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牧印烙至親
蝕骨洞深處,血池的污穢與武祖脊骨虛影帶來的浩瀚蒼涼尚未完全消散,一股更尖銳、更冰冷的劇痛便狠狠攫住了陳塵的心臟。
頸后“牧七九”的烙印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嵌在皮肉骨骼之中!那痛楚并非作用于肉體,更像是直接灼燒靈魂,將陰姬那殘忍戲謔的話語,連同識海中投射出的慘烈畫面,一同烙印在他的骨髓里!
白芷!
鐵鉤穿透鎖骨的畫面是如此清晰,鮮血順著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蜿蜒而下,滴落在下方那口翻騰著不祥氣泡的“化煞鼎”中,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滋滋”聲。她纖細的身體因劇痛而痙攣著,每一次微弱的顫抖都牽扯著那冰冷的刑具,帶來更深的折磨。那雙曾清澈靈動、充滿生機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渙散的空洞和深入骨髓的痛苦,仿佛靈魂都被抽離,只剩下一具承受酷刑的軀殼。
“時辰……快到了。牧奴七九,你的‘薪柴’,還暖和嗎?”
陰姬的聲音如同淬了寒冰的毒針,再次穿透烙印,直接刺入陳塵的腦海,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審視物品般的冷漠。
“呃啊——!”
陳塵猛地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右手死死攥緊剛剛拼合的三塊鎮界碑碎片,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幾乎要將堅硬的碑石捏碎!左手則緊緊捂住灼痛的后頸烙印,身體因極致的憤怒和痛苦而劇烈顫抖。腳下的金蓮早已在剛才的沖擊中徹底潰散,他重重落在冰冷的巖石邊緣,濺起粘稠的污血。
怒火!
焚天煮海的怒火瞬間沖垮了他剛剛因武祖脊骨顯化而激蕩的心緒!這怒火并非針對血池,也非針對已經消散的夜無痕殘識魔相,而是直指那個冷酷操控著這一切的女人——陰姬!
她知曉他的胎記,知曉他的烙印編號“牧七九”!
她以白芷為餌,逼他闖龍潭虎穴集齊鎮界碑!
她甚至能通過這該死的烙印,向他實時傳遞白芷遭受酷刑的畫面!
這絕不僅僅是交易,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刻骨的折磨,是將他視為掌中玩物的嘲弄!
“陰!姬!!!”
陳塵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如血,里面燃燒著足以焚盡一切的烈焰。他不再理會頸后的劇痛,更不顧身處險地,將手中沉重的三塊鎮界碑碎片狠狠砸在腳邊的巖石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他右手緊握的燒火棍嗡鳴震顫,暗金龍鱗紋路亮起危險的紅芒,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無邊無際的殺意與悲憤。
“你要的碑!”陳塵的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拿去!”
他死死盯著虛空,仿佛陰姬就在眼前。
“但在我給你之前——”他深吸一口氣,那口氣息灼熱得仿佛要將肺部點燃,胸腔劇烈起伏,全身的武道真罡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般狂暴涌動!燒火棍被他緩緩抬起,棍尖并非指向血池,也非指向虛無,而是帶著一種穿透空間的決絕與質問,直指烙印傳來陰姬意志的方向!
“回答我!”
陳塵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裂,震得整個血池深淵嗡嗡作響,連上方滴落的污血都為之停滯了一瞬!
“你——”
“究竟是掙扎求存的牧奴!?”
“還是甘為爪牙的獵犬!?!?”
最后一句質問,聲嘶力竭,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蘊含著無盡的憤怒、痛苦,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對某種血脈關聯的絕望叩問!
“牧奴七九?呵……”陰姬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自嘲的平靜,聽不出絲毫被冒犯的怒意,“在這罪域,在這被圈養的牢籠里,牧奴與獵犬,又有何分別?”
她的聲音頓了頓,仿佛透過烙印在“看”著陳塵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容,語氣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殘酷:
“你,我,這池中骸骨,那鼎中藥引……”
“都不過是噬道蟲豢養的口糧罷了。早一刻,晚一刻,終歸要落入那污濁之口,化為滋養蟲豢的養料。”
“區別只在于……是像他們一樣無知無覺地腐爛,還是像鼎中那位,燃燒得‘明亮’一些,為‘凈化’貢獻最后一點余熱?”
