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30章 周亞夫平叛,七國之亂的終結

我叫周亞夫,肩上擔起的是大漢的天下!

我撫著將臺上冰涼的漢白玉欄桿,指腹摩挲著欄柱上淺刻的云雷紋——這是文帝當年閱兵時用過的將臺,如今覆著薄雪,在晨曦中泛著青灰色的光。下方校場里,我軍將士甲胄如霜,列成雁翎之陣,而遠處叛軍的營帳像一片灰黑色的云,正被晨風吹得簌簌抖動。七國之亂的硝煙即將散盡,可那些在風雪中奔馳的日夜、在軍帳里熬紅的雙眼,此刻都化作喉頭一聲長嘆。

景帝三年正月的雪,是從申時末開始下的。我剛在細柳營檢視完新鑄的環首刀,便接到宮中八百里加急傳召。黑馬踏碎街心薄冰,馬蹄鐵與青石板相擊的脆響,驚起檐角幾簇雪團。宮門前的銅燈在風雪中明滅,映得執戟衛士的面甲忽藍忽紅,恍若閻羅殿前來回巡視的鬼卒。

殿內炭火燒得噼啪作響,卻驅不散滿室陰寒。景帝斜倚在御榻上,明黃色的袍服皺得像團揉爛的絹,眼角的細紋里凝著血絲,倒比三年前為太子時老了十歲。案頭攤開的輿圖上,吳楚之地用朱砂畫著碗口大的圓圈,筆觸狂躁得幾乎要劃破絹帛。

“太尉可知,吳王劉濞已在廣陵鑄錢煮鹽三十年?“他突然開口,聲音像被砂紙磨過,“朕原想緩些削藩,可晁錯...晁錯昨日遞來《削藩策》,言辭激烈如烈火烹油。“殿角銅漏滴答,雪片撲在窗紙上沙沙作響,“楚國先削東海郡,趙國削河間郡,昨日削吳國會稽郡的詔書剛到廣陵,劉濞就斬了朕的使者,聯合膠西、膠東、淄川、濟南、趙、楚共七國,號集兵馬四十萬,打出'誅晁錯,清君側'的旗號。“

我跪倒時,膝蓋壓到青磚上的冰碴,隔著兩層甲衣仍覺刺骨。抬頭看見景帝按在輿圖上的手指節泛白,指甲縫里還沾著朱砂,忽然想起十年前隨文帝巡視細柳營,陛下還是太子,曾笑著拍我肩膀說:“周將軍治軍如鐵,真乃大漢長城。“此刻那雙手卻在發抖,長城未倒,可天子的心頭火,終究燒得太急了。

“臣請率北軍十萬,破叛軍于梁地。“我叩首時,額頭觸到磚面的涼意,忽然想起父親周勃臨終前抓著我的手,渾濁的眼睛映著燭火:“亞夫啊,為將者需知剛柔并濟,太剛易折...“殿外風雪呼嘯,像極了當年匈奴騎兵的號角,“但請陛下記住,削藩乃強漢必行之事,晁錯之策雖急,卻非錯策。叛軍勢大,臣唯有斷其糧道、挫其鋒芒,方可扭轉乾坤。“

退朝時已近子時,雪花鉆進衣領,凍得人打寒顫。路過宣室殿側門,忽見個身影縮在廊柱后,月光映出梁王劉武的玉佩穗子——他是景帝同母弟,封地梁國正擋在吳楚聯軍西進路上。“太尉留步。“他快步上前,錦袍上繡的蟠龍在雪光里泛著冷金,“聽說陛下要派您率軍東進?武懇請太尉,若梁國危急,務必分兵來救。“

我望著他急切的眼神,想起去年在長樂宮宴席上,他曾舉著酒盞說“兄長若有難處,武定當肝腦涂地“。此刻他指尖捏著玉佩,穗子上的流蘇簌簌顫動,像極了細柳營里那些向我求援的士卒。“梁王且寬心,“我按住他冰涼的手腕,“梁國城高池深,又有韓安國、張羽等良將,足可堅守月余。待臣斷了叛軍糧道,便是反攻之時。“他的手驟然收緊,眼中閃過一絲怨色,卻終究沒再說什么,轉身時錦袍掃過積雪,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

