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重生后女相跟我權傾朝野
- 煙緋故曲
- 4502字
- 2025-07-01 11:51:00
意識如同沉在冰冷的海底,黑暗粘稠而沉重。前世被掐斷脖頸的劇痛、窒息感,與今生通州碼頭上云影那冰冷鐵鉗般的手掌帶來的死亡陰影,在混沌的夢境中反復交織、重疊。冰冷的河水,灼熱的爐火,飛濺的鮮血,扭曲的狂笑…無數破碎的畫面如同走馬燈般旋轉,最終定格在一雙眼睛上。
那雙眼睛,在廢棄倉庫頂端,清冷如月,卻在她瀕死之際,掀起了滔天的驚怒與痛楚。
那雙眼睛,在她摔落泥濘時,不顧一切地奔來,充滿了失而復得的恐慌和濃得化不開的心疼。
那雙眼睛的主人,用顫抖的聲音,呼喚著那個埋葬在前世灰燼里的名字——芙蕖。
“芙蕖…”
鳳媣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心臟狂跳,如同要掙脫胸腔的束縛!
“咳…咳咳…”劇烈的嗆咳立刻席卷了她,每一次抽吸都牽扯著脖頸處火燒火燎的劇痛,提醒著不久前那窒息瀕死的恐怖。
“醒了?別急,慢慢呼吸。”一個溫和沉穩、帶著安撫力量的女聲在身旁響起。
鳳媣咳得淚眼模糊,艱難地轉動眼珠。映入眼簾的并非寒山寺的簡陋禪房,也非通州那骯臟的小客棧。身下是觸感極其柔軟光滑的錦被,帶著清冽的、如同雪后青竹般的淡淡冷香。房間寬敞雅致,陳設古樸大氣,一塵不染。陽光透過精致的雕花窗欞灑進來,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面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這是…哪里?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渾身卻如同散了架般酸軟無力,脖頸更是痛得鉆心。
“別動。”一只微涼而穩定的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鳳媣這才看清坐在床邊的人。
那是一位年約四十許的婦人,穿著素凈得體的深青色衣裙,發髻一絲不茍,面容溫和端莊,眼神卻異常明亮銳利,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沉靜。她手中端著一只溫潤的白玉小碗,碗中盛著色澤清亮的湯藥,藥香裊裊。
“這里是相府,靜心齋。”婦人將藥碗放在一旁的小幾上,動作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扶著鳳媣靠坐起來,在她身后墊上柔軟的引枕。“我是沈相爺身邊伺候的林嬤嬤。姑娘傷得不輕,尤其是脖頸處的淤傷和肺腑的積弱,需要靜養,切莫亂動。”
相府?!沈澤芝的府邸?!
鳳媣心中劇震!她怎么會在這里?!昏迷前最后的記憶…是通州碼頭,是云影那猙獰的臉,是窒息…是沈澤芝那聲撕心裂肺的“芙蕖”…是她不顧一切沖過來的身影…還有…還有那荒謬絕倫、卻又如同宿命般擊中心臟的念頭!
沈澤芝…芙蕖…澤芝…荷花…
難道…難道沈澤芝就是…未來的她?!這怎么可能?!
巨大的沖擊讓鳳媣頭暈目眩,她下意識地抬手,想去觸碰脖頸上那圈象征死亡的紫痕,指尖卻顫抖得厲害。
“姑娘莫怕。”林嬤嬤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安撫力量,她端起藥碗,用白玉小勺舀起一勺溫熱的藥汁,遞到鳳媣唇邊,“相爺吩咐了,讓姑娘安心在此養傷,外面的事,一切有她。”
鳳媣看著那勺藥汁,又看向林嬤嬤那雙溫和卻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她沒有立刻喝藥,喉嚨嘶啞地擠出破碎的聲音:“相爺…她…她怎么樣了?通州…云影…”
“相爺無恙。”林嬤嬤語氣平靜,帶著對沈澤芝絕對的信心,“通州之事已畢。云影及其黨羽,連同那些熔鑄的官銀、搜出的往來書信,皆已押解回京,打入天牢。陛下震怒,已下旨由三司會審,徹查此案。姑娘帶回來的賬冊和血書供狀,是此案最關鍵的鐵證,相爺已妥善保管,只待開審。”
鳳媣緊繃的心弦微微一松。成功了!云影終于伏法!黃河貪腐案終于要水落石出!那些枉死的災民,終于可以瞑目了!狂喜如同暖流,瞬間沖散了身體的劇痛和虛弱感。
然而,狂喜之后,是更深的迷茫和那個無法逃避的巨大疑問。她為什么會在這里?沈澤芝為什么那樣叫她?為什么用那種眼神看她?
