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珠宮暗涌
- 九曜歸墟令
- 清清我卿卿
- 3894字
- 2025-07-14 01:40:58
水晶祭壇上的蚌珠正泛著星子般的幽藍,云鶴瀾的指尖剛觸到那層涼潤的珠壁,后頸突然竄起冰錐似的刺痛。
她本能地縮手,轉身時正撞進潮隱魔化后的猩紅豎瞳里。
“你們以為這是鑰匙?“潮隱的聲音像銹鐵刮過珊瑚礁,骨刺法杖上的血珠“啪嗒“墜入祭壇凹槽,“它才是歸墟令真正的鎖。“
蚌珠表面驟然泛起漣漪,一道暗金色符文從波紋中浮起,像被無形的手刻在空氣里。
云鶴瀾的呼吸霎時滯住——那符文的弧度她從未在族中典籍見過,卻讓她喉間泛起咸澀的海腥味,像被人強行灌下了半海的苦水。“海神血契...“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阿母臨終前攥著她手腕的觸感突然清晰起來,“瀾兒,有些秘密,連祭司都不配知道。“
“好眼力。“潮隱的腐爛面容在魔化后竟有了幾分扭曲的得意,“當年鮫族先祖貪生怕死,用全族血脈為引,把九曜之力封進這破珠子里。
他們跪舔海神,我卻要撕開這層遮羞布!“他咬破指尖,血珠在空中凝成暗紅的陣法,“今日,就用你們的血,重啟歸墟!“
“放屁!“謝硯之的劍已經出鞘。
他本就因方才護著顧萱被海獸撕了外袍,此刻衣擺獵獵作響,劍鋒帶起的罡風刮得云鶴瀾耳發亂飛。
可那劍才刺到潮隱三步外,便像撞上了無形的墻,“嗡“地彈回,震得謝硯之虎口裂開血線。
他眉峰一擰,反手抹掉血跡,盯著那道若有若無的力場:“是珠宮的結界?“
“劍修就是沉不住氣。“蕭燼霆的玉尺突然發出清鳴,懸浮在他頭頂的玉片“唰“地展開,在眾人身周布下淡青色光罩。
他垂眸看了眼缺棱的玉尺,指尖輕輕撫過裂痕:“潮隱借珠宮祭壇引動了地脈,這地方的靈氣...在逆沖。“
“所以他才把我們引到這兒?“蘇阮阮的銀鈴不知何時攥在掌心,迷魂散的藥香混著血味直往人鼻腔里鉆。
她的視線在潮隱、祭壇和云鶴瀾之間來回掃,突然抓住顧萱的手腕——那姑娘正盯著蚌珠上的震音符,指節捏得發白。“小顧?“
“他在借珠宮的力量維持鬼體。“顧萱被她一拽,這才從專注中驚醒。
她從乾坤袋里摸出枚刻滿雷紋的符紙,指甲重重掐進符身:“我之前用圖譜比對過,珠宮的水晶脈和震音符的共振頻率吻合!“話音未落,她已將符紙拍在蚌珠上,“快退!“
震耳欲聾的爆響里,藍白色的光浪從蚌珠炸開。
云鶴瀾被蘇阮阮拽著踉蹌后退,瞥見潮隱的骨刺法杖在光浪中出現裂痕——那老東西的半張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底下灰白的骸骨。“賤人!“潮隱的嘶吼混著水晶碎裂的聲響,“你們以為能阻止我?
歸墟令要的是鮫族血脈,是她!“他突然指向云鶴瀾,腐壞的手指滲出黑血,“當年封印用了祭司之血,現在...就要用現任祭司的命來解!“
云鶴瀾的后背“轟“地撞上水晶墻。
她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退到了祭壇邊緣,珍珠光暈從皮膚下透出來,在地面投下模糊的影子。
潮隱的話像重錘砸在她心口——阿母從未提過她是祭司,只說她是采珠女;族中長老總說她歌聲特別,卻從未讓她進過祭壇密室。
此刻蚌珠的嗡鳴突然變了調子,像極了幼年時她在深海聽到的,阿母用尾鰭拍打珊瑚的節奏。
“瀾兒?“蘇阮阮的手按在她肩頭,溫度透過單薄的鮫綃滲進來,“你沒事吧?“
云鶴瀾搖頭,喉嚨卻像被海草纏住。
她望著潮隱逐漸崩潰的鬼體,又看向謝硯之重新握緊的劍、顧萱顫抖著摸向第二枚符紙的手、裴昭不知何時掏出的羅盤(那家伙正對著光浪里的符文念念有詞“果然是天命者要面對的大劫“),最后落在蕭燼霆始終冷靜的側臉上。
這些人...是她的同伴嗎?