“閉嘴!”陳塵怒吼,燒火棍上的紅芒暴漲,幾乎要壓制住那暗金的龍鱗本色!陰姬的話語像毒液,試圖腐蝕他的意志,將他拖入同樣絕望的深淵。但他心中的那團火,那源自武祖脊骨、源自自身不屈意志的火,卻燃燒得更加熾烈!“少用你那套歪理來蠱惑人心!白芷不是養料!武道更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
“是嗎?”陰姬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極地寒風,“那就看看,你這只不安分的‘牧奴’,如何從‘獵犬’口中奪食吧!三碑,還有最后半刻鐘。半刻鐘后,若不見碑……”
烙印中投射的畫面陡然拉近!
清晰地“看”到那貫穿白芷鎖骨的鐵鉤,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向下一扯!
“呃——!!!”
白芷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劇烈下墜,又被鐵鉤死死勾住!更多的鮮血噴涌而出,她發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整個身體痛苦地弓起,隨即又無力地垂落,生死不知!只有那化煞鼎中翻騰的氣泡,似乎更加“歡快”了一些。
“她就會成為煞鼎中,最‘溫暖’的那塊薪柴。”陰姬的聲音平靜地宣布著最后的倒計時。
“你!!!”陳塵目眥欲裂,怒火與心痛幾乎將他吞噬!他恨不得立刻沖去那煞洞,將陰姬碎尸萬段!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憤怒與殺意升騰到頂點,即將沖破理智束縛的剎那——
“嗡——!!!”
被他砸在腳邊的三塊鎮界碑碎片,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剛剛消散的武祖脊骨虛影并未完全消失,其蘊含的磅礴武道意志與不屈精神,似乎被陳塵此刻那寧折不彎、誓要救人的滔天怒火與堅定意志所引動!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實、更加清晰、帶著煌煌武道正氣的脊骨虛影,瞬間從三塊鎮界碑上沖天而起!雖然不如第一次那般頂天立地,卻如同定海神針,轟然降臨在陳塵身后!
與此同時,他手中那截燒火棍仿佛受到了最強烈的召喚,劇烈震顫著發出清越激昂的龍吟之聲!棍身上,那暗金的龍鱗紋路如同活了過來,片片翕張,綻放出刺目的金紅色光芒,一股源自武祖脊梁本源的無上威壓轟然擴散!
“昂——!”
一道低沉、威嚴、仿佛穿越萬古時空的龍吟之聲,并非從燒火棍發出,而是直接從陳塵身后那凝實的武祖脊骨虛影中震蕩而出!
這龍吟之聲蘊含著武祖不屈的意志,帶著鎮壓邪祟、滌蕩污穢的浩然正氣,如同實質的音波,瞬間掃過陳塵全身!
“噗!”
陳塵頸后那灼燒靈魂、傳遞陰姬聲音和畫面的“牧七九”烙印,如同被投入巖漿的冰塊,猛地爆發出一團刺眼的紅光,隨即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
烙印上連接陰姬意志的無形通道,被這突如其來的、源自武祖脊骨本源的龍吟威壓,硬生生地震斷了!
灼燒靈魂的劇痛如同潮水般瞬間退去!
識海中白芷受刑的殘酷畫面如同破碎的鏡子般消散!
陰姬那冰冷刺骨的最后通牒,也戛然而止,被徹底隔絕!
深淵之中,只剩下那威嚴的龍吟余韻在回蕩,只剩下陳塵粗重的喘息,以及他身后那道散發著不屈光輝、守護著他意志的武祖脊骨虛影!
陳塵捂著后頸,那里烙印依舊存在,滾燙灼熱,但那種被監視、被操控、被痛苦強行灌入的感覺消失了。他抬起頭,赤紅的雙眼中,憤怒并未消退,卻多了一份源自脊梁深處的、前所未有的清明與堅定!
他彎腰,再次撿起那三塊鎮界碑碎片。這一次,他的手指沉穩有力。
沒有再看那翻騰的血池一眼,陳塵轉身,朝著蝕骨洞外,朝著陰姬指定的“交易”地點,朝著那個囚禁著白芷的煞洞,決然沖去!
身后,武祖脊骨虛影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沒入三碑之中,燒火棍上的龍鱗光芒也漸漸內斂,但那聲震斷枷鎖的龍吟,卻如同戰鼓,在他心中轟然擂響!
半刻鐘!救白芷!碎陰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