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匈奴來信
- 家父漢武帝!
- 小米糕沒
- 2488字
- 2025-06-29 13:56:00
劉據剛把水桶擱穩,身后便響起一道尖利又夸張的嗓音:
“哎——呦!你們這群沒眼力見的小猴崽子!作死呢!竟敢讓...讓太子親自動手做這等粗賤營生!皮癢了是不是!”
這聲音劉據太熟了,正是父皇身邊得力的老內侍之一,春璞公公。
劉據轉過身,面色平靜無波,正色道:“春璞,慎言。飯可以隨便吃,話可不能亂說,我早已不是太子了。”
話雖如此,幾個小內侍依舊爭相趨前,搶著替他提桶。
春璞公公一路小跑著近前,圓潤的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焦急與恭敬,草草行了個禮,氣息還沒喘勻就急聲道:“哎喲我的......貴人吶!可算找著您了!陛下在正殿召見,急得很!老奴腿都快跑斷了!”
“陛下召見?”劉據心頭一緊。
他連臉上沾著的水漬都顧不得擦,立刻道:“快走!”
兩人一前一后,腳步急促地在宮墻夾道間穿行。
春璞雖胖,腳下卻快得驚人。
劉據緊隨其后,幾乎是小跑著穿過殿門。
大殿內,皇帝劉徹并未端坐御案之后,而是負手立于窗前,聽到腳步聲,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劉據身上。
沒有預想中的質問,甚至沒有問他為何不在居所、為何衣袍下擺沾著水漬。
劉徹開口,聲音低沉平緩:“昨夜睡得可好?”
劉據喉頭微動,只垂首應了一聲:“嗯?!?
“那就好?!眲氐穆曇舯娌怀銮榫w。
短暫的沉寂后,他玄色袍袖微抬,“喏~你看看”
在皇帝示意下,侍從將圣旨呈給劉據。
劉據看了看父皇,見他微微頷首,便接過圣旨,打開一看,內容果真如蘇晃所說那樣。
旋即,他立刻手捧圣旨,舉過頭頂,跪地叩謝:“孩兒叩謝父皇!”
劉徹平靜地道:“起來吧”,“來,到父皇身邊來。”
接著,他又對春公公吩咐:“春璞,將東西呈上來?!?
片刻之后,春公公垂首斂目,雙手穩穩托著一個覆著玄色錦緞的烏木托盤,緩步趨前。
托盤中央,一枚小巧的玉璽靜靜臥于錦緞之上。
玉質溫潤凝白,在殿內燭火的映照下,流轉著內斂的光華。
璽紐精雕細琢,祥云瑞獸盤踞,正是象征著后宮至高權柄的——皇后之璽。
劉據的目光從玉璽移到父親臉上,滿是困惑:“父皇,這是何意?”
劉徹平靜地道:“就由你交給皇后了?!?
劉據神色黯然,幾十年夫妻...父皇與母后之間,究竟還有什么心結,解不開了嗎?
見他如此,劉徹嘆息道:“朕說的是未來的皇后,至于你母親,也用不著這個了,那時她就是皇太后了?!?
這話瞬間擊中了劉據的心,讓他忍不住落淚,一聲哽咽破喉而出:“父皇~”
“莫哭...”皇帝嘶聲如裂帛,“朕的麒麟兒,該有蕩平四海,強國富民的氣魄!”
而后,他轉頭對左右吩咐道:“將匈奴那些信拿來?!?
劉徹親手挑了一份遞給劉據,“先看這份。”
劉據手捧信箋,逐字逐句地看:
“南邊有強大的漢朝,北邊有強盛的匈奴。
匈奴乃天之驕子,不為繁瑣的禮儀而自尋煩惱。
我們愿意與漢朝通關貿易,愿意娶漢朝女子為妻。
我也不多要,你們漢朝每年向我們贈送一萬石美酒,五千斛粟米,一萬匹雜繒,其他的也按照約定辦理,這樣我們以后就不去打你了,你看咋樣?”
劉徹頗具考校地問:“看完后,你覺得如何?你當如何?”
