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陽再次睜眼的時候,四周安靜得出奇。
茶幾,香薰,柔光。還是那間會談室。
只是墻壁變了。原先的山水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面空白的白墻,干凈得像未干透的石膏。
林初醫生坐在對面,姿態與之前一模一樣。她看著他,像是在等一場早已安排好的演出。
“又夢到了嗎?”她開口。
舟陽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他低頭看手里,原本攥著的賬單紙已消失,掌心空無一物。只有指尖的汗濕印在皮膚上,模糊不清。
“你見到了她。”林初輕聲說,“那個叫竹子的女人。”
舟陽抬頭,眼神警惕。
“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說的。”她指了指桌上的小型播放器。
她按下按鈕。
房間里響起了咖啡館的環境音。勺子碰杯,“叮”。椅子挪動。服務員的腳步聲。
接著,是他自己的聲音。
“你照片拍得很好。”
“隨便拍的,是店里的貓。”
聲音落下,墻壁上的白色忽然浮現出字幕。
系統生成:02
舟陽盯著那行字,心里猛地一沉。
“這是什么?”
“是你的記憶。”林初回答。語氣依舊溫和,“更準確地說,是你制造的部分。”
舟陽搖頭:“不可能。”
他猛地伸手掐自己手臂。指甲陷進肉里,血絲滲出。
疼痛卻在兩秒之后才傳來,遲鈍得像從別處借來的感覺。
他呼吸急促,指尖顫抖。
“你們在操縱。”
林初只是看著他,目光冷靜。
“這是你允許的。”
房間一瞬間靜了下來。
墻上的白漆忽然裂開一條細縫,像有人用指甲刻過,緩緩延展出幾個數字:
121222。
舟陽盯著那串數字,呼吸短促,額頭沁出冷汗。
“這是什么意思?”
林初沒有回答,只是合上了膝上的筆記本。
“準備好了嗎?我們要去最后一次——曇生的夜晚。”
燈光忽然暗下。
白墻像一塊幕布,墨痕般的裂紋緩緩化開,流出一片模糊的影像。
海風聲漸漸涌入房間。
林初冷冷看著陷入催眠狀態的舟陽,輕笑一聲,回頭和坐在窗邊的人說話:“他的心思太沉,防備太重,已經這么多次了還不肯說……我也不想和他這么耗下去了。就讓他演給我們看看吧。看看他記憶里的故事,是怎樣的。如你所愿……”
那人回頭,赫然是死去的曇生。只見她面色紅潤,完全不是舟陽形容的那般冷淡蒼白。也顯然不是一個死人。
“那就這樣吧。”曇生也有些倦了。
一年前,她發現了舟陽長久以來的約炮歷史,以及他利用結婚的借口從她這里轉移了大部分基金的事實。萬念俱灰之下,她將舟陽約到舟陽向她求婚的海邊,試圖喚回他的理智,可是卻被他推搡之下,不慎掉下懸崖。她落下一身傷痛,全身多處骨折,幾乎要死去。這直接觸發了遠在國外的復制體林初的危機意識,利用復制體的通訊網絡,林初很快確定了曇生的地點,并通知了警察和救生員。曇生于是獲救。
而在林初的幫助下,警察也很快從曇生的眼里提取出了當時的畫面,將舟陽定罪。
然而舟陽靠著從曇生那里騙來的基金,請了十分高明的律師,雙方拉扯的結果也不過是讓他住進精神病院觀察。于是林初便在三個月之前回國,進入了這家精神病院,成為舟陽的主治醫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