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沉淵秘殿
林棲梧的指尖剛觸到齒輪邊緣那道熟悉的齒痕,密道石壁突然滲出黏稠如瀝青的黑色黏液。
黏液順著青苔紋路蜿蜒而下,所到之處,石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騰起陣陣帶著焦糊味的白煙。
整個通道開始劇烈震顫,碎石如雨點般砸落,那些刻著梅花標記的鐵爪驟然發出高頻蜂鳴,聲波震得眾人耳膜生疼,林棲梧甚至能感覺到鼻腔里滲出溫熱的血線,順著上唇滑進嘴里,嘗到一絲咸腥。
謝明霜反應極快,她瞳孔猛地收縮,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常年握劍的右手青筋暴起,軟劍如青芒出鞘,手腕翻轉間,幽藍色劍刃劃破彌漫的煙塵,帶著凌厲的破空聲。
“當啷”一聲,一只鐵爪被斬落,斷口處噴涌而出的黑血帶著腐肉碎末,濺在石壁上發出“滋啦”腐蝕聲,瞬間蝕出蜂窩狀的深坑。她甩了甩劍柄上的血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角的刀疤隨著動作微微扭曲,盡顯狠厲與果決。
這個從小在刀口上舔血的女子,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此刻的她,更像是一頭嗅到獵物的母豹,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這些不是機關獸!”蕭景珩突然嘶啞著大喊,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震驚與恐懼。
他踉蹌著扶住石壁,金絲手鏈上的骷髏墜子不停撞擊墻面,發出空洞的聲響。
此刻他掌心只能凝結出細碎冰晶,往日的冰蘭之力已所剩無幾,蒼白的臉上布滿細密的汗珠,混著血水滑落。
他的眼神中透著瘋狂與絕望,“是活人改造的!”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指向那些鐵爪與殘肢的連接處。
眾人定睛看去,鐵爪與殘肢的連接處還掛著腐爛的筋肉,蛆蟲在黏液中扭動,青灰色的皮膚下隱約可見金屬齒輪在轉動,場面令人作嘔。
蕭景珩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帶著冰晶,他知道,自己體內的冰蘭之毒也在不斷侵蝕著生命。
謝清寒將最后一塊琉璃義眼碎片嵌入眼窩,齒輪咬合的“咔嗒”聲混著她壓抑的痛哼。
她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額頭上青筋暴起,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幽藍光芒從眼瞳迸發的瞬間,她突然轉身,機械義眼掃過石壁時藍光暴漲:“東南角的機關樞紐...不對!”染血的指尖狠狠戳向穹頂,指甲因為用力過猛而斷裂,鮮血滴落在地上。“真正的開關在頭頂!這些梅花標記都是誤導!”她的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額角青筋隨著劇烈喘息突突跳動,顯然鴆羽毒已深入臟腑,但眼神中依然透著堅定與決絕。
謝清寒深知,自己每多撐一刻,就離真相更近一步,哪怕毒發身亡,也要為妹妹和家族討回公道。
林棲梧仰起頭,異瞳不受控制地發燙。
左眼琥珀金光芒如燃燒的火焰,右眼琉璃碧流轉著數據流般的紋路,將密道穹頂的花紋分解成無數幾何線條。那些鑲嵌在梅花花蕊中的夜明珠,在光芒映射下忽然組成旋轉的星圖,二十八宿的軌跡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如擂鼓,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記憶中母親教她辨認星象的畫面與眼前場景重疊,聲音因激動而發顫:“是二十八宿圖!按東方蒼龍七宿的順序點亮!角、亢、氐、房、心、尾、箕!”林棲梧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舊疤被重新撕開,鮮血滲出,但她渾然不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破解機關上。
蕭景珩搖晃著站直身體,病態紅暈爬滿臉頰,宛如涂抹了一層詭異的胭脂。
他扯開染血的衣袖,露出布滿冰蘭疤痕的手臂,那些疤痕呈現出深淺不一的藍色,仿佛是刻在皮膚上的詛咒。
口中念出晦澀咒文時,他的嘴唇已經發紫,顯然毒素正在侵蝕他的身體。
七道冰線從指尖射出,精準擊中對應的夜明珠。每點亮一顆,密道深處就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夾雜著鐵鏈斷裂的巨響,整個密道都在劇烈搖晃,碎石不斷從頭頂掉落。
蕭景珩看著亮起的夜明珠,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知道,自己可能撐不到揭開真相的那一刻了,但只要能摧毀寧王的陰謀,一切都值得。
“下面是...”謝明霜的話被清脆的銅鈴聲打斷。
水面泛起密密麻麻的漣漪,數十個身影破水而出。這些改造人的皮膚呈現青灰色,血管中流淌著幽藍液體,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脖頸處的鈴鐺刻著寧王徽記。他們鐵爪上的梅花標記還沾著新鮮血肉,顯然剛經歷過殺戮。
謝明霜眼神一凜,握緊軟劍,擺出戰斗姿勢,身體微微前傾,隨時準備出擊。她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畏懼,只有對敵人的仇恨和對同伴的守護之意。
