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安心頭殘存的那點睡意,此刻已蕩然無存!
任誰懷疑自己家中可能藏著一個被欽天司通緝的要犯,都不可能安然入睡。
他強壓下心頭的疑慮,走進客廳。
只見向婉兒獨自一人,正俯身在一只素雅的白瓷瓶前,精心擺弄著幾枝剛抽芽的銀柳。
她穿著一身素色長裙,將如瀑青絲高挽成髻,是標準的婦人裝扮。
那彎下的腰身,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尤其那纖細腰肢與飽滿豐臀形成的完美比例,在搖曳的燭光下散發著無聲的誘惑。
“官人回來了?”向婉兒聽到腳步聲,頭也未抬,聲音清清淡淡,聽不出多少喜意,“還要恭喜官人高升呢。”
那尾音里,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幽怨。
蘇子安心中微動,一股沖動涌上。
他幾步上前,從背后將向婉兒溫軟馨香的身子擁入懷中。
“呀!”向婉兒嬌軀猛地一顫!。一抹羞紅瞬間從她的臉頰蔓延至耳根,再染紅了整個纖細的脖頸。
她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分不清是羞怯還是某種壓抑的悸動:“官人……你……你開啟多少大竅了?”
嗯?
蘇子安環抱的手臂微微一僵。
懷中佳人溫順地依偎著,發間淡淡的馨香、透過薄薄衣衫傳來的體溫、以及掌心下那驚人的柔軟……一切都在沖擊著他的意志。
但向婉兒這句看似尋常的詢問,卻如同一盆冷水,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
她……沒有拒絕他的親近?可為何偏偏在此刻問起這個?
“可是……開啟八十枚大竅了?”向婉兒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上了幾分糯軟的鼻音,仿佛撒嬌。
她甚至將滾燙的臉頰輕輕抵在蘇子安的胸口,像只尋求庇護的小獸。
八十枚大竅?
這是舊法通脈境的最低門檻。
蘇子安如今不過開啟了六十枚大竅,距離八十枚看似只有二十步之遙。但他志存高遠,豈會滿足于最低標準?他的目標,至少也是楊司直那等層次!
見蘇子安久久沒有回應,向婉兒在他懷中輕輕嘆了口氣,那嘆息聲里帶著顯而易見的失落與無奈:“如此看來……婉兒……只能繼續等了。”
“原來如此!”
電光火石間,蘇子安恍然大悟!
煉竅武者,需引氣貫穿周身大竅,行氣如奔馬,一氣不墜!此過程最忌元陽早泄!原身一心沖擊通脈境,自然要守住這童子之身!
難怪!難怪守著如此嬌妻,竟能坐懷不亂!
想通此節,蘇子安心中那點因瘋老頭帶來的陰郁瞬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昂揚的斗志。以他如今的修煉速度,配合妖魔元炁和先天五行之氣的洗練,五日!最多五日,他必破煉竅,踏入通脈!
一念及此,他心火更熾,忍不住低下頭,尋到向婉兒那柔軟微涼的唇瓣,深深吻了下去。“唔……”向婉兒嚶嚀一聲,先是羞澀地回應,旋即又似受驚般輕輕推開他,從他懷中起身。
她臉上紅暈未消,眼神卻已恢復了平日的慵懶,仿佛剛才的旖旎只是錯覺。
她指著瓶中的銀柳,轉移話題道:“這是隔壁王婆送來的。聽王婆說呀,這銀柳寓意‘銀留’、‘銀樓’,能聚財旺運呢。說不定咱們很快就能攢夠銀子,搬進內城的大宅子啦!”
嗯,果然還是那個心心念念攢錢置業的守財奴娘子。蘇子安失笑。
“姐姐,姐夫!那老瘋子已經送去西廂客房睡下啦!”玩累了的向紅鯉蹦跳著跑進客廳,臉蛋紅撲撲的。
“知道了,夜已深,你也早些歇息吧。”向婉兒柔聲道。
向紅鯉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好吧……”
……
臥房內。
燭火輕搖,在墻壁上投下兩人相依偎的身影。這是蘇子安與向婉兒第二次同榻而眠。淡淡的女兒香幽幽傳來,縈繞鼻端,撩撥著蘇子安的神經。
然而,他硬生生克制住了蠢蠢欲動的手腳,甚至刻意與身旁溫軟的身軀保持了一點距離。
煉竅需守元陽!五天!最多五天!
這和尚般的日子,眼看就要到頭了。
“婉兒。”蘇子安輕喚。
“嗯……”一聲帶著濃濃睡意的鼻音響起,向婉兒似乎已半入夢鄉。
蘇子安悄然起身,盤膝坐在床榻邊緣。
煉竅!必須爭分奪秒!
