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

一個清亮又帶著點急促的聲音自身后響起，打斷了林晚的思緒。

顧嶼不知何時擺脫了物理老師的“魔爪”，像一陣風似的沖了過來，書包帶子還斜斜地掛在肩上。他臉上帶著運動后的紅暈，額角還掛著細密的汗珠，幾縷黑發(fā)黏在光潔的額頭上，看起來活力十足又…有點狼狽的可愛？

他看也沒看陳昊遞出的票，徑直擠到兩人中間，動作自然得仿佛他本來就該站在這里。他一把拉住林晚的手腕（力道很輕，但很堅定），臉上瞬間切換成委屈巴巴的表情，像一只被主人拋棄的大狗：

“晚晚！物理老師那個大魔王！他臨時加塞了一堆卷子讓我批！我手都寫酸了！你看！”他把自己的右手伸到林晚面前，手指確實有點紅，“作為補償，你得陪我去吃校門口新開的那家芋圓冰！超大份的！說好了你請客安慰我受傷的心靈的！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他語速飛快，眼神“控訴”地看著林晚，仿佛她要是敢拒絕就是十惡不赦。

林晚：“……”她什么時候答應(yīng)過？還有，這戲精附體的狀態(tài)是怎么回事？

陳昊拿著票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顧嶼同學(xué)，我和林晚同學(xué)在……”

“啊？陳昊你也在啊？”顧嶼仿佛才看到他，恍然大悟狀，隨即露出一個極其陽光友好的笑容，“找晚晚問物理題嗎？哎呀真不巧，她今天被我預(yù)定了！下次吧下次！晚晚答應(yīng)要拯救我被物理摧殘的胃了！”他一邊說，一邊不由分說地拉著林晚的手腕就往樓梯口走，力氣不大，但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理所當然的勁兒。

“顧嶼！”林晚被他拉著走，試圖掙扎。

“快點快點！”顧嶼回頭，沖她眨眨眼，笑容燦爛得晃眼，但握著她手腕的手指卻微微收緊了一瞬，語氣帶著點撒嬌般的強硬，“再晚芋圓冰的招牌大份就賣光了！我不管，你答應(yīng)我的！”

他的身體微微側(cè)著，擋住了身后陳昊的視線。就在林晚被他拉著轉(zhuǎn)身的剎那，顧嶼側(cè)過頭，目光精準地投向還僵在原地、臉色尷尬又有些難看的陳昊。

那眼神，瞬間變了。

前一秒還是陽光無害、帶著點耍賴的少年氣，下一秒，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所有的溫度驟然褪去，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冰冷和毫不掩飾的警告。像淬了寒冰的刀鋒，無聲地、帶著極強的壓迫感，狠狠刮過陳昊的臉。

沒有言語，但那眼神傳遞的信息清晰得令人心悸：

**離她遠點。她是我的。**

陳昊被那眼神凍得一哆嗦，后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手里的票差點掉在地上。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竄上來。

顧嶼只看了那一眼，瞬間又轉(zhuǎn)回頭，臉上重新掛上燦爛的笑容，對著林晚嘰嘰喳喳：“晚晚我跟你說，那家芋圓冰的料超足！我特意問了老板，紅豆煮得特別糯，芋圓Q彈……”

他拉著還在試圖掙脫的林晚，腳步輕快地消失在樓梯拐角。

留下陳昊一個人站在原地，手里還捏著那兩張無人問津的票，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剛才顧嶼那個眼神帶來的冰冷和恐懼感，久久揮之不去。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進來，暖洋洋的，陳昊卻覺得有點冷。他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票，又看了看兩人消失的方向，最終默默地把票揣回了口袋，轉(zhuǎn)身離開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個顧嶼……絕對不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簡單陽光！太可怕了！

而被顧嶼半拖半拽拉下樓的林晚，此刻心情復(fù)雜。她甩開顧嶼的手，停下腳步，皺眉看著他：“顧嶼，你搞什么鬼？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請你吃冰了？”

顧嶼立刻雙手合十，做祈求狀，眼神濕漉漉的：“哎呀晚晚，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看我為了幫你擺脫無聊的邀約，都犧牲色相扮演惡人了！那個陳昊，一看就動機不純！科技展？哼，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這可是在保護你純潔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防止你被早戀的歪風邪氣帶偏！耽誤了考清華怎么辦？我這犧牲多大啊！一頓芋圓冰不過分吧？”他理由編得一套一套的，振振有詞。

林晚看著他浮夸的表演，聽著他理直氣壯的歪理，又好氣又好笑。她當然看出顧嶼是故意的，也看到了他剛才回頭看向陳昊時那一閃而過的冰冷眼神。那眼神讓她心驚，卻也讓她隱隱明白了什么。

這個表面陽光開朗、甚至有點沙雕的學(xué)霸顧嶼，內(nèi)里藏著一個多么偏執(zhí)、占有欲多么強烈的靈魂。他像一只守護著珍寶的惡龍，用無害的外表偽裝自己，一旦有人試圖靠近他的寶藏，就會立刻亮出鋒利的爪牙。

危險嗎？是的。

但奇怪的是，林晚并沒有感到害怕。或許是因為他所有的“兇相”都是對著外人？或許是因為他那些幼稚又霸道的“圈地行為”下，藏著的是一種近乎笨拙的在意？

“歪理邪說。”林晚白了他一眼，但語氣并沒有多少責備。她抬步繼續(xù)往校門口走，“芋圓冰可以，但超大份沒有，中份頂天了。而且，”她頓了頓，回頭瞥了他一眼，眼神帶著一絲警告，“下次再敢不經(jīng)我同意就替我‘擋桃花’，我就讓你嘗嘗被物理題海淹沒是什么滋味。”

顧嶼眼睛瞬間亮得驚人，像得到了骨頭的小狗，立刻屁顛屁顛地跟上，笑容燦爛得能融化冰雪：“中份就中份！晚晚最好了！保證沒有下次！……呃，除非那桃花特別爛，爛到影響市容那種！”他趕緊補充，試圖給自己留點余地。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校門，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顧嶼在林晚身邊嘰嘰喳喳，說著物理老師的“暴行”和芋圓冰的N種吃法。林晚偶爾回一句，嘴角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極其淺淡的笑意。

喧囂的校門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陰影里，陸澤臉色陰沉地看著那兩道并肩離去的、無比和諧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拳頭緊緊攥著。林家突如其來的決裂，林晚當眾的羞辱，顧嶼的狠辣出手和此刻的刺眼畫面……所有的沖擊和失控感交織在一起，讓他胸腔里翻涌著一種名為“不甘”的毒火。

他死死盯著林晚的背影。她怎么能這樣？怎么能像丟垃圾一樣把他丟掉，然后若無其事地和另一個男生說說笑笑？那個顧嶼，到底有什么好？！

“林晚……”陸澤喃喃自語，聲音低啞，“你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嗎？游戲…才剛剛開始。”他眼底閃過一絲陰鷙的光芒，轉(zhuǎn)身，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放學(xué)的人潮中。

夕陽西下，將天邊染成一片絢爛的金紅。林晚和顧嶼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而新的暗流，已在悄然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