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訪
- 鐵腕首輔:從現代社畜到權傾大明
- 榴蓮味的螺螄粉
- 5569字
- 2025-06-24 11:07:33
“吱呀”
梨木雕花的廳門被推開,張居正一步邁了進去。
素雅的廳堂里陳設典雅又不失貴重,六張黑紫色的檀木椅分兩側整齊擺開。
左手最靠前的椅子上坐著一位身材發福,皮膚保養細膩的老頭子,老頭子見張居正進來,不緊不慢的準備站起來,張居正自然看出了老頭子動作里的貓膩,也不點破,抬腳迎了上去。
“這游七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怎將馮公公讓在了客座!”
“哎,張閣老客氣了,游七確實有意將咱家讓入主副座,是咱家不允。”
面色紅潤白胖的馮保輕輕一笑,也迎上了張居正。
“咱家本就無理在先,這深夜叨擾,攪了張閣老的清夢,怎還好意思坐副坐呢?”
張居正一聽這話心里就忍不住的開始罵娘,但面色依舊輕松愉快,如沐春風。
其實從品級上來說,就算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充其量也就是個四品官職,而張居正雖然是次輔,沒有固定品級,但入閣之后都會給加官銜,而張居正現在的官銜不光是內閣次輔,還是少師兼太子太師,官居從一品,是真正的天官。
要是擱平時,一個四品官,就連進張居正家客廳都進不來,何況坐副主位呢?
無奈明朝特殊的官場制度,即便是內閣首輔,見了這群沒根的內監,不說禮遇有加,最起碼的尊重還是要給的,因為這幫死太監要真給皇上吹個什么風,可比那群后宮嬪妃的枕頭風強勁的多了!
“馮公公深夜到訪,輔本就失禮在先,如若再讓公公久坐客坐,輔于心不忍啊”
張居正言辭懇切,真情流露。不管內心如何嫌棄這個老太監,但該說的客套話,那是一句都不能少。
“哎呦,瞧瞧瞧瞧,這張閣老不愧是大學士,說話就是中聽,比起有些人啊,同樣是大學士,這眼珠子啊,都長到天靈蓋上去了,說話更是句句帶著刀子,挖的咋家是心肝疼啊。”
張居正的話讓馮保很是受用,馮保內心喜悅不已,身為太監,本就遭人鄙夷,受人唾棄,所以內心基本都比較陰暗,好不容易混到了內監二把手的位置,要的不就是那點奉承和尊重嗎?
遂也不裝了,剛才沒抬起來的屁股這次一下就抬了起來。
“張閣老既如此要求,咱家若是再推辭不坐,那倒是咱家失了禮數。”
馮保順勢坐在了副座,笑瞇瞇的瞅著張居正。
張居正被這老太監盯的是菊花一緊,渾身都不自在,急忙開口詢問道。
“不知馮公公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事兒,倒也沒什么要緊的事兒,只是今日散值回府的途中,遇到了胡同口一個支攤賣畫的老秀才,張閣老知道的,咱家平日里除了侍奉皇上和陪太子殿下,剩下的時間,咱家就喜歡寫寫字,看看畫,正巧今兒個沒什么事,就想著閑著也是閑著,不妨就看看,全當是打發時間了。”
馮保說著抿了一嘴茶。
“這不看呀不要緊,這一看呀,就走不動道兒了”
“哦!難道老秀才的攤位上,有什么大家真跡?”
張居正附和的問道。
他知道這位老太監琴棋書畫是樣樣精通,尤其是寫的一筆好字,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馮保提跋在《清明上河圖》上的那首詩,足以可見馮保書畫造詣功底之深厚,鑒賞水平之高!
所以在馮保說出看字畫看的走不動道的時候,張居正沒有任何懷疑的想到了,這位老太監可能看到了某位大家的真跡!
“這倒沒有,大家真跡哪是那么容易尋到的,反倒是看到了一幅大鵬展翅圖”
“什么樣的大鵬展翅圖能讓馮公公都走不動道,想必不是大家,也勝似大家了吧!”
張居正這話奉承的讓老太監心情愉悅不已,隨即微笑道。
“張閣老這話說的倒讓咱家多了幾分謹慎,如若這畫不好,反倒是折了張閣老的雅興”
馮保說完,也不等張居正接話,就拍了拍手,提高了嗓門,朝著廳門口叫道。
“徐爵,將那副大鵬展翅圖拿上來!”