體內,先天五行之氣流轉不息,殘余的妖魔元炁亦在無聲淬煉著他的筋骨皮膜。此刻正是開竅的良機!早一刻功成,便能早一刻享用那期盼已久的“肉味”!
“對了,”蘇子安看似隨意地問道,“那老者的來歷,你可知曉一二?”他終究放不下對那瘋老頭的疑慮。
雖然他親自探查過,對方體內空空如也,宛如常人。但若對方修為已達返璞歸真之境呢?自己的探查豈非成了笑話?
“那倒不曾知曉,”向婉兒的聲音帶著睡意,含糊道,“本想留他在傘鋪幫點小忙,可看他孤苦伶仃,瘋瘋癲癲一個人在外頭,實在可憐……就帶回來了。”
“嗯,”蘇子安沉吟,“那你打算如何安置他?總不能一直養在家中吧?”他擔心的始終是向家姐妹的安危。
“秦管家走了后,府里也沒個跑腿傳話的……”向婉兒的聲音越來越低,仿佛囈語,“婉兒瞧他雖然癡傻了些,倒也安靜聽話……或許……留在府里當個粗使下人……也好……”
這樣么?蘇子安微微搖頭,不再多言,緩緩閉上了雙眼。
意念沉入體內,一氣流轉,瞬間貫穿已開啟的六十枚大竅!轟!筋骨齊鳴,發出密集如炒豆般的噼啪聲響!肉身在元炁沖刷下微微震顫,隨后歸于深沉的平靜。
他凝神引導著這道愈發雄渾的氣息,如攻城錘般,狠狠撞向第六十一處緊閉的大竅門戶!
床榻上,原本“熟睡”的向婉兒,卻悄然睜開了一絲眼縫。
借著微弱的燭光,她偷偷打量著盤坐修行的丈夫。感受到蘇子安體內那奔騰不息、遠超以往的氣血之力,她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
“相公他……煉竅的進境,竟如此之快?似乎……離八十竅不遠了……”
一念及此,一股難以言喻的燥熱瞬間涌遍全身。她臉頰發燙,心跳加速,在昏暗的光線下,那雙望向蘇子安的眸子,已然媚眼如絲,春水盈盈。
翌日清晨,蘇子安從深沉的入定中緩緩睜開雙眼。
一夜苦修,成效斐然!整整二十處新的大竅被雄渾的氣息貫通!此刻,他體內貫通的大竅總數已達八十枚!只需心念一動,引氣串聯,便能嘗試凝練通脈境所需的“神脈”!
一股強烈的沖動涌上心頭,蘇子安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將其壓下。
“不急,再等等!”他按捺住立刻嘗試的渴望,追求更完美的根基。
還未等他起身整理,臥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道穿著水粉色襦裙的倩影俏生生立在門口,正是向紅鯉。
“姐夫,該起……咦?”她一眼看到盤坐在床榻上的蘇子安,臉上明媚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羞人的事情,小臉“唰”地染上兩朵紅云,一直紅到了耳根。
“紅、紅鯉來伺候姐夫梳洗!”她強作鎮定,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快步走了進來。
綠蟻早已端著盛滿清水的黃銅盆候在門外,此時也跟了進來。盆中清水里漂浮著幾片翠綠的蘭草和一小塊磨得圓潤的麝香,散發出清冽醒神的香氣。蘇子安剛想自己動手,向紅鯉卻已搶先一步,麻利地絞好溫熱的毛巾。
“快蹲下身子來!”她踮起腳尖,仔細地為蘇子安擦拭臉頰和脖頸。
動作輕柔,但那因動作而微微起伏的柔軟胸脯,卻時不時不經意地蹭到蘇子安的手臂和肩頭,帶來一陣陣溫軟的觸感,讓他頗有些尷尬,身體不由得僵了僵。
“好了好了,姐夫你快坐好!”向紅鯉似乎渾然不覺,又拿起梳篦,興致勃勃地要為他梳理頭發。她似乎格外熱衷此事,或許是因為姐姐向婉兒從未如此細致地為蘇子安打理過。
又是一番輕柔卻略顯笨拙的梳弄,許久之后,向紅鯉才滿意地放下梳子,眼中滿是欣賞。
銅鏡中,映出一位頭戴玉冠、身著六品青色官袍的年輕官員。一夜修煉的疲憊被精神煥發取代,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穩的書卷氣,倒顯出幾分俊朗不凡。
“姐夫真好看!”向紅鯉望著鏡中人影,癡癡地笑了,臉頰的紅暈更深了些。
“這下子,總該能用早膳了吧?”蘇子安無奈地嘆了口氣。光是這晨起梳洗,竟耗費了大半個時辰!若在前世,三分鐘便足以搞定。
……
內廳。
今日的早膳桌旁多了一人。廚娘顯然多備了些份量。向婉兒依舊坐在主位一側,儀態嫻靜。向紅鯉則緊挨著蘇子安右手邊坐下,而那位昨日被撿回來的老瘋子,此刻正坐在蘇子安正對面,安靜得有些詭異。
老瘋子似乎被精心打理過,換上了一身蘇子安早年的舊衫,雖不新,倒也干凈合身。原本蓬亂如草的銀發被梳理整齊,束在腦后,臉上的污垢也洗凈了,露出一張布滿深刻皺紋、卻意外顯得頗為清癯的面孔。只是那雙眼睛依舊渾濁,仿佛蒙著一層薄霧。
此刻,他那雙渾濁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滿桌香氣四溢的早點,一眨不眨。
而坐在對面的向紅鯉,仿佛感應到了某種無形的“威脅”,竟也一改往日的活潑,同樣目光炯炯地鎖定了桌上的食物,連故意吸引蘇子安注意的心思都暫時拋開了。
蘇子安倒是樂得清靜。
“用膳吧。”他話音剛落,向紅鯉的筷子便如閃電般出擊,精準地夾起一個熱氣騰騰的蟹黃湯包,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嗚——噗!好燙!好燙!”她小臉皺成一團,狼狽地哈著氣,眼淚都快出來了。
嗯?