回到太尉府時,中軍司馬已在堂中鋪滿七幅絹帛地圖。我解下染著雪水的斗篷,就著燭火細看——吳楚聯軍主力三十萬,正沿淮泗水道西進,先鋒已至梁國棘壁,距睢陽不過百里;膠西、膠東等四國正圍攻齊都臨淄,趙軍則屯兵邯鄲,意圖聯合匈奴南下。

“報!梁國急報,棘壁失守,守將戰死!“探馬的馬蹄鐵上還掛著冰碴,跪地時帶下一片水漬。堂中諸將皆驚,周亞夫卻盯著地圖上淮泗口的標記——那是淮河與泗水交匯之處,吳楚糧船必經之地。當年隨文帝南巡,曾見此處蘆葦叢生,河道狹窄,實乃設伏絕佳之地。

“諸位請看,“我抽出竹筆,在地圖上圈住淮泗口,“叛軍雖眾,卻恃強冒進。吳楚糧道全賴淮泗水運,若斷此處,叛軍便如餓虎拔牙。“手指劃過梁國地界,睢陽城墻用朱砂標得格外醒目,“梁王若能守住睢陽,便可將叛軍主力拖在梁地,待其糧盡,我軍便可東西合擊。“

“可梁王已連失三城!“校尉灌何猛地站起,甲胄相撞發出清響,“若睢陽有失,叛軍直逼函谷關,長安危矣!“他是灌嬰之子,隨我征戰多年,此刻眼中燃著怒火,像極了當年在北地與匈奴血戰時的模樣。

我放下竹筆,燭影在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灌校尉可知,秦末巨鹿之戰,項羽為何破釜沉舟?非不知趙軍危亡,乃欲斷秦軍糧道也。今叛軍四十萬,我軍不過三十萬,若分兵救梁,必被各個擊破。“轉身望向窗外,雪不知何時停了,一輪冷月掛在飛檐上,“諸位且記,戰爭之要,不在救急,而在制勢。待淮泗口糧道一斷,叛軍自亂。“

大軍開拔那日,長安百姓竟冒寒前來相送。我騎在烏騅馬上,見道旁有位老婦人捧著陶罐,罐中熱粥騰起白氣:“將軍喝碗粥吧,驅驅寒氣。“她鬢角的白發沾著雪花,讓我想起母親臨終前的模樣。接過陶罐時,指尖觸到她粗糙的手掌,突然喉頭哽咽——這天下百姓,何時才能不再受戰亂之苦?

行至霸上,忽有快馬從梁國方向馳來,馬背上的信使后背插著三根羽毛,正是十萬火急的羽檄。展開帛書,梁王的字跡潦草如狂草:“睢陽被圍三日,城內糧草僅余十日,太尉若再不來,武唯有與城共存亡!“墨字在陽光下泛著暗紅,像極了戰場上未干的血跡。

霸上的風比長安更冷,卷著砂礫打在甲胄上沙沙作響。我站在高崗上,極目東望,只見梁國方向濃煙滾滾,如一條黑色巨龍騰空而起。灌何等人圍在身邊,個個面色凝重,刀柄在掌心攥得發白。

“太尉,末將愿率五千騎兵,星夜馳援睢陽!“灌何的聲音被風扯得斷斷續續,遠處傳來隱約的廝殺聲,不知是幻覺還是真的戰鼓聲。我望著他年輕的臉龐,想起他父親灌嬰在白登之圍時,曾率騎兵冒死突圍為高祖傳信——將門虎子,果然血性方剛。

“不可。“我按住他的肩膀,甲胄的涼意透過掌心,“你看那煙柱,雖濃卻直,說明睢陽城墻未破。梁王善守,又有韓安國布防,必能再撐幾日。“手指轉向東北方向,那里有片連綿的丘陵,正是昌邑所在,“若我們此刻東去,叛軍必以主力迎擊,淮泗口的伏兵便再無機會。“

深夜宿營時,我躺在中軍帳內,聽著帳外士卒的鼾聲,卻怎么也合不上眼。取出隨身攜帶的竹簡,上面刻著晁錯的《削藩策》,字跡已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想起晁錯昨日在朝會上被彈劾時,仍梗著脖子說:“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小;不削之,其反遲,禍大。“如今他的人頭是否還在長安?叛軍若知晁錯已死,是否會放緩攻勢?

