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看起來一片祥和寧靜，離開王家后，林淵坐在馬車上吃糕點。

瞧見她隨意的模樣，若伶氣不打一處來：“倘若你是個女子，這副德行肯定嫁不出去。幸虧，你是個男子?！?

聞言，林淵拍拍手，突然想起經常有人說她“不會做飯以后嫁給婆家肯定遭人嫌棄?！?

媽媽會毫不猶豫護著她，沖對方大聲嚷嚷：“我家就這么一個女兒，她才不會嫁人，肯定是讓男方入贅的。她會不會做飯一點兒都不重要，她每天開心快樂、健康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想起媽媽平時的殷切嘮叨和平時厭煩的大嗓門，她忍不住鼻頭一酸。

“我不覺得是個男人就是幸運的，即便我是女子，我什么樣子，女子亦可一樣，女子不應當被人隨便定義，她們自可千姿百態?！?

“再者，拋卻缺點不談，那我就是毫無缺點，完美無瑕。”她沾沾自喜，得意洋洋。

瞧著林淵那副得意忘形，若伶還小，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他走出去，跟張叔坐在一起駕駛馬車。

在后面一輛馬車上，“小姐，可是想到有趣的事情了，能否和泊雁說說？”輕快的語言傳來，滿滿都是好奇。

“無事?！蓖鯗\用纖細的手指流轉酒杯，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聲音慵懶淡漠。

馬車內只剩下林淵和沐清羽了，她突然有些后悔將若伶氣走，雖然林淵在影片中見過男二對女主深情不已，但能年紀輕輕就當上大理寺少卿的，也絕非良善之輩，小心為妙。

沐清羽啟唇：“林兄到京都有何安排？以林兄的才華相比參加科舉，定能一舉奪魁。”

科舉？封建王朝只有男子才能參加，女子的出路極少。系統給她準備的是女子身體，她肯定連參加科舉的機會都沒有。再者，林淵對于官場左右逢源、勾心算計并不感興趣，而且就男主那個德行，以后男主稱帝，還得防止他發癲，林淵想想就頭疼。

從政不行，林淵準備從商。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低下，林淵摸不清沐清羽對商人的看法，她害怕男二算計她。

只好訕訕地說：“走一步看一步，到京都再做安排?！?

“也好，若林兄遇到事情，可來找我。”

林淵“嗯”了一聲，忽然反應過來，她只和沐清羽互通姓名，按理來說，現在她并不知道沐清羽要到京都任職。

差點被套路，一旦被沐清羽察覺，他個活閻王，可不會因為林淵救了他會心慈手軟，詢問：“不知沐兄到京都有何安排？閑暇之余，我若是找沐兄，該從何處找呢？”

“大理寺?！?

林淵裝模作樣“嗯”一聲，疑惑地望著他。

“看不出來沐兄還有官身，真是前途無量！”

沐清羽也不謙讓謙讓，顯得林淵一副奉承模樣。

……

在雍城邊界，未出雍城，幾人下了馬車，選擇驛站住宿。

眼見沐清羽和若伶進入驛站，溫柔嬌媚地聲音傳來，“林公子留步。”

聽到王淺的聲音，林淵起了一身惡寒和即將被坑的警惕。

她在上高中時，同桌為了惡心她，沒少用這種聲音，看著欠欠德行，沒辦法揍她的無力感，只好專門在同桌生日的時候送她一套數學卷子。

懂得都懂。

“不知王姑娘有何貴干？”林淵停下腳步，頷首。

“林公子到京都有何安排？”

林淵心累，怎么都對她到京都的安排感興趣，她看起來是很能干的人嗎？她一向隨遇而安，及時行樂，哪有什么具體安排？

“不知道。”

