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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木偶戲

暖閣內,熏香裊裊。

蘇云溪將一枚棋子重重拍在棋盤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你昨天,是不是玩脫了?”

她鳳眼微挑,視線卻死死鎖在棋局上。

“當著滿堂賓客的面,去搶蘇文越的命根子。他現在怕是正磨刀霍霍,想著怎么把你剝皮抽筋。”

吏部侍郎蘇文越,加上孫家在京中的勢力,這無疑是引火燒身。

秦望舒端坐窗邊,窗外秋風蕭瑟,卷起最后幾片枯葉,在空中徒勞地打著旋,如同掙扎的命運。

“若不如此,怎能讓他方寸大亂?”

她捧著溫茶,神色淡然。

“蘇懷瑾,可能是‘劇本’里欽定的主角,是攪動風云的關鍵。”

她吹開茶湯浮沫,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

“對付這種人,任何尋常的算計,都不過是給他送去墊腳石,讓他踩著我們的尸骨,走得更高,更穩。”

秦望舒的視線落在窗外那片枯黃上,眼底卻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既然知道他要走的路,就絕不能讓他安安穩穩地走上去。”

“必須在他立足未穩,羽翼未豐之時,用最粗暴,最不講道理的方式,將他從那條康莊大道上,狠狠地拽下來。”

她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殘酷的笑意。

“拉進我的泥潭里。大家一起掙扎,才算公平。”

蘇云溪繞著發梢的動作,停了。

她那雙漂亮的鳳眼里,煩躁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棋逢對手的銳利與興奮。

她懂了。

“有趣,”蘇云溪終于舒展了眉頭,笑意直達眼底。

“看來,跟著你,比我自己單打獨斗要有趣得多。”

對付那種被命運偏愛的“主角”,循規蹈矩,就是自尋死路。

唯有比他更瘋,更狠,才能破局。

就在此時,一個沉穩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蘇家大管家蘇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躬著身,姿態恭敬,卻又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疏離。

“家主在霽月閣主院召見,請望舒小姐即刻過去。”

蘇白的聲音平穩無波,卻在頓了頓后,補充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懷瑾少爺,也已在路上了。”

那“也”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來了。

秦望舒放下茶杯,眼底毫無意外。

蘇云溪卻瞬間瞇起了鳳眼,幾乎是立刻站起身,腰間的軟鞭隨著她的動作發出一聲輕微的皮革摩擦聲。

“我也去。”

蘇白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云溪小姐,家主只召見了望舒小姐和懷瑾少爺……”

在家主的命令面前,他不敢擅自做主。

秦望舒卻已經站了起來,走到蘇云溪身邊,直接拉起她的手。

“無妨。”

她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決斷。

“祖父若是怪罪,我一力承擔。”

說罷,她拉著蘇云溪,徑直向外走去。

蘇白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快步跟上。

三人踏上通往霽月閣主院的抄手游廊,廊內地面落著些殘葉,踩上去,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秋日的陽光毫無溫度,空氣清冷,帶著草木腐朽的氣息。

沒走多遠,前方果然出現了一個挺拔的身影。

蘇懷瑾。

他換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料子是蘇家嫡系子孫才有的云錦,袖口用銀線繡著不易察覺的卷云紋。

這身衣服將他鄉野間的塵土氣滌蕩干凈,他不疾不徐,身姿挺拔。

他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卻沒有回頭。

甚至連步伐的節奏,都未曾改變分毫。

那道冷峻的背影,將他與身后的整個世界,涇渭分明地隔開。

那股疏離感,比昨日花廳里的刻意隱忍,更冷,也更真實。

秦望舒的腳步,幾不可查地慢了下來。

她對身旁的蘇云溪,遞去一個只有兩人才懂的眼神。

蘇云溪心領神會,嘴角揚起一抹惡作劇般的笑意。

兩人刻意放慢了腳步,不遠不近地吊在蘇懷瑾身后。

她們的交談聲,壓低了,卻又像故意似的,斷斷續續,恰好能讓前面的人聽個一清二楚。

“嘖。”

蘇云溪率先開炮,她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著蘇懷瑾的背影,聲音里滿是挑剔。

“你看他走路的姿勢,每一步邁出去的距離都分毫不差,腰背挺得像根戳進地里的竹桿子,跟書里寫的什么‘君子之行’一模一樣。”

她撇了撇嘴,語氣輕蔑。

“真沒勁。”

前方的蘇懷瑾,那完美無瑕的步履,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凝滯。

秦望舒唇角彎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輕笑一聲,接過了話頭。

她的聲音比蘇云溪更輕,更柔,卻也更毒。

“何止是走路。”

“我猜他連每天卯時幾刻起身,用幾碗水漱口,看幾頁圣賢書,都是用尺子量好的。”

“你說,這樣的人活著,累不累?”

秦望舒側過頭,看著蘇云溪,眼底閃著狡黠的光。

“像個被線牽著的木偶,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是演給別人看的。”

“演得越完美,內里就越空洞。”

木偶。

這兩個字,像一根燒紅的鐵針,帶著滾燙的惡意,狠狠扎進了蘇懷瑾的靈魂深處。

前方的身影,猛然一頓。

他停下了腳步。

風停了,葉落聲也靜了,廊下的光影都似乎凝固。

蘇懷瑾緩緩地,一寸一寸地,轉過身來。

那張俊美冷峻的臉上,再無昨日的隱忍。

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壓抑著冰冷的,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怒火,死死地盯著她們。

他所有的體面,所有的城府,在“木偶”這兩個字面前,被撕得粉碎。

他可以忍受別人鄙夷他的出身,可以無視那些幸災樂禍的目光。

因為他堅信,他能憑借自己的才華與努力,將所有人都踩在腳下。

他的自律,他的堅忍,他十年如一日的刻苦,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基石。

可現在,這兩個高高在上的蘇家小姐,卻將他最珍視的一切,輕飄飄地定義為演戲。

一場無趣的,虛假的,被操控的木偶戲。

這比任何直接的辱罵,都更加誅心。

這是對他整個人的存在,最徹底的否定與踐踏。

蘇懷瑾冷冷的看著他們,終于開口,聲音因壓抑而顯得低沉沙啞。

“將別人用十年寒窗磨出的傲骨,用九死一生換來的體面,輕飄飄地稱之為‘一場戲’。”

他輕笑了一下。

“是不是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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