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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驚變!

隆慶六年五月十九日丑時七刻

距隆慶帝駕崩還有七日!

各部臣工陸陸續續的到了午門外,文東武西依次站好,分列在左掖門和右掖門前。

不過品級過了四品的大臣,是有特權去兩旁的朝房稍作休息的,但因為朝房就那幾間,所以一般的四品官員其實也不是每次都能有進入朝房休息的特權,畢竟這里是京城,四品官不說多如牛毛,最起碼一板磚下去也能砸幾個出來。

張居正今天來的比較早,早早的就在朝房里候著了,除了張居正,還有同時在內閣任職的另一位閣臣,高儀。

也就是說,除了首輔高拱,其他二人均已到齊。

張居正看著無話的高儀,正打算開口問候一下,朝房的房門就被推開了,一股清冽的寒風擁著一個身材中等滿臉大胡子的老人走了進來。

朝房內的二人看清來人后紛紛起身施禮。

“元輔來了!”

來人正是當今內閣首輔,兼任吏部尚書的高拱。

高拱微微頷首,示意二人坐下,而他自己則很自然的坐到了主座。

高拱進來后也沒多說話,而是端起了桌上溫熱的參茶喝了一口。

茶湯下肚,淤積的體寒被驅散了一半,高拱順著捋了捋胡子,開口道:

“叔大,今日皇上要廷議兩廣土司叛亂和薊遼邊患兩件事,兵部平常都是由你分管,你準備如何奏對?”

張居正謹慎回答:“兩廣地區本就山高林密,本地土民依林聚集,且本就持械好斗,再加上當地官吏無好生之德,對土民盤剝有加,遂激起民變,尤其是那藍一清和林道乾,借故打著順應天道的幌子,居然拉起來一支萬余人的叛軍。”

張居正說完頓了頓,也端起一旁的參茶喝了一口。

“至于薊遼邊患,前一陣戚繼光與我聊過,戚繼光的想法是想新進一批火銃武裝部,再加建造二十余座堡壘用于鞏固邊防,提議都不錯,也是利邊利防的好提議,只是目前國庫空虛......”

“你前幾日提到的殷正茂我知道,此人雖有才干,然貪墨之名在外,值此國庫空虛之際,如若他出任兩廣總督,怕是藍一清和林道乾沒抓到,軍費就先吃了大半了。”

高拱沒等張居正說完就開口打斷了張居正的話,因為國庫空虛這事他也很頭疼,雖然他也推行了不少政策,比如加強邊貿管理,改革賦稅制度,整治吏治與財政節流,但始終見效甚慢,杯水車薪。

根據張居正之前了解到的信息,隆慶五年太倉庫歲入才三百一十萬兩,但年末戶部結算的時候才發現,隆慶五年一年太倉的歲出就高達三百二十萬兩之巨!

十萬兩的赤字!

“再加這火銃與修筑堡壘之事......”

高拱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面敲響了門鐘,一個太監在門口唱道:

“寅時三刻已到,文東武西,各部臣工列隊!”

屋內的三位閣臣紛紛起身,依次排列的從朝房內走了出來。

待文武兩道大臣站好,左右掖門卻遲遲沒有打開,正當各位大臣疑惑的時候,剛剛唱時的那個太監清了清嗓子說道。

“陛下有旨!”

一聽這話,門口列隊的文武官員急忙跪了下去,高呼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體違和,偶感風寒,不克臨朝視事。著各部衙門恪守職責,循章理事,毋怠毋忽。一應政務,具奏內閣,詳擬票簽,呈請定奪。

欽此!

一聽這道圣旨,張居正的內心突然有了底,即使昨天晚上馮保給他透露過了,但他還是半信半疑,現在看來,隆慶帝怕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就在張居正琢磨的時候,跪在第一排的高拱蹭的站了起來,直勾勾的走到了小太監的面前,厲聲喝問道:

“皇上圣體有恙,可曾找過太醫了?”

小太監看著突然站起來的高拱也是一愣,隨即回道:

“看過了,羅太醫說只是風寒,將養幾日就好了。”

“若只是風寒,為何不臨朝?”

高拱咄咄逼人的問。

“這……這奴才也不知啊!”

小太監被高拱的氣勢給逼的開始結結巴巴起來。

“羅太醫現在何處?孟掌監呢?”

“這……高閣老,奴才只是一個傳話的,您問的兩位哪一位奴才都得罪不起啊,還哪敢打問兩位的行蹤啊!”