還沒等王淺反應，林淵就走了。

林淵可能不太清楚，這只是王淺初期對她的試探。王淺看見林淵的眼眸過于清澈，對王淺的美貌視而不見，只有純澈的欣賞，不禁產生好奇。

而走進客棧的林淵才不管別人的心思，趕忙坐在沐清羽的對面，招呼小二，點了幾個菜。

小二走后，沐清羽示意若伶倒茶，若伶極為不樂意拿起茶壺。林淵沒有強人所難的習慣，拿起茶壺給自己倒茶。

“小二倒茶。”許是看到林淵洗的泛白的衣袍，剛剛走進店的人喊道，所幸不遠，林淵在倒完茶后就走了過去。

“公子，她怎么就走過去了，倒茶可不是她這種身份所能干的，想來身份拿不出手?！比袅娼z毫沒有剛剛林淵替他解圍的感動，反而是在猜測她的具體身份。

沐清羽盯著林淵的背后，眸色微動，他覺得林淵的眼界廣闊，衣著樸素，以為富貴的公子哥喜歡裝窮被人羞辱后再打臉，現在倒是摸不透她的想法，難道是家道中落？

林淵正在給游商們倒茶，聽到戲謔的聲音：“剛剛有個刀疤男人跟我搭話，你們猜他說什么？”

“說什么？”

林淵也是好奇，倒完茶，順便搶走小二的抹布，“這兒有我擦桌子，你去忙別的?！?

“他說可以介紹女人，就在巷子里最矮的那一間，還搓搓手，說價錢看著給。我看他一身破破爛爛的，八成將是利用自己的媳婦來賺錢?！?

“現在抓得嚴，像我們這種游商待不了多久，就會離開，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也不會出事，他倒是聰明?！?

“可惜，咱們掙到大錢肯定是去青樓瀟灑，怎么會看上黃臉婆？”

“八字還沒一撇呢，想得真美啊！”

林淵邊生氣邊將氣撒在桌子上，奮力地擦桌子讓游商疑惑，干得太好了。

回到座位上，幾人還等著林淵，并未動筷子。

若伶打趣道：“剛剛瞧見你在擦桌子，沒想到林公子看著眼高于頂，下等人的活兒干著挺順手呀。”

一副嫡庶尊卑，什么上等人、下等人，林淵在家里經常刷碗、擦桌子，媽媽時常夸贊她，說：“勞動最光榮?！?

還沒等林淵張嘴，泊雁開口道：“照你這么說，我們都是下等人，憑什么看不起林公子，她也是好心?！?

“好了，飯菜涼了，先吃飯吧?！蓖鯗\催促眾人吃飯，泊雁趁人不注意偷偷瞪若伶一眼，若伶無可奈何。

“在沐家，下人不能和主人同桌用餐。”沐清羽眼眸微沉，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說泊雁和若伶。

“是啊，清羽哥哥，泊雁自幼同我一起長大，我們情同手足，你就讓她在這里吃飯吧。”

“隨你，但沐家，規定很重要，你以后要當沐家的當家主母，你要學著改變，重視沐家的規定?！?

林淵說：“這不是沐家。”

她對于方才泊雁的仗義執言表示感謝。

最后，若伶孤單單在另一個桌子上用飯。

用完飯后，林淵將聽到故事順嘴提了出來。

“天啊，小姐，不會真的有這么恐怖的故事吧?！辈囱惆胧蔷o張半是恐懼地拽住王淺的衣衫。

“真的有這種事情，我們不還是有清羽哥哥，他可是未來的大理寺少卿呢！”王淺眼眸中盡是女兒家的羞怯和欽佩。

聽到王淺的話語，眾人都交口稱贊，妙語連珠，沐清羽挺喜歡這種眾星捧月的感受，只一味地頷首。

不一會兒，刀疤男人進入驛站準備交談，被人瞧見，直接拽住他。

刀疤男人一看形勢不對，慌忙撕爛袖子，扭頭就跑，男人緊緊拽住，不讓他走，“大理寺少卿，快幫幫我！”

享受完眾星捧月的時刻，沐清羽亦要擔起責任。

踩住男人的腿，用手折斷他的匕首，人群中不知誰遞給沐清羽繩子，若伶從旁協助，捆綁住男人。

“這不是老李子嗎？聽說他媳婦兒難產而死，沒過多久又換了個年輕的。”

“我說呢，天天游手好閑，還有錢娶媳婦兒，原來就這樣掙錢的，呸，真是不要臉，這以后得戴綠色的頭巾才好區分這種男人，免得識人不清的小姑娘被騙?！?

作為一個炮灰，林淵默默退至身后，不摻和主角們拯救刀疤男人的媳婦兒的事情。

“聽說，他以前的妻子生了好幾個死嬰，現在看來未必是他的種?！?

“你說的對，老李子就一個兒子，也沒個弟弟妹妹?！?