思量片刻之后,劉據答道:“父親,此人猖狂,無非是一時小人得勢,我漢室自當不予理會,相反,要派遣使者前去討要此前被扣押的蘇武等人?!?
劉徹又繼續追問道:“那如果匈奴拒不放人,又當如何?”
劉據頓了頓,而后說:“對內,我朝正休養生息,不宜興師動眾,但可以以此激勵國民,銘記恥辱,奮發向上;對外,可溝通西域,廣而告之,揭露匈奴人野蠻本性?!?
這番話,劉徹勉強滿意,“嗯,此乃守成之道?!?
然后,他又說:“這封信是李廣利投降匈奴后,匈奴單于派人送來的?!?
劉據恍然大悟,不禁感慨:“勝敗乃兵家常事,只因一次勝利而辱強敵,此人絕非雄主?!?
“實際上,收到此信后,朕也的確派出了使者到單于王庭去交涉,然而匈奴無道,將我漢使扣押。”
緊接著,劉徹指了指,“你再看看這份?!?
信很短,言簡意賅,就是在威脅恐嚇,要發兵攻打漢朝。
劉徹繼續問:“如何?”
劉據笑了笑,道:“以往,匈奴人但凡能動手就從不浪費口舌,如今出言威脅,可見其底氣不足?!?
劉徹點了點頭,“嗯,確實如此,你再看看這份?!?
不多時,劉據看完,直接對劉徹說:“此乃狡辯,多半是謊言,縱使蘇武等人客死他鄉,以匈奴對我漢家的了解,也應該知道落葉歸根之理,所以孩兒斷定蘇武等人肯定還活著。”
劉據頓了頓,隨后正色道:“父親,戰爭對雙方都是公平的,我漢朝消耗大,匈奴人又好到哪里去?”
劉徹頷首,“嗯,那是自然,和匈奴打了一輩子了,朕方明白,他們就像草原的野草一般,再大的火,也很難一次燒干凈?!?
聞言,劉據認真地說:“至父皇時,前無古人可鑒,您已經非一般人所能及,況且,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無為而治不能長久。”
劉徹笑了,“你倒是會寬慰朕?!?
劉據搖了搖頭,“不,父親,非是寬慰,此乃事實。”
他頓了頓,繼續說:“孩兒知道您胸藏宏圖偉略,出擊匈奴,遣使西行,將解憂公主嫁到烏孫,凡此種種,最終皆為了鑿穿西域,而后貨通西域。”
這番話,在劉徹心里掀起巨大的波瀾,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他凝視著眼前這個兒子,想起了巫蠱之禍那年,父子倆在甘泉宮的對話。
良久之后,劉徹感嘆:“據兒,為父今日方只有你知我?!?
沉默片刻后,劉徹再度開口:“對匈奴,朕能做的已經做了,今后就交給你了?!?
劉據正色道:“父皇,您放心!秦,奉六世之余烈,振長策而御宇內;我朝,自高祖以來,代有明君,孩兒也理應繼往開來。于我之后,子孫萬代,必有實現您夙愿之日。”
“好~好~好~”
劉徹拍手稱好,而后開懷大笑。
讀了這么多信,劉據終于忍不住問:“父皇,如今匈奴單于是誰?”
劉徹答道:“如今這位名叫狐鹿姑,是前任單于的大兒子?!?
“原來如此?!?
之后,劉據又突然想起兩個人,便問:“父皇,對于李陵、李廣利,你會原諒他們嗎?”
劉徹不假思索地說:“若是李陵歸來,現在的朕必然原諒他,但李廣利不會,而且他也沒機會了,已經被狐鹿姑祭天了?!?
劉據聞言,唏噓不已。
停頓片刻,劉徹似是追憶,念出一串名字:“伊稚斜、烏維...一個又一個的對手倒下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恰在此時,春璞端著湯藥悄然進殿,給劉據使了個眼神。
劉據接過湯藥,本想伺候皇帝喝藥,卻被拒絕:“朕的身體,朕知道,不用再浪費了。”
隨后,他對劉據說:“朕有些想念你母親了,去把她接來吧。”
“喏~”劉據只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