“保護棲梧!”謝清寒揮劍沖上前,琉璃義眼的藍光與敵人的紅光相撞,在石壁投下扭曲的陰影。
她每一次揮劍都伴隨著劇烈咳嗽,黑血濺在劍身上瞬間凝結成紫黑色硬塊。但她的眼神依然銳利如鷹,劍鋒專挑敵人關節處的脆弱部位,二十年暗巷廝殺的經驗在此刻展露無遺。她的動作雖然因為毒素的影響而略顯遲緩,但每一招每一式都帶著致命的威脅。
謝清寒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要為林棲梧爭取破解機關的時間。
林棲梧則蹲下身,專注研究階梯旁的機關。
潮濕的石壁上刻著半首童謠,“梧桐生矣,于彼朝陽”的字跡被水侵蝕得模糊不清,卻與記憶中母親溫柔的哼唱完美重合。
她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那些字跡,仿佛能感受到母親的溫度。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但她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當她顫抖著念出最后一句時,石階突然下沉,露出鑲嵌在地面的青銅石板。石板上蝕刻的地圖標記著“沉淵殿”,周圍環繞著十二道鎖鏈,每道鎖鏈末端都鎖著不同的機關獸浮雕,浮雕的眼神栩栩如生,仿佛在盯著她。
林棲梧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開始仔細觀察石板上的線索。
“找到了!”她剛要起身,水面突然炸開巨大水花。
一只體長數丈的改造獸破水而出,體表覆蓋著沈家機關術特有的梅花形護甲,胸腔位置嵌著工部督造的齒輪組,兩種截然不同的工藝在此處詭異融合。
它張開布滿齒輪的巨口,發出的不是獸吼,而是金屬摩擦的尖嘯,聲音刺耳難聽,震得人耳膜生疼。林棲梧被氣浪掀翻在地,但她迅速爬起來,眼神堅定地看著改造獸,思考著應對之策。
蕭景珩突然癲狂大笑,笑聲混著咳血的喘息,聽起來格外瘆人。“原來如此...寧王把沈家和工部的秘密都融合在了一起!”他扯斷金絲手鏈,將骷髏墜子系在布條上當作流星錘揮舞。
盡管冰蘭之力耗盡,他的動作依然狠辣,專砸敵人關節處的血肉連接部位,展現出皇家暗衛訓練出的戰斗本能。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仿佛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蕭景珩一邊戰斗,一邊回想著這些年的隱忍和謀劃,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揭露寧王的陰謀,為母親報仇。
謝明霜甩出軟劍纏住改造獸脖頸,腕間傷口崩裂,鮮血順著劍刃流入獸口。“我來牽制它!你們先走!”
她的眼角刀疤隨著用力而扭曲,眼神卻異常平靜,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軟劍在她手中如靈蛇般游走,時而刺向改造獸的機械義眼,時而纏住其關節,用身體重量迫使巨獸傾斜。她的動作行云流水,展現出高超的武藝,但也能看出她已經有些力不從心。
謝明霜看著林棲梧和謝清寒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她們能找到真相,完成自己和謝清辭未竟的心愿。
林棲梧和謝清寒趁機跳入暗河。刺骨的冷水瞬間灌入鼻腔,林棲梧在水中睜開雙眼,異瞳散發出的光芒照亮河底慘狀:無數骸骨堆積成小山,有的戴著沈家特有的青銅護腕,有的穿著寧王暗衛服飾,更有孩童骸骨的指骨上還套著銀質長命鎖。
那些骸骨的表情各異,有的猙獰,有的驚恐,仿佛在訴說著生前的悲慘遭遇。
而在百米之外,沉淵殿的輪廓在幽暗中浮現,飛檐上懸掛的燈籠明明浸在水中,火焰卻詭異地燃燒著,散發著幽綠的光芒。
林棲梧緊緊拉著謝清寒的手,感受到對方身體的冰冷和虛弱,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帶著她活著離開這里。
當她們靠近宮殿時,林棲梧發現燈籠表面刻滿了微型機關圖。
她試探著觸碰其中一盞,燈籠轟然炸開,露出里面用油紙包裹的密信。
微弱的磷火映出字跡:“當星辰歸位,沉淵殿開,真相將現...”就在此時,身后傳來震天巨響。
她回頭望去,謝明霜正抱著改造獸的脖頸墜入漩渦,軟劍貫穿了巨獸心臟,爆炸產生的氣浪掀翻了整片水域。
謝明霜的臉上帶著微笑,眼神中充滿了釋然,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林棲梧看著謝明霜消失在水中,淚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她在心中默默向謝明霜承諾,一定會查出真相,為所有人報仇。
謝清寒的身體在水中不受控制地下沉,琉璃義眼的光芒忽明忽暗。
林棲梧一把攬住她的腰,摸到對方后背黏膩的血漬——鴆羽毒已經侵入五臟六腑。“我們...一定要活著出去...”她將密信塞進謝清寒衣襟,握緊謝清辭的香囊。
前方,沉淵殿的朱漆大門緩緩開啟,門內機關林立,中央寶座上,戴著梅花面具的身影轉動著沈家機關鎖,面具縫隙中透出的目光,如同毒蛇凝視獵物,讓人不寒而栗。
林棲梧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她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她小心翼翼地抱著謝清寒,踏入沉淵殿,每走一步都充滿了未知和危險,但她已經沒有退路,只能勇往直前,揭開隱藏在這一切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