隨即廳堂的梨木雕花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身材矮小,體態略微臃腫的中年人推門走了進來。
中年人步入廳堂后先是朝著右手邊的馮保鞠了一躬,又朝著左手邊的張居正也鞠了一躬,隨后拿出了一個畫軸,輕輕的將畫軸打開了。
畫軸打開的一瞬間,張居正就被眼前畫上的大鵬深深的吸引住了目光。
只見畫軸之上,一只金翅大鵬正展翅翱翔,山巒之上一輪燦金的初陽將大鵬的羽尖染成了金色,云霧繚繞于鵬身,更添了幾分豪邁與磅礴!
“好!”
看到這幅大鵬圖,張居正也難掩心中的喜悅,忍不住贊嘆了一聲。
但隨即又立刻冷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身旁的馮保并未有什么動作,只是在靜靜的喝茶。
張居正心思一動,又看了一眼大鵬圖,果不其然,在大鵬圖的左上角,看到了兩行的字。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好字!”
張居正隨即又說道。
“這畫自不是凡品,但還遠不及那些大家手筆,但若是題上了馮公公的字,自可超脫凡品,入大家之列!”
這話張居正一半恭維一半真心,因為在他魂穿前有幸在北京故宮博物院看到過馮保提在《清明上河圖》上的真跡,字跡工整,筆鋒蒼勁有力,足可見書法造詣比摩天大樓都要高!
所以這話夸的是一點都不過分。
馮保聽著張居正的夸贊,面上早已是喜笑顏開。
“張閣老過譽了,咱家雖說懂點筆墨,但也不敢在皇上欽點的大學士面前獻丑,今兒晚上過來,一呢,是為了與張閣老一起賞畫,二呢,就是為了這句詩。”
“哦,這詩有何門道?”
張居正明知故問。
馮保笑了笑。
“都說春脖子短春脖子短,咋家看今年這春,來都沒來。”
張居正不語,因為他知道馮保的話沒說完,肯定是要繼續說的。
“這眼瞅著都快六月了,可這整個北京城,連點綠氣兒都沒!”
馮保說著又瞥了一眼旁邊的張居正,只見張居正還是沒有接話茬的意思,就又接著說道。
“所以呀,這北京城急需要一場東風,吹吹積壓了一整冬的寒氣!”
來了!
張居正聽到馮保的這句話的時候,眼底再次亮起來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這老太監也是謹慎,彎彎繞了這么久,終于是將今晚最要緊的事給提起來了。
“是呀,今年的冬天,確實長了些。”
張居正沒有正面接話,反而順坡下了個驢。
他其實聽出來馮保話里的意思了,積壓一整冬的寒氣,不就是說隆慶帝身子骨已經不行了,積病已久,隨時都有可能殯天。
想必是今天太醫院已經給隆慶帝看過了,情形不對,所以老太監才大半夜不去自己家里熱炕頭,反而繞道跑到他家里來的緣故了。
至于所謂的東風,自不必多說,急需一場東風將寒氣吹散,哪里來的東風?不就是東宮太子朱翊鈞嗎!
但他不能將這個話頭給提起來,妄議皇上,要是怪罪下來,不得一張九族消消樂啊,誰知道這老太監是不是屬狗臉的。
“張閣老還是謹慎了些。”
馮保笑了笑,他見張居正還是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不免有些生氣。
“咱家雖是無根之人,但也懂得審時度勢,可不比你們這些讀了一輩子圣賢書的進士老爺們差。”
這老太監說話夾槍帶棒的,翻臉翻的比翻書還快,還真是喜怒無常,陰陽怪氣。
張居正心里腹誹道,但他還是沒有搭話,他聽出了馮保話里的譏諷,但他卻也不怎么生氣,就如同馮保自己說的,和一個沒根的較什么真呢!
“輔愚鈍,還是沒有理解馮公公何意,不如馮公公打開天窗說亮話,讓輔聽個明白如何?”
“徐爵,你先下去,到廳外候我。”
“那這畫……”
徐爵小聲問道。
馮保沒說話,反而斜了一眼徐爵,徐爵見狀,也不再多問,急忙將畫收起來退出了廳堂。
“陛下龍體欠安,今兒個中午,犯了風癥!”