“林嬤嬤…”鳳媣的聲音依舊嘶啞,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相爺…相爺她…為何叫我…芙蕖?”她問出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等待著那個可能顛覆她所有認知的答案。
林嬤嬤喂藥的手微微一頓。她抬起眼,深深地看著鳳媣蒼白脆弱、卻難掩清麗輪廓的臉龐,看著那雙因驚惶和探尋而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那目光中,沒有驚訝,沒有探究,只有一種了然于心的悲憫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
她沒有直接回答鳳媣的問題,而是輕輕嘆了口氣,將藥勺又往前遞了遞:“姑娘先把藥喝了。有些事,相爺會親自告訴你的。現在,你需要的是養好身體。”
鳳媣的心沉了下去。林嬤嬤的回避,印證了她的猜測絕非空穴來風。那個荒謬的念頭,如同藤蔓般纏繞上來,勒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順從地張開嘴,苦澀的藥汁滑入喉嚨,卻嘗不出任何味道。她的思緒如同亂麻,前世今生的畫面在腦海中瘋狂閃回:侯府深閨的孤寂,寒山寺的掙扎,通州碼頭的生死一線…還有沈澤芝那清冷威嚴的身影,那洞察一切的眼神,那聲痛徹心扉的呼喚…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停在門外。
“相爺。”林嬤嬤立刻起身,恭敬地行禮。
門被輕輕推開。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逆著門口的光線,青衣素凈,仿佛斂盡了世間光華,只余下清絕與沉靜。
正是沈澤芝。
她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卻已恢復了深潭般的平靜,只是在那平靜之下,似乎涌動著更加深邃復雜的暗流。她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探針,第一時間就落在了靠坐在床上的鳳媣身上。
“醒了?”沈澤芝的聲音很輕,如同怕驚擾了什么,帶著一種鳳媣從未聽過的、刻意放緩的溫和。
“相…相爺…”鳳媣下意識地想行禮,卻被沈澤芝抬手制止。
“不必多禮。”沈澤芝走到床邊,林嬤嬤無聲地退到一旁,垂手侍立。沈澤芝的目光落在鳳媣脖頸上那圈刺目的紫痕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針,帶著刺骨的寒意,讓鳳媣脖頸處的皮膚都微微刺痛起來。但很快,那寒意斂去,化作一種深沉的、難以言喻的痛惜。
“感覺如何?脖頸還疼得厲害嗎?”沈澤芝問道,聲音依舊放得很輕。
“謝相爺關心,好…好多了。”鳳媣低聲回答,不敢直視沈澤芝的眼睛。那聲“芙蕖”如同魔咒,讓她心亂如麻。
沈澤芝沉默了片刻。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林嬤嬤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如同一個無聲的背景。
“林嬤嬤,”沈澤芝終于開口,目光卻依舊落在鳳媣臉上,“去把我書房里那個紫檀木匣取來。”
“是,相爺。”林嬤嬤躬身應下,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并輕輕帶上了房門。
房間里只剩下沈澤芝和鳳媣兩人。陽光靜靜流淌,空氣中彌漫著藥香和沈澤芝身上那清冽的冷竹氣息。靜得能聽到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沈澤芝在床邊的繡墩上緩緩坐下。她沒有看鳳媣,而是微微垂眸,看著自己交疊在膝上的雙手。那雙手,指節修長有力,翻覆間可定朝堂風云,此刻卻顯得異常安靜。
“你一定有很多疑問。”沈澤芝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平靜無波,卻蘊含著千鈞之力,“關于通州,關于云影,關于…我為何那樣叫你。”
鳳媣的心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沈澤芝抬起頭,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直直地、毫無保留地看向鳳媣。那目光不再有丞相的威壓,不再有算計的深沉,只剩下一種近乎悲憫的坦誠和一種…宿命般的沉重。
“鳳媣,”沈澤芝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如同烙印般刻入鳳媣的靈魂,“或者說,沈芙蕖。”
鳳媣渾身劇震!她真的知道!她真的知道前世的名字!
“你經歷的痛苦,你背負的仇恨,你掙扎求生的每一步…我都知道。”沈澤芝的聲音帶著一種穿透時空的蒼涼,“因為那一切…我都曾親身經歷過。”
轟——!
如同九天驚雷在腦海中炸響!鳳媣只覺得天旋地轉!最后一絲僥幸被徹底粉碎!沈澤芝的話,如同最鋒利的鑰匙,瞬間打開了那扇塵封著前世今生、最不可思議的真相之門!
沈澤芝…就是她自己!是未來的沈芙蕖!
