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沒接話，目光落在他搭在膝蓋的右手上。那手指骨節分明，修長有力。她忽然開口，語氣帶著一絲探究：“你練過？”

顧嶼的笑容頓了一瞬，隨即又燦爛起來，甚至帶著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嘿嘿，被你看出來啦？小時候身體弱，家里逼著學了幾年散打和自由搏擊，強身健體嘛！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了！”他輕描淡寫，仿佛只是學了點廣播體操。

林晚沒再追問。她拿起一個壽司，慢條斯理地吃著。味道確實很好。

“對了晚晚！”顧嶼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從書包里翻出一本厚厚的習題冊，翻到折角的一頁，臉上瞬間切換成可憐巴巴的表情，“這道物理競賽題，卡了我一上午了！磁場疊加加臨界條件，我腦子都要打結了！晚晚學神，救命啊！沒有你的點撥，我今天中午的壽司都消化不了！”他雙手合十，像只搖尾乞憐的大型犬。

林晚：“……”

她看著顧嶼瞬間從“一招KO陸澤的隱藏高手”無縫切換到“被物理題折磨得嗷嗷叫的學渣”模式，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這變臉速度和角色切換的流暢度，不去演戲真是屈才了。

她放下壽司，接過習題冊。掃了一眼題目，確實有點難度，涉及多個磁場的矢量疊加和粒子運動的臨界分析。

“這里，建立三維坐標系。”林晚拿起筆，在草稿紙上快速畫出示意圖，聲音清冷而清晰，“把每個磁場的分量分解清楚，關鍵點在于粒子在復合場中的等效受力方向改變的時刻……”

她的思路極其清晰，講解深入淺出。顧嶼立刻湊近了些，幾乎是挨著她的肩膀，腦袋湊到草稿紙上方，聽得無比專注。陽光暖暖地灑在兩人身上，在天臺投下依偎在一起的影子。風吹過，帶來遠處操場上隱約的喧鬧聲。

林晚講完關鍵步驟，側頭看向顧嶼：“懂了嗎？”

顧嶼沒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還停留在林晚握著筆的纖細手指上，那手指在陽光下近乎透明，指甲修剪得圓潤干凈。他看得有些出神，眼神專注得近乎…癡迷？

“顧嶼？”林晚微微蹙眉。

“啊？哦！”顧嶼猛地回神，對上林晚探究的目光，臉上立刻綻開一個大大的、毫無陰霾的笑容，用力點頭：“懂了懂了！晚晚你簡直是行走的物理定律！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他夸張地豎起大拇指，眼底的暗色瞬間被陽光覆蓋，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失神只是錯覺。

他拿起筆，在草稿紙上刷刷地演算起來，嘴里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林晚看著他毛茸茸的后腦勺，又看了看草稿紙上自己剛剛寫下的演算過程。陽光正好，微風不燥。身邊這個時而陽光燦爛、時而危險莫測、時而化身學渣的男生，像一本充滿矛盾又引人探究的書。

她忽然覺得，遠離陸澤那條通往毀滅的劇情線后，眼前這條未知的、似乎被某個“病嬌學神”強行開辟出來的路……好像也沒那么糟？

至少，題目講得挺順。

她拿起另一個壽司，咬了一口。嗯，金槍魚的味道，還不錯。

---

放學鈴聲響起，人群如同開閘的洪水涌向校門。林晚收拾好書包，剛走出教室，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不是陸澤（他今天請了病假，估計是沒臉見人），也不是顧嶼（他被物理老師抓去臨時幫忙批改卷子了）。

是隔壁班籃球隊的隊長，陳昊。人高馬大，小麥色皮膚，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是學校里公認的陽光型男，人氣頗高。

“林晚同學！”陳昊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臉上帶著明顯的紅暈，眼神亮晶晶地看著林晚，“那個…周末市圖書館有個挺不錯的科技展，聽說你挺感興趣的？我…我正好有兩張票，想…想問問你…有沒有時間一起去？”他鼓起勇氣，把兩張設計精美的門票遞到林晚面前，期待地看著她。

周圍還沒走完的同學立刻放慢了腳步，眼神八卦地瞟過來。校花林晚剛和竹馬陸澤徹底決裂，轉頭就有陽光校草遞上橄欖枝？這劇情發展也太刺激了！

林晚看著那兩張票，又看看眼前這個明顯很緊張的男生。陳昊…她有點印象，成績不錯，球打得好，風評也還行。如果是以前的她，或許會禮貌地拒絕。但現在，她腦子里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遠離陸澤是主線，但似乎…和別的男生建立正常的社交關系，也是一種擺脫“惡毒女配”標簽、證明自己擁有獨立人生的方式？至少，比和那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顧嶼待在一起“安全”點吧？

她正斟酌著如何委婉地表達“可以考慮一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