“哦,今天早朝的時候輔還見過陛下,當時陛下并無大礙,怎么過了一個早上,就犯風癥呢?”
張居正說完這話,突然覺得問的不對,又趕緊補充了一句。
“太醫院的大夫們可曾看過了?”
“看過了,當著皇上的面,都說無礙。”
張居正聽出了話里的隱情,直接問道。
“實則呢?”
“哎……”
一聲輕嘆,道明了一切。
“此等機密要事,馮公公是從哪里聽來的?”
按理說皇上龍體有恙,那都是天子第一號的絕等機密,別說一個內監了,就連不怎么受寵的妃子都未必知道,就怕被有心之人知道了乘機作亂。
馮保端茶的手停了一下,接著又不動聲色的輕輕抿了一口。
“太醫院院判羅顯的子侄曾經犯過事,本來是殺頭的大罪,咱家從中給斡旋了一下,給改判成流放了,所以他也借此機會還了咱家的這個人情”
“原來如此,想來這會高閣老還未必知道此事了?”
“那是自然,羅顯診脈出來以后就被陳皇后和李貴妃下了死命令,對外告知皇上龍體一切安好,只是簡單的風寒。”
“嗯”
張居正輕點了下頭,然后就沉默不語了。
坐在一旁的馮保看張居正這樣,心里雖然也有點急,但是面上卻裝出一副風波不驚的樣子,也慢慢悠悠的喝著茶。
“這鵬鳥欲飛,還需好風啊”
過了許久,張居正開口了,他打算把馮保的話頭給勾出來,雖然大家心里都跟明鏡似的,但你主動說的和別人主動告訴你的,還是有很大分別的。
馮保一聽這話心里就有底了,趕忙開口道:
“張先生實乃治國之大才,難道真就愿意屈居那高大胡子之下?”
張居正沒接話,他等的不是這一句,遂繼續品茶。
馮保看著張居正,心一橫,開口道。
“咱家看那孟沖早就不順眼了,憑什么他一個后進晚輩要壓咱家一頭,論資歷,論能力,他孟沖哪里比的上咱家。”
馮保說著白胖的臉上紅了一片,顯然是動了肝火,真的有點生氣了。
“他孟沖一個掄菜勺子的伙夫,仗著自己給萬歲爺尋花問柳找女人才坐上的司禮監掌印的位置,內廷大事那一樣他會辦?他充其量就是一個拉皮條的……”
“馮公公慎言!”
張居正出言打斷了上頭的馮保,馮保一愣,才發現自己已經失了態,急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咳咳”
馮保假意咳了咳,掩飾了自己的尷尬。
“咱家今夜前來,就是為了求張先生相助的。”
“如今這局勢,不能說亂,但也絕對不穩,我相信張先生要比咱家看的明白。”
馮保說完看了一眼張居正。
“既然馮公公有意與輔互助,呢輔自當竭力而為。”
張居正回了一句。
馮保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里的石頭才算是落了下來。
“只是這風何時才能吹來,吹多大,能否吧這深冬的寒氣吹散,還的多多仰仗馮公公的情報。”
“那是自然。”
馮保說著笑了笑。
“既如此,那咱家也就回了。”
馮保說著站了起來。
“哎呦,瞧我這記性,徐爵,進來。”
候在門口的徐爵再次推門進來,手里拿著那張畫軸。
“素聞張先生做官,兩袖清風,咋家想著既然成了朋友,見面禮肯定要有,但又不知道送些什么。
可尋常物件兒,要么損了先生清名,要么折了先生顏面。
思來想去,唯有這畫兒,雅致不俗,權當咱家一番心意,先生莫要推辭。”
張居正目光落在畫軸上,心思電轉。收?勾結內監的物證!不收?拂了這老狐貍顏面,剛達成的默契恐生嫌隙。
他展顏一笑,伸手接過畫軸,卻不急著收起,反而仔細端詳片刻,贊道:
“馮公公慧眼,此畫氣象開闊,題字更是點睛之筆。
輔觀之,如見大鵬蓄勢,待風而起,寓意甚佳啊!”
