灰白的空。

“你覺得剛才看到的，是你真實的記憶嗎？”林初忽然問。

舟陽盯著她，心口怦怦直跳。他發(fā)現(xiàn)自己忽然看清了過去三個月發(fā)生的一切，也想起了三個月前他曾經(jīng)正常的人生。

“那就是事實。”他幾乎是咬牙切齒，“我承認(rèn)我錯過她，承認(rèn)我騙過她的錢，承認(rèn)我推了她……夠了嗎？你們到底對我做了什么，給我吃了什么藥。”

曇生緩緩回過頭，神色冷漠：“可你承認(rèn)的，未必是真實的。”

“什么意思？”舟陽呼吸一滯。

林初將桌上的文件夾推向他。里面是幾張照片：不同的女人、不同的場景，每一張里都有一個男人的身影。那人眉眼輪廓與舟陽相似，卻又稍有差異。

“這些人……是誰？”舟陽聲音顫抖。

“是你。”林初平靜地說，“不同的版本，不同的劇本。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曇生笑了一下，笑意卻讓人發(fā)寒：“阿陽，你真以為只有你獨一份嗎？你以為我會為了你而沉溺這么久？”

“這只是我們的無數(shù)人生中的一個劇本罷了。只是……”

“什么……”舟陽覺得自己的記憶又開始模糊了，那些校園的回憶，遇到曇生之前的記憶，他似乎，完全記不得了。

“只是，這次，我才是主角。”曇生冷冷道。

話音落下，墻壁上浮現(xiàn)一行白字：

主體：第37號。進(jìn)程：97%。

舟陽愣住，腦子嗡嗡作響。

“三十七號……什么意思？”

林初嘆了口氣，像是在對一個遲鈍的孩子解釋：“這場游戲，你們已經(jīng)玩過很多次了。父母、母子、情人、師生……我們試過所有角色。你只是最新的一局。”

“游戲，游戲……”舟陽喃喃復(fù)述，仿佛多說幾遍自己總能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曇生緩緩走近，眼神空洞：“瘋的不是我們，是你們。你們這些凡人，活不過一瞬，轉(zhuǎn)身就腐朽。我們不老不死，要怎么度過這無窮無盡的時間？只能靠你們，靠你們一遍遍地，在我們搭建的舞臺里掙扎，哭喊，沉淪……來提醒我們自己，無趣地活著，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們的老祖宗不是說過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舟陽后退，撞到椅背，雙腿發(fā)軟。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么怪物！”

林初打斷了他，輕輕一笑：“好了，別害怕。這只是個劇本。你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足夠好了。接下來，你要么繼續(xù)沉浸下去，要么……”

她指了指墻上再次浮現(xiàn)的一行白字：

退出：代價=記憶清空/永久沉眠

曇生低聲說：“選吧，阿陽。”

舟陽額頭的汗順著臉滑下，他的嘴唇發(fā)抖。眼前的兩個人，一張是冷靜的面具，一張是熟悉的笑顏。

可他分不清，哪個是真的。

墻壁的字越來越亮，刺得他眼睛生疼。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