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聲從四面八方涌來,咸濕的氣息一瞬間蓋過房間的茶香。
舟陽抬頭,發現自己正站在崖邊的公路上。曇生就在那里,米色毛衣,懷里抱著舊相機。她的身影被風吹得搖晃,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告別。
“舟陽。”她開口,聲音卻斷斷續續,像卡頓的錄音。
這是他記得的畫面。
那是他在曇生大四那年向她求婚的地方。
大學時候,曇生曾經喜歡過另外一個男孩。他陽光帥氣,只可惜,沉不住氣。在得知曇生和舟陽曾經有過一段感情后,對曇生忽冷忽熱,讓她傷心。而舟陽也因為學業和社交的困局,想起了曇生的好。于是,在一個舟陽因校運動會受傷的契機,兩人在曇生大三那年舊情復燃。
舟陽比曇生大兩屆。在研究院度過兩年后,他明白科研不是他想做的,于是果斷退學,開始找工作。但疫情之后,市場一度萎靡不振,作為外地人的舟陽也不比當地人有優勢,一度找不到工作。諸如此類的事情,讓舟陽不經盯上了曇生父母留給她的那筆基金,那些可以讓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保障。于是他對曇生越發地好。
年輕帥氣的研究院學長,青春靚麗的英文系學妹,旁人看來,確實是一段佳話。于是順理成章地,舟陽向曇生求婚了。
然后短短兩年后,同樣的地點。卻成了曇生的絕命之處。
“曇生,你發什么瘋?!”舟陽看她站在懸崖邊,微微有些擔心。
“舟陽,你,你辜負了我……”
“我會聯系律師,將婚前協議改掉。我們就此,一拍兩散吧。”
“這是我們第一次復合的時候,你送給我的相機,說要記錄我們的一切。現在你來為我拍一張吧,就當作,是我們最后的留念。”
曇生面有死色,仿佛已經是一個幽魂。
舟陽又急又氣。急的是,一旦曇生發現他已經將基金挪走作為自己的創業資金,后續的事情必定難辦。氣的是,她這個女人居然這般決絕,他不就是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嗎?
其實舟陽原本也不是這樣沉迷床第之歡的。只是,他在遭受了學業和事業的打擊后,在曇生這里,也找不到自己比她好,能讓她仰慕自己的能力,只有床上功夫這一條,能讓他短暫地找到自己的自信。可偏偏曇生性冷淡。于是,在一次陰差陽錯之下,他開始向陌生人求歡。有了一次,便有了兩次,三次,無數次……直到,他已經忘了最初,自己是為了什么而沉溺其中……
“我只是想讓你愛我!”舟陽喊著,向曇生跑去。
“我只想被你需要,被你仰慕,可你……”舟陽抓住曇生的手,發了瘋似的開始痛哭。曇生從來沒見過他這樣不沉穩的模樣,更沒見過他哭成這樣,不經嚇得向后倒退了幾步。可她忘了,她正站在海邊的懸崖上。
“啊——”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叫。而舟陽正沉溺在自己的悲痛里,等到他抬眼,曇生已經消失在崖邊。只剩下被甩在地上的舊相機。
舟陽跪在地上向前爬了幾步,他沒能看見曇生的身影。十幾米高的懸崖,哪怕她不撞到礁石,這樣的高度,也足夠讓她重傷死去了。
如果她死去,就沒有人,知道自己的過去。他就,不用還那筆錢了。
這樣的想法,讓舟陽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也讓他的心跳得飛快。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直到確定曇生沒有浮上來,才慢慢爬起來,觀察一番四下,低著頭,快速回車上,離開了。
“好了,你也看到了他的內心。”林初平靜道,“死心了嗎?”
“……”曇生說不出話來,腦子里空空的,仿佛自己已經像舟陽記憶里的那樣驟然死去。
“原來你真的想我死……”曇生明白當時跌落懸崖是一場意外,但此時知道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她算是徹底心死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