“胡說八道……”

高拱有些生氣了。

“老實交代,皇上到底怎么了?”

高拱之所以突然暴跳如雷,是因為他知道,隆慶帝其實一直龍體有恙。

五月十八日的早朝也是強撐著身體上的。

本就有病的身體上不了朝在所難免,也不會讓人生疑。

但讓人疑惑的就是不上朝也不見通政司提前發抵報通知各部衙門,而是在早朝的前一刻才匆匆給了個圣旨,說什么早朝取消。

而且最最可疑的是內廷給的原因居然是風寒?

在官場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高拱立刻心生警覺,認為此事有蹊蹺,所以才對傳旨的小太監厲聲喝問!

“元輔稍安勿躁!”

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在了高拱的肩膀上。

“臣工們都看著呢。”

張居正出言安撫起了高拱,內心不免得開始吐槽。

這高大炮果然名不虛傳。

“元輔在臣工面前如此喧嘩,讓不明真相的臣工們做何想?”

“如今皇上是真的風寒侵體,還是別的什么我等尚不可知,如此喧鬧下去,內閣顏面何在?皆時朝野震動,皇上要是怪罪下來,元輔又當如何自處?”

高拱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跪在地上眼巴巴看熱鬧的官員和張居正,他明白張居正說的都是實話。

雖說兩人現在是上下級加政敵的關系,但俗話說的好,驢糞蛋,要表面光!

內閣畢竟是整個朝廷的中樞,外廷政府的第一門面,如果當著滿朝文武和一個內監鬧起來,豈不丟死人了?

隨后高拱也收起了抓著小太監的手,轉過身對身后還跪在地上的臣工說:

“各回各部衙門,各部能自行決斷的事就自行決斷,決斷不了的各部部堂寫折子遞交內閣商議票擬,都回吧!”

高拱說完,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兩位閣臣。

“列位,回閣議事吧!”

大內乾清宮外

馮保站在階下,聲音不高不低,恰能讓殿內隱約聽聞:

“讓你傳個旨,倒給咱家捅出天大的簍子!這點差事都支應不了,留你何用?!”

跪在地上的小李子瑟瑟發抖:

“干爹息怒,不關兒子的事啊,只是那高大胡子...”

“不關你的事?”

馮保聲音陡然轉厲。

“宣個旨都能惹得高閣老大動肝火,差點把你個小崽子撕了,還敢說不知?掌嘴!”

馮保嗓子一吊,小內侍嚇的趕忙磕頭如搗蒜。

“人家高大學士,是陛下欽點的內閣首輔,正兒八經的外廷宰相,什么高大胡子,我看呀,就是咱家平時太慣著你們這幫小子了,說起話來口無遮攔,掌嘴!”

“是……是,兒子知錯了!”

小內侍說完抬手就往自己臉上抽,抽的是啪啪作響。

“馮公公,何事如此喧鬧?”

殿內傳來陳皇后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

馮保立刻變臉,狠狠瞪了小李子一眼,低叱:

“蠢貨!滾一邊去!”

隨即整了整衣冠,快步走入殿內。

殿內,陳皇后與李貴妃分坐左右,十歲的太子朱翊鈞依偎在李貴妃身側。

“平身。”

陳皇后語氣淡淡。

“外間何事?”

馮保起身,垂手恭立,臉上堆滿愁苦:

“回娘娘,是為方才傳旨之事......”

“旨意有何不妥?”

李貴妃敏銳地問道。

馮保噗通又跪下了,以頭觸地:

“老奴......老奴不敢妄議朝臣!請娘娘先恕老奴死罪!”

陳皇后與李貴妃交換了一個眼神。

陳皇后道:

“恕你無罪,照實講來。”

“謝娘娘恩典!”

馮保這才抬頭,一臉心有余悸。

“老奴奉兩宮娘娘口諭擬了那道懿旨,想著留在殿內伺候,便遣了這不中用的干兒子去傳旨。

誰知......誰知那高拱高閣老,聽聞旨意后竟勃然大怒!說了些不中聽的話......”

馮保話說半截就沒了聲,惹得城府不夠的朱翊鈞急得開口問道:

“大伴,高閣老說什么了?”

十歲的朱翊鈞明顯沒有自己的兩位娘親老練沉穩,被馮保說書一樣吧胃口給吊了起來。

馮保偷眼瞧了瞧兩位后妃的臉色,見未制止,便繼續道:

“高閣老他......他拒不行禮謝恩,反厲聲質問:

‘皇上龍體欠安,內閣為何毫不知情?通政司為何不見行文?竟讓一閹豎傳話,置內閣體統于何地?!’