話鋒一轉,面露難色。
“只是…《大明律》明禁內臣私交外官,更遑論私相授受。此畫若留于輔處,恐成宵小攻訐之利器,怕會連累了公公。”
馮保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眼神微沉。
話雖這么說,但張居正卻伸手將徐爵手里的畫接了過來,馮保一時詫異,沒明白張居正到底要做什么。
接過畫的張居正從袖兜里掏出來了一張十輛銀子的銀票出來,遞給了馮保。
馮保一愣,看著手里的銀票,剛才還有點不快的心情頓時舒暢了起來,隨即笑了兩聲。
“張先生啊張先生,這首輔之位,您不坐,誰能坐得?”
“游七,送馮公公回府!”
過了半個時辰,書房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
游七推門走了進來,躬身道。
“老爺,前些日子您讓我查的那十五對童男童女,我查清了,那個人牙子是北直隸河間府深州人士,就是馮公公的同鄉。”
游七說著看了一眼張居正的反應,發現張居正沒有打斷他,隨即又說道。
“據那人牙子交代,這批童男童女本是打算送入宮去的。”
游七說著又停頓了一下。
張居正有點不耐煩了,抬眼看了一眼游七。
“繼續說!送進宮做什么!”
“說是送進宮,呃,男童做孌童,送給陛下,說是陛下常年成迷女色,陽氣虧空,孌童又是陽氣鼎盛之人,遂送入宮,用作給陛下補充虧空的陽氣。”
游七說著咽了口吐沫。
“喝口茶再說”
張居正指了指一旁的茶碗,游七也不客氣,端起茶碗就喝,三兩口就將一碗茶喝了個干凈,后抹了抹嘴又說道:
“女童用藥將月事提前催發出來,用初次潮之血,給陛下用藥。”
“那人牙子呢?現在在何處?”
“我已經將他控制到了別苑,還有那15對童男童女。”
“嗯,做得不錯,記住別留下痕跡,那個人牙子先控制起來,將來有大用,那些童男童女也好生將養,都是些可憐的孩子。”
“明白”
游七點了點頭。
“還有,日后你與那徐爵多多走動,關系拉進一些,日后不管事大事小,只要他來府上,哪怕是路過討杯茶喝,也給他封十兩銀子的賞錢,切莫不可怠慢了他。”
“明白。”
游七再次點了點頭。
“對了,你拿筆墨過來,有件事要交于你去做。”
片刻后,游七奉上筆墨,張居正執筆勾勒出個兩頭渾圓、中段細長的物件。
游七盯著這怪異圖畫滿心疑慮但又不敢多問,就只是看著。
張居正畫完畫,將宣紙拿起來吹了吹,然后遞給了游七道:
“明日尋家鐵匠用生鐵打制。“
張居正道。
“呃……”
游七看著畫上的東西想問又不敢問,只能變著法子的問了一句:
“老爺,這東西,做多大?”
張居正伸出自己的手在游七面前握了握,道:
“一手握之即可!”
“呢……做多重?”
張居正剛想開口道十斤,但又一想,明朝的一斤差不多等于600克,要比現代的一斤重,隨即想了想。
“就做一只五斤的吧,做成實心的,做好了就拿過來,要快!”
“明白!”
游七小心翼翼的將畫又看了一眼,之后折好放在了胸口處。
見游七仍杵著不走,張居正忽覺這物件于當世確屬罕物。
果然聽得游七怯聲探問:
“老爺畫的...不似尋常器物?“
游七說完,小心翼翼的貓了一眼張居正,見張居正面若凝霜,心里咯噔一下,覺得自己問錯話了,趕忙低頭后退,準備趁著張居正發火之前先溜出去。
張居正其實不是面若凝霜,而是他突然意識到這個時代還沒有這種東西,茫然的交給游七去做,確實有點難為他了,就想著解釋一下,結果一看游七的樣子,就突然想到自己現在是大明有名的鐵面宰相,游七怕自己也是正常,心里有點無奈,嘆了口氣開口道:
“此物名為啞鈴。”
游七本想溜之大吉的腿突然停了下來,他沒想到平日里言辭甚少的老爺今日居然有心情解答他的疑慮,不免的疑惑更甚,心想此物看樣子對老爺極其重要,隨即收了收心神,打算問仔細了,免的到時候辦不好差又挨罵!
“呃……老爺,這啞字和鈴字小的都了然,只是這連在一起,小的就不解了,這不響的鈴鐺,做來何用?”
張居正也一時語塞,思索片刻后說:
“非作聲響,乃強筋健骨之用。“
見游七仍瞪著茫然的眼,遂拂袖道:“待制成自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