可潮隱說的“祭司之血“,為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看珠子!“裴昭突然尖叫。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方才被震碎的蚌珠表面竟泛起更亮的光,那些星圖般的紋路正緩緩流動,像在拼湊某種圖案。
云鶴瀾的耳中響起細不可聞的低鳴,像是無數人魚在深海歌唱,又像歸墟令碎片在呼喚什么。
她無意識地抬起手,指尖離蚌珠不過三寸,珍珠光暈突然大盛,將她整個人籠罩在淡藍的光繭里。
“瀾兒!“蘇阮阮想拽她,卻被光繭彈開。
謝硯之的劍再次刺來,卻在觸及光繭的瞬間化作星芒消散。
顧萱的震音符剛捏在手里,便“嗤“地燒為灰燼。
蕭燼霆的玉尺突然發出哀鳴,懸浮的玉片“叮叮“墜地。
只有裴昭的羅盤瘋狂旋轉,指針直指云鶴瀾心口:“是血脈共鳴!
我就知道...這一定是天命的安排!“
云鶴瀾的意識逐漸模糊。
她聽見潮隱的嘶吼被隔絕在光繭外,看見同伴們焦急的面容像被揉皺的帛畫,最后,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道低鳴越來越清晰。
那聲音里有阿母的嘆息,有幼年小海蛞蝓蹭她手背的溫度,有百年前六界大戰時,歸墟令破碎的轟鳴...
“瀾兒。“
她突然聽見阿母的聲音。
那聲音比記憶中更清晰,帶著海霧的潮濕:“別怕,你本就該聽見這些。“
光繭外,潮隱的鬼體終于徹底崩解,化作黑霧被蚌珠吞噬。
顧萱顫抖著撿起地上的玉片,發現蕭燼霆的玉尺裂痕里竟滲出金血——那是仙門秘術“血祭護主“的痕跡。
謝硯之擦掉劍上的星芒,目光死死鎖著光繭里的云鶴瀾,喉結動了動,終究沒說話。
蘇阮阮摸出顆藥丸塞進裴昭嘴里(那家伙正對著光繭念“天命之女與我共渡大劫“),自己則攥緊銀鈴,隨時準備應對下一次危機。
而云鶴瀾的指尖,正緩緩貼上重新變得溫潤的蚌珠。
光繭里,她閉著的雙眼下,眼睫劇烈顫動——珠宮深處,有更沉更悶的低鳴傳來,像遠古巨獸從沉睡中蘇醒。
云鶴瀾的睫毛在光繭里劇烈顫動,珠宮深處那道低鳴突然穿透所有雜音,直抵她靈魂最深處。
那不是陌生的轟鳴,而是刻在血脈里的歌謠——珊嬤教她唱《海靈頌》時,尾鰭拍擊珊瑚的節奏;阿母臨終前攥著她手腕,指腹摩挲她腕間銀鱗的溫度;甚至百年前族中老祭司在祭典上吟誦的晦澀咒文,此刻都化作滾燙的信息流,順著她的指尖往心口鉆。
“原來...是這樣。“她突然睜開眼,瞳孔里翻涌著幽藍的光,像海底最深處的星群在流動。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圖騰,卻比自己的名字更熟悉——那是鮫族先祖用骨血刻在天地間的印記。
喉間的海腥味突然化作清甜的潮汐,她無意識地哼出半句《海靈頌》,尾音剛落,整座珠宮的水晶柱同時震顫,藍白色光柱如利箭穿透穹頂,在海水中撕開一道幽藍的裂痕。
“不!“潮隱的鬼體本已崩解成黑霧,此刻卻突然凝聚,骨刺法杖重重砸在祭壇上。
他腐爛的唇角扯出扭曲的笑:“你以為喚醒血脈就能掌控歸墟?