忽有親兵稟報,梁國使者又至。帳中燭火搖曳,使者渾身泥濘,膝蓋上結著冰痂,見我便哭拜在地:“太尉大人,梁王昨日登城督戰,被流矢射中左臂,如今睢陽四門皆被圍死,城內百姓已開始食鼠雀!“他抬頭時,眼中布滿血絲,淚水混著塵土在臉上劃出深溝,“求太尉看在陛下與梁王手足之情,分哪怕三千兵馬也好啊!“

我閉上眼睛,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回去告訴梁王,再堅守五日。五日后,若糧道未斷,我周亞夫提頭來見。“使者猛地抬頭,眼中閃過恨意,卻被親兵扶著拖了出去。帳外傳來他的哭喊:“周亞夫!你若見死不救,梁王必與你勢不兩立!“

深夜,我走出帳外,望著東方天際的星斗。獵戶座的“三星“正懸在梁國方向,亮得刺眼。忽然想起父親曾說,當年平定諸呂之亂時,也曾面臨過類似的抉擇——救齊王劉襄,還是直搗長安?有時候,身為將領,必須背負起天下人的罵名,才能換來最后的勝局。

抵達昌邑的第三日,韓頹當派親衛傳回密信:“淮泗口已布下弩手三千,蘆葦叢中暗伏火船百艘,專等叛軍糧船。“我摸著信上暗刻的北斗紋——這是我們約定的暗號,說明一切就緒。

與此同時,吳楚聯軍統帥劉濞的檄文也傳到了昌邑。牛皮紙上的朱砂大字寫著:“周亞夫豎子!竟敢斷我糧道!孤定要將你碎尸萬段,以祭我吳軍亡靈!“檄文邊緣染著暗紅,不知是朱砂還是人血。我冷笑一聲,將檄文擲于火盆中,看那“誅晁錯“的字樣在火焰中扭曲變形——晁錯已于三日前被腰斬于東市,可叛軍卻仍不罷手,可見“清君側“不過是個幌子,裂土稱王才是本心。

淮泗口之戰打響在一個霧蒙蒙的清晨。我登上昌邑城樓,用望樓車遠眺,只見淮河水面浮著一層薄霧,像匹扯碎的素絹。忽然,西南方向傳來悶雷般的鼓聲,霧中現出點點白帆——叛軍糧船終于來了。

“放!“韓頹當的令旗揮下,蘆葦叢中萬箭齊發,如暴雨傾盆。火船順流而下,船頭裹著的牛油布遇火即燃,像一條條火龍撲向糧船。叛軍水手猝不及防,紛紛跳水逃生,可淮水正逢春汛,水流湍急,許多人剛入水就被漩渦卷走。

劉濞的侄子周丘果然率軍來救。這位當年在一夜之間為劉濞拿下下邳的猛將,此刻紅著眼率軍沖鋒,馬蹄踏碎岸邊薄冰,濺起的水花里混著血色。韓頹當的弩兵排成三列,交替射擊,箭矢如蝗,周丘的前軍像割麥子般倒下。我在城樓看見周丘舉著長戟左沖右突,甲胄上已插著三支箭,卻仍不退卻,心中竟生出幾分敬意——可惜,他跟錯了主。

戰至正午,淮水兩岸已堆滿尸體,河水被染成暗紅,浮尸順流而下,竟堵塞了河道。韓頹當派人送來捷報:“擊沉糧船八十余艘,繳獲糧草三萬石,周丘重傷退走。“我撫著城墻上的箭孔,忽然聽見南方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那是吳楚聯軍主力,正從睢陽方向殺來。

與此同時,梁國的告急文書再次送到:“睢陽南門失守,叛軍已入城巷戰,梁王親率衛士肉搏,懇請太尉速援!“文書上還有暗紅的指印,不知是血還是朱砂。我捏緊竹簡,指節發白——劉濞這是要孤注一擲,先破梁國,再與我決戰。

吳楚聯軍二十萬陳于昌邑城下時,正是驚蟄后的第三天。我站在城樓,見叛軍陣中旌旗蔽日,“吳“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旗角上繡的金鱗巨蟒,竟與當年秦始皇南巡時的大纛相似。劉濞騎在青騅馬上,頭戴金盔,身披犀甲,雖年逾六十,卻仍有萬夫不當之勇。