這還不算......”

馮保聲音發抖,指向殿外,

“那孽障!還不滾進來,將高閣老后面的話,一字不漏地稟告娘娘!”

小李子連滾帶爬進來,匍匐在地,抖如篩糠。

看著跪倒在地的小李子,馮保使了個眼色。

“你就將剛才宣旨時候的事兒如實稟告兩位娘娘與太子殿下,如若有半句虛言,咱家就剝了你的皮,割了你的舌頭喂狗!”

小李子嚇得魂飛魄散,帶著哭腔:

“回......回娘娘,高閣老......高閣老還說:‘后宮婦人,安敢妄擬圣旨?此乃干政!爾等若不知避嫌,就該回去好好讀讀《女戒》!’”

“什么?!”

一向端莊的陳皇后猛地站起,一張俏臉瞬間血色盡褪,變得慘白,纖指死死攥著扶手,指節發白,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氣到了極點。

“他......他竟敢......竟敢如此羞辱本宮!”

“姐姐息怒!”

李貴妃連忙起身扶住搖搖欲墜的陳皇后,將她扶回座位,轉頭看向馮保和小李子,眼神銳利如刀鋒,

“高拱......他如何得知旨意出自本宮與皇后之手?”

她心中寒意陡升,這深宮內苑,竟無秘密可言?

太子朱翊鈞也被突然的變故給嚇到了,趕忙走到了陳皇后身側,輕輕的錘了幾下陳皇后的肩膀。

“母后莫要生氣。”

馮保伏地,聲音惶恐卻意有所指:

“老奴......老奴委實不知啊!按制,大內傳旨本該是孟掌印的人去......可老奴擬旨時也未見孟公公一面,傳旨時更是遍尋不著,無奈才遣了這不成器的東西......誰曾想,就惹出這般禍事來!若非張閣老心善,及時攔阻,這蠢材怕已被高閣老聯合諸臣工打死在午門外了......”

“他還動手了?”

“可不是嗎!幸好張閣老心善,眼瞅著小李子就要被打死了,急忙出手制止,這才讓小李子撿回了一條命呀!”

陳皇后和李貴妃聽到這,不免得相視一眼,隨后就說道。

“馮公公,我看時辰也差不多了,帶鈞兒下去讀書吧。”

李貴妃擺了擺手道。

馮保一看火候也差不多了,就領著皇太子退出了乾清宮。

“早就聽聞高拱和孟沖里外聯合,一起給皇上送女人孌童還有春藥,起初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多半都是真的了。”

陳皇后氣憤的說。

孟沖給皇上送女人和春藥的事陳皇后和李貴妃是有實證的,至于孌童,也只是道聽途說,沒抓到實際證據。

所以早就對這個孟沖不滿了,再加上剛才馮保的刻意挑唆,也順理成章的將她兩擬旨的事情也是孟沖透漏給了高拱。

“幸好昨天妹妹你提了一句,把皇上真實病情給壓了下來,要不然,讓那高胡子知道了還了得?”

昨天中午,隆慶帝在用過午膳后,看中了一位小宮女,也不顧年幼的朱翊鈞在場,非要拉這小宮女去后殿就地臨幸了。

陳皇后和李貴妃立刻出言制止,一方面顧慮年幼的皇太子,一方面也是因為太醫院的羅太醫千叮嚀萬囑咐,切不可在行房事,否則命不久矣!

結果三推四就,這位軟弱的皇帝也沒能將自己的兩個女人制服,反倒是被自己兩個女人給氣的夠嗆,結果一口氣沒喘上來,當時就四仰八叉的倒了過去。

這可把兩位娘娘給嚇壞了,立刻傳了羅顯過來救治,羅顯過來號了號脈,無奈的搖了搖頭。

當時的陳皇后俏臉一白,也癱軟了下去。

也就在這時候,李貴妃站了出來,將乾清宮所有內侍宮女給聚攏了過了,登名造冊,并下了死命令,如果外頭聽到任何關于皇上病情的事,名冊上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一陣雷厲手段下來,將皇上的病情穩穩的瞞住了,也為她兩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呢接下來怎么辦,瞞,也瞞不了多久啊”

陳皇后惆悵的說。

“姐姐,我們也需要找外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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