忽然有個男孩，瞧著十一二歲，被眾人攔著，男孩推搡著，說：“放開我爹，我爹沒錯，放開他?！?

旁邊有人可憐孩子，說：“以前沒娘，現在沒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

“要不然放過他爹吧，孩子他娘在天之靈肯定也不樂意看到他爹被抓?！?

“是啊是啊，大理寺少卿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被捆住不能說話的刀疤男人奮力地點點頭，應和眾人兩級反轉的言語。

林淵頗感厭煩，是孩子他娘嗎？看不到女性的困境，一個勁兒地要求女子要寬容大度。

男孩享受憐惜都來自早早離世的母親，然后他再效仿父親，逐漸理解父親，成為父親，甚至超越父親。

可真正無辜的，難道不是早早離世的母親嗎？

倏然，有堅定的聲音襲來，“將妻妾典雇與他人者，杖八十；如果假裝將妻妾作為姐妹嫁人，杖一百，妻妾杖八十。對于知情的典娶者，同樣處罰，并解除婚姻關系，財禮沒收?！?

王淺義正言辭道：“你覺得你能不能挨過一百杖？清羽哥哥，你應當會秉公執法吧。”

沐清羽點頭，拽下男子口中的抹布，“你可認罰？”

“我有什么錯，我只是想讓孩子過得好一點，我難道就該死嗎？”

聽著男子的狡辯，林淵大聲說話：“你不死，難道我死嗎？在場的眾人該死嗎？”

眾人擺擺手，都指著男子：“他確實該死?！?

在得知男子的住所后，沐清羽帶著官府的人趕到，只見剛有男人從房中幸災樂禍地走出來。

林淵實在是忍不了了，反手給他一巴掌，躲在官府的人中間。

民不與官斗。

王淺和泊雁先趕到房內，只見女子緊緊拽住被子，泊雁跑到姑娘旁邊，將王淺的披風蓋姑娘的身上，輕聲安慰道：“別怕，我們都在。”

有人向李家其余的人吐口唾沫，糟蹋自己的妻子，真不是人。林淵告誡自己要心平氣和，既來之則安之，實在忍不了了，李家人都挨了她一巴掌。

林淵呼了一口氣，實在是爽。

……

林淵坐在馬車中看風景，結果沿途的景象讓林淵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原本應該是綠油油的田野，此刻卻干裂得如同龜殼，莊稼顆粒無收。路邊時不時能看到餓得瘦骨嶙峋的百姓，他們眼神空洞，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沐清羽眉頭緊鎖，看著這凄慘的景象，對林淵說道：“如此大旱，百姓苦不堪言，不知朝廷會采取何種措施?！绷譁Y心中一動，突然有了個想法。她拉住沐清羽，說道：“沐兄，我們何不順道去了解下災情，之后到京城也好向陛下如實稟報?！便迩逵鹧劬σ涣?，點頭贊同。

于是兩人停下趕路的腳步，開始深入村莊了解情況。他們看到很多人家已經斷糧，孩子們餓得哇哇大哭，甚至有的人家與鄰居交換孩子。林淵看到這樣的場景，立刻拉住兩個孩子。

沐清羽拽住林淵的袖子讓她放開兩個孩子，林淵冷聲道：“松開，他們要易子而食?！?

沐清羽愣住了，手緩緩松開。那對換孩子的夫婦眼中滿是絕望與無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兩位公子，我們也是沒辦法啊，家里實在沒吃的了，再這樣下去全家都得餓死?！?

林淵心中一陣刺痛，她從懷里掏出自己所剩不多的干糧，遞給那對夫婦：“先救救急?！便迩逵鹨哺贸鲆恍╁X財。

這時，一個老者顫顫巍巍地走過來，說道：“兩位公子是好人，可這點東西救不了多少人啊，這場大旱不知還要持續多久?！?

林淵震驚于歷史上的了了幾筆就是百姓的苦難史，咬咬牙，對沐清羽說：“沐兄，我們必須加快速度去京城，讓陛下盡快開倉放糧，救濟百姓?！?

沐清羽鄭重地點頭：“林兄說得是，我們這就出發。”兩人安撫了一番百姓，便快馬加鞭朝著京城趕去，心中滿是對拯救百姓于水火的急切與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