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血池煉魔碑
魔教禁地，蝕骨洞深處。
陳塵站在一處令人窒息的巨大深淵邊緣。下方，并非黑暗，而是翻騰著粘稠、暗紅、近乎沸騰的血池。濃烈的腥銹味混雜著腐爛的煞氣，直沖鼻腔，仿佛有無數冤魂在池底無聲嘶吼。血池表面，不時有森白的骨茬浮起又沉沒，那是無數誤入此地的武者，被血池吞噬后留下的殘骸。
池心，九根布滿詭異符文的巨大青銅柱刺破血浪，粗大的鎖鏈纏繞其上，共同束縛著一塊半沉半浮的漆黑石碑。那便是第三塊「鎮界碑」碎片！只是此刻的碑體，早已被污穢的血煞之氣侵蝕，表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暗紅銹痂，曾經可能蘊含的武道真意被死死壓制，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邪惡與絕望。
“鎮界碑…竟被魔氣污染至此…”陳塵眉頭緊鎖，他能感覺到燒火棍在手中微微發燙，那是面對同源之物被褻瀆的憤怒。
根據陰姬冷酷的“交易”，他必須在時限內集齊三碑換取白芷性命。此地兇險，但他別無選擇。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惡心感，眼中只剩下池心那塊被鎖鏈纏繞的碑石。要取碑，必先凈化其上的魔煞污穢！
沒有猶豫，陳塵并指如刀，狠狠劃過左手掌心。蘊含著武道真罡與初成金丹之力的滾燙鮮血，如同熔融的金液，瞬間涌出。他沒有浪費一滴，將手掌懸于血池之上，任由那熾熱、純粹、帶著不屈意志的武道真血，一滴滴墜入污濁的血池。
“嗤——！”
如同滾油潑入冷水，又似光明刺破黑暗！
真血滴落之處，粘稠污穢的血池竟發出劇烈的腐蝕聲，翻騰的血浪瞬間向四周退避，蒸騰起腥臭刺鼻的黑煙。一滴、兩滴…鮮血并未被污血同化，反而在池面上凝聚、蔓延，如同投入淤泥的金色種子，頑強地向下扎根，向上生長！
數息之間，那幾滴真血竟在污穢血池的中心，硬生生撐開一片凈域！一朵由純粹武道真罡與金丹氣血凝聚而成的、光芒微弱的金色蓮花，緩緩在陳塵腳下綻放，蓮瓣伸展，托住了他的雙足。蓮臺中心，一道純凈的金色光束如同探照燈般，直射池底被鎖鏈束縛的鎮界碑！
金光觸及碑體，那層蠕動如活物的暗紅銹痂發出尖銳的哀鳴，如同被烈陽灼燒的寒冰，開始迅速消融、剝落！鎖鏈劇烈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碑體上被掩蓋的古老紋路，正一點一點重新顯露出來。
然而，血池的意志豈容褻瀆？
“吼——！！！”
整個血池驟然狂暴！萬丈血浪滔天而起，不再是散亂的浪花，而是凝聚成一頭猙獰無比的巨大血魔相！這魔相身高十丈，手持一柄由無數骸骨熔鑄而成的、纏繞著猩紅煞氣的巨戟，面目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燃燒著幽紫色魂火的眼窩，死死鎖定了蓮臺上的陳塵。
魔相的氣息狂暴、混亂、充滿了毀滅一切的殺意，正是陳塵熟悉的——夜無痕！或者說，是被幽瞳殘念徹底污染、魔化后，由血池煞氣凝聚出的夜無痕殘識魔相！
沒有任何言語，血魔相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手中骸骨巨戟撕裂空氣，裹挾著萬鈞煞氣與無數冤魂的尖嘯，朝著蓮臺中心的陳塵當頭劈下！這一戟，勢若崩山，快如閃電，瞬間鎖死了陳塵所有閃避的空間！
戟鋒未至，恐怖的威壓已讓陳塵腳下的金蓮劇烈搖曳，光芒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崩碎。他全身骨骼被壓得咯咯作響，護體罡氣幾近潰散。死亡的陰影，冰冷地籠罩下來。
避無可避！陳塵瞳孔收縮到極致，體內金丹瘋狂運轉，燒火棍嗡鳴欲動，準備硬撼這毀天滅地的一擊！
就在骸骨巨戟距離陳塵眉心僅有三寸之遙，那足以將他連同金蓮一起劈成齏粉的瞬間——
“嗡！”
巨戟，硬生生地停住了！
時間仿佛凝固。
那燃燒著幽紫魂火的巨大眼窩中，狂暴的殺意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劇烈的掙扎與迷茫。那柄由無數怨念和煞氣凝聚的骸骨巨戟，在距離陳塵咫尺之處，劇烈地顫抖著，戟身上的血光與紫焰明滅不定。
“……力……破……萬法……”一個沙啞、破碎、仿佛從九幽深處擠出來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血魔相口中發出，充滿了暴戾與偏執，“……何須……守心？！殺！殺盡一切擋路者！！”
這正是夜無痕入魔前最后的執念！以力證道，殺伐隨心！
陳塵心臟狂跳，額角冷汗滑落，但他沒有后退。他強頂著幾乎將他碾碎的威壓，猛地抬起頭，直視魔相那雙掙扎的魂火之眼！他的眼神銳利如刀，沒有絲毫恐懼，只有不屈的武道意志在熊熊燃燒！
“夜無痕！”陳塵的聲音不大，卻如同洪鐘大呂，穿透血池的咆哮，直刺魔相混亂的核心，“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無脊之力，終為傀儡！你的道，只剩下殺戮了嗎？！”
“吼！！！”魔相似乎被刺痛，發出更狂暴的嘶吼，骸骨巨戟再次下壓一寸！
