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5 |高速公路休息站

大巴在晨霧中停下。陳曉煬數(shù)了數(shù)錢包里的錢——還剩372元。

休息站的廁所鏡子映出他發(fā)青的下巴。水龍頭壞了，滴水聲像某種倒計時。他掬起一捧水洗臉，突然想起中職高三班主任的話：“人生沒有暫停鍵。“必須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自動販賣機卡住了他的硬幣。穿著印有“蘭州拉面“字樣圍裙的大叔路過，用油膩的扳手猛砸兩下。

“學生仔，“大叔吐掉嘴里的牙簽，“這機子吃錢，就像中職正吃青春。“

陳曉煬接住掉落的礦泉水，發(fā)現(xiàn)瓶身生產(chǎn)日期是他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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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3 |銀川汽車站

電子屏顯示晚點1小時27分。陳曉煬坐在行李箱上啃面包時，有個穿漢服的女生請他幫忙拍照。

“你要去敦煌對吧？“女生指著他的地圖集，“書簽帶子露出來了。“

他下意識合上書。女生突然壓低聲音：“小心青旅老板老馬，他專騙獨行客押金。“說完往他手里塞了張傳單——背面是手寫的沙漠巴士時刻表。

廣播響起時，陳曉煬發(fā)現(xiàn)自己攥皺了傳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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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0 |開往敦煌的綠皮火車

硬座車廂彌漫著泡面味。對座老頭用報紙折小船，突然推過來一只：“1969年，我坐這趟車去勞改。“

報紙小船里裹著顆水果糖。陳曉煬剝開糖紙，發(fā)現(xiàn)是枇杷味的——母親老家特產(chǎn)。

窗外開始出現(xiàn)戈壁灘時，老頭睡著了，鼾聲里夾雜著幾句俄語。陳曉煬悄悄展開被揉皺的傳單，在空白處寫下：

>天涯第一定律<：

>所有偶然都是蓄謀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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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6 |敦煌火車站廣場

熱浪扭曲了遠處的鳴沙山。陳曉煬數(shù)到第七個舉“住宿“牌子的拉客者時，看見了傳單上警告過的青旅老板——那人左眉有道疤，正用他熟悉的姿勢咬煙嘴。

就像父親當年。

背包突然變得沉重。他轉(zhuǎn)身走向公交站，背后傳來沙啞的喊聲：“小子！沙塵暴要來了！“

陳曉煬摸到口袋里那顆黏糊糊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