“周亞夫!你斷我糧道,困我將士,算什么英雄?“他的聲音像破鑼,在曠野上回蕩,“有種開城決戰,別學縮頭烏龜!“陣中叛軍跟著鼓噪,聲浪幾乎要掀翻城樓瓦片。

我轉身對諸將笑道:“諸位可聽見?劉濞急了。糧道已斷七日,他軍中糧食只怕只能再撐三日。“指著叛軍陣中不時倒下的士卒,他們面色青白,甲胄下露出的衣角補丁摞補丁,“當年文帝賜他幾杖,準其不朝,他卻暗中鑄錢、招納逃犯,如今起兵,不過是老賊貪心不足。“

果然,兩日后,叛軍內部便傳來異動。楚將昭陽與吳將周丘本就不和,昭陽怪周丘丟了糧道,周丘罵昭陽攻不下昌邑。昨夜在中軍帳中,兩人竟拔刀相向,周丘當場斬了昭陽,提著人頭去見劉濞。劉濞怒極,竟斬了周丘,叛軍軍心大震。

我在軍帳中聽著探馬稟報,望著燭火中跳動的影子,忽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叛軍看似強大,實則各懷鬼胎。吳楚雖強,膠西、膠東等國不過想分一杯羹,趙與匈奴勾結,更是首鼠兩端。“果然,膠西王劉卬聽說吳楚糧盡,竟派使者來向我軍請和,被我當場回絕——此時若放虎歸山,必成后患。

深夜,我換上普通士卒的衣甲,混在巡營隊伍中。月光下,見士兵們圍坐在篝火旁,啃著硬餅,低聲議論:“聽說梁國快撐不住了,梁王都親自殺人了。““太尉為何不救?難道真要讓梁王死?“我摸了摸腰間的印綬,冰涼的玉質硌著掌心——有些真相,或許永遠無法讓士卒們明白。

決戰前的夜晚,天突然下起了冷雨。我躺在帳中,聽著雨滴打在牛皮帳上,像無數戰鼓在遠處轟鳴。三更時分,韓頹當悄然入帳,甲胄上滴著水,帶來最新消息:“梁王已派張羽率死士突圍,正繞到叛軍后方,明日卯時可至。“

我起身披甲,燭火在甲葉上跳動,映得人影森然如鬼。取出父親留下的青銅劍,劍身刻著“亞夫“二字,是文帝親賜的“節杖劍“,見劍如見天子。劍柄上的血槽里,還留著當年平定匈奴時的血跡,此刻在燭下泛著暗紅。

卯時三刻,雨稍歇,東方泛起魚肚白。我登上將臺,舉起令旗,五十面“周“字大旗在雨中獵獵作響。將士們早已整裝待發,眼中燃著必勝的火——他們知道,這一戰若敗,長安必失,家人必遭屠戮。

“殺!“令旗揮下的瞬間,鼓聲如雷,大地震動。我一馬當先,青銅劍劈開叛軍的第一道防線。前方劉濞的帥旗在亂軍中搖晃,他正指揮中軍撤退,卻被梁王的援軍攔住去路。雨水混著血水,在地上匯成溪流,我看見楚將項它被灌何斬于馬下,項家世代為楚將,終究逃不過宿命。

追至丹徒時,劉濞的親衛已只剩百人。他站在江邊,望著滔滔江水,忽然轉身對我笑道:“周亞夫,你贏了。可你別忘了,晁錯的血不會白流,諸侯的刀永遠懸在天子頭上。“說罷,抽出佩劍,自刎而死。我望著他的尸體,忽然想起文帝臨終前的叮囑:“即有緩急,周亞夫真可任將兵。“此刻江水咆哮,似在訴說著這場叛亂的荒唐與悲涼。

吳楚既滅,余孽皆作鳥獸散。膠西王劉卬退守高密,竟派其子劉德來詐降,被我識破后,當場斬于軍前。當我們兵臨臨淄城下時,這座東方大城已被圍了三個月,城墻下堆滿叛軍的尸體,城內傳來的哭聲,像一把鈍刀在割人心肝。

齊王建跪在我馬前時,冠冕歪在一邊,臉上沾滿煙灰。他膝行向前,抓住我的馬鐙:“太尉饒命!寡人是被膠西王脅迫的啊!“我看著他顫抖的雙手,想起去年他在長安宴會上的趾高氣揚,曾說“齊地千里,帶甲百萬“,此刻卻如喪家之犬。