她抬眼看向對面的老瘋子,只見對方竟已不聲不響地連吞了四個湯包!那滾燙的湯汁仿佛對他毫無影響,如同喝水般自然。
“嗚嗚……聽說厲害的武者能煉體,水火不侵……老頭,難道你把嘴巴都煉成鐵打的了嗎?”向紅鯉又驚又羨,語氣里滿是不可思議。
老瘋子置若罔聞,在這短短片刻,又慢條斯理地喝光了一小碗熬得濃稠的米粥。
“啊!不行不行!我也要快點吃!”向紅鯉頓感壓力山大,以往姐姐吃得少,姐夫又常不用早膳,滿桌美食幾乎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如今突然冒出個“勁敵”,讓她生平第一次在餐桌上感到了緊迫感。
蘇子安看著這一幕,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官人,你也多用些。”向婉兒唇角噙著溫柔的笑意,用公筷夾了一個精致的銀絲卷放到蘇子安面前的碟子里。那銀絲卷外皮雪白綿軟,如同上好的云朵,輕輕掰開,內里千絲萬縷,層次分明,散發著麥香與淡淡的甜味,可蘸著各色醬料食用。
“多謝娘子。”蘇子安回以一笑,兩人之間的溫情脈脈流淌。
而在餐桌的另一邊,向紅鯉與老瘋子之間的“無聲戰爭”仍在繼續。兩人埋頭苦干,動作一個比一個快。
蘇子安很快便用完了早膳。
今日,是他第三日前往稷下學宮當值。加之昨夜新法派系大敗于舊法之手,想來今日的稷下,定有一番熱鬧可瞧。
“我已用好了,這便去稷下上直。”蘇子安放下碗箸。
向紅鯉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只含糊地“嗚嗚”兩聲,算是應了。
向婉兒則已盈盈起身,意欲送他出門。
兩人并肩緩步,向府門行去。向婉兒主動挽住蘇子安的手臂,嬌軀柔柔地依偎著他。
“官人。”她聲音輕軟。
“嗯?”
“昨日官人甫一歸家,婉兒不便多問天牢之事。”她抬眼看他,眸中含著一絲憂色,“今日若再不問,只怕更無暇細說了。”
這幾日,蘇子安早出晚歸,向婉兒也忙于傘鋪營生。雖同榻而眠,真正相處的時間卻如指間流沙。蘇子安明白,這是妻子懸心所致。
“一場誤會罷了。”蘇子安輕描淡寫,將此事盡力化小,“不過是稷下某位學士一時失察,弄錯了關節。”他語氣平淡,“如今已然厘清,是以昨日一早便放我出來。彼時離上直時辰已近,我便徑直去了學宮。。”
向婉兒螓首微點,此事她已知曉。只是心頭尚有許多未解的疑竇...
“官人無事便好。”她將臉頰在他臂上輕輕蹭了蹭,聲音帶著一絲后怕的微顫,“只是日后若再遇波折,官人務必……務必先告知妾身一聲。”
若非向紅鯉親眼撞見蘇子安被欽天司帶走,她恐怕至今仍蒙在鼓里!若真有個閃失,她如何自處?
“嗯。”蘇子安感受到她的憂懼,溫言應承,抬手輕撫她光潔的額頭,“娘子不必憂心過甚。”
說話間,二人已至蘇府門前。
晨光微熹中,花枝已駕著青篷馬車靜候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