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的沖擊,讓鳳媣眼前發黑,幾乎再次暈厥過去!她死死抓住身下的錦被,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無數問題如同沸騰的巖漿,在她腦海中瘋狂沖撞:為什么?怎么會?這怎么可能?!
“我知道這難以置信。”沈澤芝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仿佛早已預料到鳳媣的反應,她伸出手,微涼的指尖輕輕拂過鳳媣冰冷顫抖的手背,那觸感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命運的軌跡并非一成不變。它如同奔涌的長河,在某個關鍵的節點,可能會分叉,可能會回溯…而我,就是你在那條被絕望和復仇徹底吞噬、最終走向毀滅的軌跡盡頭…僥幸逃脫的一縷殘魂。”
沈澤芝的目光悠遠,仿佛穿透了時光的壁壘,看到了那血與火交織的終點:“前世,我…或者說你,在扳倒云影后,并未能逃脫皇權的傾軋與自身的業障,最終在無盡的權謀與孤寂中…身敗名裂,郁郁而終。臨死前,強烈的執念與不甘,竟撕裂了時空的罅隙…當我再次睜開眼時,我成了沈澤芝,卻帶著‘沈芙蕖’全部的記憶和…尚未完成的遺恨。”
鳳媣呆呆地看著她,淚水毫無征兆地洶涌而出。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孤寂、恐懼、刻骨的恨意、還有對生的無盡渴望…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共鳴的源頭!原來她不是一個人!原來這世間,還有一個“自己”,理解她所有的痛!
“我成了沈澤芝,擁有了新的身份和力量。”沈澤芝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但我知道,那個被困在侯府深閨、即將被命運推向深淵的‘沈芙蕖’…也就是你,還在那里。我無法直接改變你的過去,那是既定的軌跡。但我可以…守護你的未來。我布下暗線,引導林先生接近你;我默許寒山寺成為你的據點;我竊取‘影字令’,為你開路;我甚至…在朝堂之上,以身為盾,為你爭取時間。”
沈澤芝的目光落在鳳媣脖頸的傷痕上,帶著刻骨的心痛:“我本以為,這一世,我站在更高的位置,擁有更強的力量,可以替你避開那些致命的陷阱,讓你不必再經歷那些撕心裂肺的痛…可終究…還是讓你傷在了他手里…”她的聲音里帶著深深的自責。
“不…”鳳媣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而哽咽,“是你救了我…在寒山寺…在通州…一次又一次…”她終于明白了,為何沈澤芝會對她另眼相看,為何會不顧一切地幫她!那不是憐憫,不是算計,而是…自己對自己的救贖!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林嬤嬤恭敬的聲音:“相爺,匣子取來了。”
沈澤芝收斂了情緒,恢復了丞相的沉靜:“進來。”
林嬤嬤捧著一個小小的、色澤深沉的紫檀木匣走了進來,恭敬地放在沈澤芝手邊的小幾上,再次無聲退下。
沈澤芝沒有立刻打開匣子,她看著淚流滿面、神情復雜的鳳媣,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鄭重:“鳳媣,沈芙蕖已是過去。你現在是鳳媣,是勇闖寒山寺、智斗云影、為災民討回公道的鳳媣!你的路,才剛剛開始。扳倒云影,只是第一步。未來的路,或許依舊荊棘密布,但這一次,你不再是一個人。”
她的手指輕輕拂過紫檀木匣光滑的表面,聲音帶著一種交付的意味:“這里面,是你拿命換來的東西——那本賬冊,錢三的血書供狀。它們,連同云影及其黨羽,都將在明日大朝會上,迎來最終的審判。而這審判的利劍,該由你親手遞出,由你…鳳媣,來為那些枉死的冤魂,討回真正的公道!”
沈澤芝將木匣輕輕推向鳳媣:“養好精神。明日,隨我上朝!”
鳳媣的目光落在那個小小的紫檀木匣上,指尖感受到匣子冰涼的觸感。那里面,承載著無數血淚,也承載著她前世今生的執念與新生。
淚水依舊在滑落,但鳳媣的眼神,卻如同被淚水洗過一般,前所未有的清亮和堅定。她抬起手,帶著一種決然的姿態,穩穩地接過了那個沉重的木匣。
“是。”她抬起頭,迎上沈澤芝那飽含著期許、守護與了然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明日,朝堂之上,鳳媣…必不負所托!”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兩人身上,也灑在那個承載著命運轉折的紫檀木匣上。前世的孤魂與今生的勇者,在這一刻,隔著時空的迷霧,完成了宿命的交接。復仇的終章,即將在帝國的最高殿堂,由她們親手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