“齊王可知,“我勒住馬韁,任雨水順著甲胄滴落,“你與膠西合謀時,可曾想過百姓疾苦?“指向城墻下的廢墟,那里有個婦人抱著孩子的尸體哭泣,“削藩乃天下大勢,非為天子私怨。若諸侯皆能安分守己,何至生靈涂炭?“他伏地不起,渾身發抖,我終究嘆了口氣,“罷了,削去王爵,貶為庶人,永居長安吧。“

北上邯鄲時,趙軍已投降匈奴,城池被焚,一片焦土。我站在趙王宮的廢墟上,踢開半塊刻著龍紋的磚——這是當年劉邦封愛子如意為趙王時所建,如今只剩斷壁殘垣。寒風掠過空蕩蕩的殿宇,仿佛在訴說著諸侯的野心,如何將這繁華之地化作人間地獄。

凱旋之日,長安城門洞開,百姓們捧著五谷、牽著牛羊,夾道相迎。我騎在馬上,看見當年送我熱粥的老婦人站在人群中,向我微笑著點頭,她鬢角的白發上插著一朵金黃的菊花——那是太平的象征。

景帝在未央宮前殿設宴,殿內燈火輝煌,歌舞升平。當我走上臺階時,他竟親自起身相迎,解下自己的玄色袞服披在我肩上:“太尉之功,堪比周勃定諸呂,朕當裂土封侯,以彰其德。“殿中朝臣齊呼“萬歲“,唯有梁王劉武坐在角落,目光冷冷地盯著我,腕上的繃帶滲出一絲血跡——那是他在睢陽巷戰時留下的傷。

酒過三巡,景帝忽然問:“太尉以為,晁錯之策,當如何評說?“我放下酒盞,望著殿外的星空:“晁錯忠勇可嘉,卻少了些權謀。削藩當徐徐圖之,先弱其羽翼,再奪其根本。“想起睢陽城下的尸山血海,聲音漸低,“但若無晁錯首倡,諸侯坐大,終將成心腹之患。“

夜深人靜,我回到太尉府,卸去沉重的甲胄,換上素色衣袍。庭院里的梅樹開了,暗香浮動。忽然聽見墻外傳來百姓的歌聲:“七國反,太尉出,斷糧道,破賊奴,天下安,百姓福...“歌聲斷斷續續,卻像春風拂過冰河,讓人心頭一暖。

今夜無云,月光如霜,鋪滿整個庭院。我坐在石案前,鋪開輿圖,用朱筆圈住吳楚舊地——這里即將設立郡縣,由朝廷直接管轄。硯臺里的墨汁泛著微光,像極了戰場上的血,在月光下凝結成痂。

父親的青銅劍橫在案頭,劍鞘上的綠松石在月光下泛著幽光。當年他平定諸呂,迎立文帝,何等榮耀,卻因一句“君侯誅諸呂,迎代王,威震天下“,被文帝猜忌,下獄論罪。如今我雖勝了,可那殿上梁王的冷眼、景帝的優容,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危機?

忽然想起在淮泗口看見的浮尸,他們或許是農夫,或許是漁民,卻被叛軍強征入伍,最終曝尸荒野。戰爭從來不是英雄的史詩,而是百姓的苦難。中央集權雖必要,卻不能以百姓的血淚為代價——或許,該建議陛下輕徭薄賦,與民休息了。

遠處傳來更鼓,三更已過。我吹滅燭火,任月光照亮輿圖上的大漢江山。七國之亂終會被史書寥寥數筆帶過,但那些在風雪中堅守的夜晚、在抉擇時的掙扎、在戰場上的生死,都將成為我生命中的刻痕。作為周亞夫,作為大漢的太尉,我知道,只要這萬里江山還在,只要百姓還能安居樂業,所有的背負,都是值得的。

雪,又開始下了。這一次,是潤物細無聲的春雪。

主站蜘蛛池模板: 望江县| 阿坝县| 九龙坡区| 五峰| 谷城县| 商都县| 沾益县| 临沧市| 专栏| 东平县| 赤水市| 阳原县| 武邑县| 天镇县| 邛崃市| 乌鲁木齐县| 金阳县| 绵竹市| 商城县| 临沧市| 石景山区| 边坝县| 鲁山县| 邓州市| 揭东县| 荆州市| 保亭| 莲花县| 安塞县| 徐水县| 上虞市| 贺兰县| 大埔县| 阆中市| 平果县| 青海省| 扎鲁特旗| 东乡县| 汤阴县| 车险| 六盘水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