我養了三百年的海妖群,足夠把你們連骨頭都啃干凈!“話音未落,珠宮外傳來沉悶的撞擊聲,無數暗紫色觸手破墻而入,吸盤上的倒刺刮得水晶墻簌簌落屑,為首的海妖長著七顆滴著毒液的頭顱,腥臭的涎水在地面匯成小潭。
“阮阮姐!“顧萱被甩到墻上的手剛撐住地面,就看見最近的觸手卷著碎石砸向蘇阮阮。
她指甲掐進掌心,震音符在指尖噼啪作響,卻被突然橫插過來的劍刃挑偏——謝硯之的劍罡掃過觸手,在其上留下焦黑的痕跡,可那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他眉峰擰成刀刻的痕,反手抹掉嘴角的血:“這些東西...沾了歸墟的氣。“
“先保云鶴瀾!“蕭燼霆的玉尺裂痕里滲出金血,懸浮的玉片重新升起,在眾人頭頂布下更厚的光罩。
他盯著不斷坍塌的水晶穹頂,聲音比平時更沉:“珠宮的地脈被潮隱撬動了,再拖下去,整座宮殿會沉進歸墟裂隙。“
蘇阮阮的銀鈴在掌心攥出紅印。
她望著被光繭包裹的云鶴瀾,又看了眼正在啃噬光罩的海妖觸手,突然抓住顧萱的手腕:“小顧,你之前說震音符能干擾珠宮共鳴——如果現在引爆,能不能暫時壓制海妖?“
“能是能,“顧萱的指尖還在發抖,卻快速從乾坤袋里摸出三枚符紙,“但震波會波及云鶴瀾!“
“那蚌珠呢?“謝硯之的劍再次刺向海妖頭顱,卻被毒液腐蝕出缺口,“毀掉它是不是能斷了潮隱的后手?“
“不能!“云鶴瀾的聲音突然穿透光繭,帶著海風吹過珊瑚礁的清冽。
她抬手按上蚌珠,珍珠的光暈順著她的手臂爬滿全身,“歸墟令碎片和鮫族血脈是共生的,強行摧毀會讓九曜之力反噬整個海域——阿母說過,這是先祖用全族血契換來的封印。“
光繭“啪“地碎裂。
云鶴瀾站在祭壇中央,腕間銀鱗泛著比之前更亮的光,連發間的珍珠都連成了星圖般的紋路。
她望著潮隱扭曲的臉,突然笑了:“你說先祖貪生怕死?
他們是用血脈為引,把最危險的力量鎖在自己族人手里。
而我...“她的指尖重重按進蚌珠,藍血順著珠壁蜿蜒而下,“是被選中的鑰匙。“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她看見千年前的鮫族大祭司站在同樣的祭壇前,用骨刀劃開手腕,讓鮮血滴進蚌珠;看見六界大戰時,歸墟令碎片崩裂的瞬間,祭司們手拉手站成環,用生命將碎片重新封入血脈;最后,是阿母臨終前的眼神——不是遺憾,而是釋然:“瀾兒,你會明白的。“
“我愿承擔這份命運。“她的聲音輕得像海霧,卻讓整座珠宮為之一震。
蚌珠突然發出刺目的光,順著她的掌心鉆入體內,那些星圖般的紋路也隨之沒入皮膚。
潮隱的鬼體發出刺耳的尖叫,黑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最后只余下他癲狂的嘶吼:“你會后悔的!
歸墟...不會放過任何...掌控它的人!“
“走!“云鶴瀾轉身時,眼中的幽藍光芒更盛。
她抓住最近的蘇阮阮,又拽過還在念叨“天命之女果然需要我護道“的裴昭,“珠宮撐不住了,潮隱就算死了,海妖群也會跟著地脈震動涌過來!“
話音未落,頭頂的水晶穹頂“轟“地裂開。
海水像倒懸的銀河灌進來,謝硯之的劍劃出一道火墻暫時阻住水流,蕭燼霆的玉片則組成盾牌護住眾人后背。
顧萱把最后一枚震音符拍在地上,藍白色光浪掀翻兩只海妖,卻也震得她踉蹌著撞進裴昭懷里。
“往祭壇下方跑!“云鶴瀾拽著蘇阮阮往祭壇后退,海水已經漫到腰間,“我記得阿母說過,珠宮最底層有通向外海的密道!“
眾人跌跌撞撞地往下跑。
謝硯之斷后,劍刃在水中劃出銀色弧光;蕭燼霆的玉片碎了三片,卻仍勉力維持著光罩;顧萱一邊抹臉上的水,一邊往裴昭手里塞避水珠;蘇阮阮則始終攥著云鶴瀾的手腕,指腹輕輕摩挲她腕間的銀鱗——那里的溫度,比海水燙得多。
當最后一道水晶柱在身后坍塌時,眾人擠入一條狹窄的水下通道。
通道四壁嵌著發光的夜明珠,照見云鶴瀾泛著幽藍的雙眼,和她身后逐漸逼近的、無數雙閃著綠光的海妖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