陳塵腳下的金蓮發出碎裂的哀鳴，蓮瓣開始崩解。但他依舊挺直脊梁，不退反進，將手中那截燒火棍高高舉起，棍尖直指魔相眉心！棍身上，那暗金龍鱗紋路驟然亮起，一股源自亙古、不屈不撓的武道真意轟然爆發！
“武道，是脊梁！”陳塵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每一個字都蘊含著他對武道的信念，對自由的渴望，“是頂天立地！是寧折不彎！不是讓你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成為他人手中屠戮同道的兇器！”
“醒來！！！”
“轟——！！！”
“醒來”二字，如同最后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魔相混亂的殘識之上！
那雙劇烈跳動的幽紫魂火猛地一滯，隨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清明與痛苦！魔相龐大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構成身體的污血和骸骨簌簌掉落。骸骨巨戟上的猩紅煞氣如同退潮般消散。
“……脊……梁……”夜無痕殘識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悲愴，“……不……傀儡……不！！！”
隨著最后一聲不甘的、仿佛要撕裂靈魂的怒吼，龐大的血魔相轟然崩塌！構成它的污血骸骨重新落入沸騰的血池。
然而，在魔相崩潰的核心處，一道極其黯淡、卻異常精純的紫色魂火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流星般，帶著夜無痕殘存的一絲清醒意志和最后的決絕，猛地射向池心那塊正在被金光凈化的鎮界碑！
“噗！”
紫焰魂火精準地撞在束縛碑體的其中一條最粗的青銅鎖鏈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如同烙鐵燙入冰水的輕響。那根蘊含著強大魔禁的鎖鏈，竟被這道凝聚了夜無痕最后清醒意志的魂火，硬生生熔斷！
“咔…嚓嚓嚓！”
如同引發了連鎖反應，其余八根鎖鏈在失去了核心一環的禁錮后，接連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寸寸斷裂！
失去了所有束縛，被金光凈化了大半污穢的鎮界碑碎片猛地一震，發出一聲沉悶的嗡鳴！它掙脫了血池的拉扯，如同離弦之箭，破開粘稠的血浪，朝著蓮臺上的陳塵激射而來！
陳塵下意識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這塊冰冷沉重的碑石！
就在他手指觸碰到碑石的剎那——
“嗡！！！”
他懷中的另外兩塊鎮界碑碎片（來自青龍會總壇龍柱和寒山寺佛心蓮臺）仿佛受到了強烈的召喚，自行飛出，與陳塵手中這塊來自魔教血池的第三塊碎片，在空中瞬間拼合！
三塊殘碑嚴絲合縫地組合在一起！
剎那間，一道無法形容的、仿佛來自太古洪荒的磅礴虛影，自拼合完整的鎮界碑上沖天而起！
那是一條頂天立地的脊椎骨！
它巨大、蒼涼、傷痕累累，卻蘊含著一種足以撐起蒼穹、刺破星河的恐怖力量和不屈意志！每一節椎骨都仿佛由星辰熔鑄，銘刻著古老的戰斗痕跡與大道符文！這正是武祖的脊梁所化的真正形態！
武祖脊骨虛影！
這道虛影出現的瞬間，陳塵手中的燒火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熱與共鳴，棍身劇烈震顫，龍鱗紋路光芒大放，仿佛要脫手飛出，與那虛影融為一體！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悲愴、憤怒與無上榮耀感，瞬間淹沒了陳塵。
血池在這股威壓下徹底凝固，沸騰的污血如同被凍結。整個蝕骨洞深處，只剩下那道頂天立地的脊骨虛影，散發著鎮壓萬古的武道光輝！
然而，這震撼靈魂的一幕并未持續太久。
“呃啊——！”
陳塵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猛地一顫，差點從即將消散的金蓮上栽落。一股剜心蝕骨般的灼痛，毫無征兆地從他頸后那“牧七九”的烙印處爆發出來！這痛楚是如此劇烈，甚至瞬間壓過了武祖脊骨帶來的精神沖擊！
他下意識地捂住后頸，烙印處滾燙如烙鐵，詭異的紅光透過指縫溢出。緊接著，一副清晰的、仿佛實時傳遞的影像，直接投射在他劇烈波動的識海之中：
昏暗的煞氣洞穴，冰冷的鐵鉤……鉤尖，正殘忍地貫穿了一個女子纖弱的鎖骨，將她如破敗的玩偶般吊在半空！鮮血順著蒼白的肌膚蜿蜒而下，滴落在下方翻騰的煞池里，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女子痛苦地蜷縮著，正是白芷！而在她下方，隱約可見一口巨大、冒著不祥氣泡的“化煞鼎”！
陰姬那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如同毒蛇般同步在陳塵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殘忍的戲謔：
“時辰……快到了。牧奴七九，你的‘薪柴’，還暖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