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蓁氣得小嘴微張，終于說了句臟話，“你個……混蛋！“

那表情活像吃了蒼蠅似的。

韓默哈哈大笑：“好好，我是混蛋，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

韓默突然發現林凝蓁根本沒掏手機的意思，“等等，你該不會連手機號都沒有吧？“

“我沒有手機。“林凝蓁低著頭，聲音悶悶的。

“都高中生了，居然連手機都沒有？“

韓默皺眉，這年頭沒手機的人比熊貓還稀有，不過想想林凝蓁都已經墮落到要靠偷東西充饑了，沒有手機，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事。

“沒有就是沒有。“

林凝蓁抬頭瞪了韓默一眼，那眼神里帶著點倔強的委屈，像只炸毛的小兔子。

韓默不再多言，指尖一緊，像拎小貓似的把林凝蓁往外帶。

林凝蓁當場炸毛，杏眼瞪得溜圓，聲音拔高：“喂！你干嘛拽我！”

“再嚷一句，讓全校都知道你偷面包。”

韓默眼皮都沒抬，掌心溫度燙得林凝蓁手腕發麻。

林凝蓁瞬間蔫了，回力鞋磨著地面發出不情愿的“咯吱”，像被拎去打針的小獸。

超市旁邊一家連鎖手機店燈火亮得晃眼，柜臺小哥正在店內就著柜臺刷短視頻，抬頭見到韓默，臉上立刻堆起笑容：“兩位晚上好，想要買什么手機？”

韓默揚揚下巴：“pengy50，頂配，黑。”

小哥麻溜拆盒，新機冷光像一把剛開刃的刀。

“拿著！”

韓默接過手機，遞給林凝蓁。

林凝蓁縮在柜臺邊，手指揪著帆布包帶，小聲嘟囔：“我又沒說要……”

“閉嘴。”韓默把新機塞她手里，“開機。”

屏幕亮起，動畫像水波紋蕩開。

林凝蓁指尖抖了一下，差點把機子摔了。

韓默順勢接住，指腹擦過她掌心，癢得林凝蓁猛縮脖子。

“號碼。”韓默劃開撥號盤。

“我……沒卡。”林凝蓁聲音像蚊子哼哼。

韓默嘖了一聲，轉頭沖小哥說道：“再拿張卡，套餐最便宜的。”

小哥憋著笑，遞卡時沖林凝蓁擠眼：“妹妹，這哥哥夠意思。”

林凝蓁耳根通紅，攥著手機像捧個燙手山芋：“你瘋了吧？我又還不起。”

韓默拿出手機，掃碼支付，然后懶洋洋道：“誰讓你還了？”

林凝蓁怔住，睫毛撲簌：“那你圖什么？”

“圖什么，我要通過手機監督你，防止你再干壞事。”

韓默冷笑。

林凝蓁像被燙著似的，啪地把手機往韓默懷里一塞，回力鞋蹭蹭往后退三步，嗓子發干：“誰要你的東西！”

韓默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把手機拋起又接住，金屬殼在燈下閃得刺眼：“嫌燙手？那你剛才在超市干壞事的時候怎么不嫌燙？”

“那不一樣！”林凝蓁耳根紅得快滴血，鼻尖冒出細汗，“我、我又沒求你。”

韓默嗤笑，長腿一邁逼近，聲音壓得低低的：“行，那你把手機摔了，摔完我就報警。”

林凝蓁“呸”地一聲，回力鞋碾了韓默一腳，轉身往外沖。

韓默嘶著冷氣追出去，一把揪住她后衣領：“跑？錄音還在我手里。”

林凝蓁僵在原地，丸子頭散成亂草，咬牙：“你到底想怎樣？”

韓默把手機和號碼卡塞回她掌心，冰涼外殼貼著滾燙指尖：“拿著，號碼卡你回家看怎么裝，不會的話明天拿來手機店讓小哥給你裝。”

“家在哪？”韓默單手揣兜，語氣懶得像剛睡醒。

林凝蓁吸了吸鼻子，聲音悶得跟蚊子哼哼：“超市后頭那棟破樓。”

韓默回頭瞥一眼——昏黃燈泡吊在半空，幾棟矮樓歪歪斜斜擠在一起，像被誰隨手捏皺的紙盒。

韓默心道：“城中村啊，老鼠都嫌窄。”

韓默收回視線，抬手沖她擺了擺，像趕一只不聽話的小野貓：“回去吧。下次我喊你出來檢查，敢遲到——”

韓默故意拉長尾音，晃了晃手機，“我就讓全校看你偷面包的特寫。”

林凝蓁猛地抬頭，眼圈憋得通紅，牙齒把下唇咬出一道白印：“你個死混蛋！”

韓默笑得牙尖嘴利：“罵得好聽，下次錄下來當鈴聲。”

林凝蓁狠狠跺腳，回力鞋底“啪”地炸響，轉身沖進巷子。

燈光昏暗，把林凝蓁的影子拉得老長，像一條被踩了尾巴的小蛇，左拐右扭，眨眼就消失在黑咕隆咚的樓梯口。

韓默盯著那抹瘦巴巴背影，哼笑一聲，把手機揣回兜里。

冷風卷著塑料袋在腳邊打轉，韓默踢了一腳，塑料袋嘩啦啦飛進夜色，像給這場貓鼠游戲畫上句號。

身后手機店的柜臺小哥叼著根牙簽晃出來，笑得一臉八卦，胳膊肘頂了頂韓默：“哥們，夠豪橫啊，pengy50說送就送。那丫頭可是咱這一片兒公認的‘小仙女兒’，眼瞅著讓你給套住了，牛逼！”

韓默斜小哥一眼，冷颼颼道：“你認識她？”

小哥把牙簽往嘴邊一挪，壓低嗓子：“談不上認識，聽街坊嘮過。她爸走得早，奶奶尿毒癥天天躺床上，全靠她媽支個破地攤賣襪子，一家三口擠在十平米小屋里。窮得叮當響，生活挺苦的。”

韓默聽著柜臺小哥的話，若有所思地瞇起眼，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褲兜中的手機，發出細碎的“噠噠”聲。

窮成這樣，林凝蓁餓急了偷兩包餅干，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理解歸理解，放任不管就是另一回事了。

韓默拿出手機，低頭瞅了眼手機里剛存的名字——“林凝蓁”，名字倒是挺文靜，人卻野得像只小野貓，剛才那一口親得還挺利索，親完扭頭就罵他混蛋，倔得一批。

韓默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心里頭那股子邪火還沒消。

“才多大點丫頭，餓成那樣也不吭聲，寧愿偷東西也不找人幫忙？”

韓默越想越不是滋味，腳底下不自覺地就往巷子口挪了兩步。

昏黃的路燈下，那抹瘦小的背影早就沒影了，只剩下風卷著幾片垃圾袋在空蕩蕩的巷子里打轉。

韓默站在原地琢磨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翻出剛才的錄音，手指懸在刪除鍵上猶豫了幾秒，最后還是沒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