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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血色沙丘

靈魂錨定水晶魔導器中,那縷代表丁雨眠最后存在的淡金色光點,如同被狂風吹熄的燭火,化作無數細碎的光塵,無聲無息地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目標‘月光’…靈魂本源…徹底寂滅…”

醫療法師干澀沙啞的宣告,伴隨著儀器絕望的、拉長的單調長鳴,如同喪鐘,狠狠敲碎了殘骸中最后一絲僥幸。

艾圖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眼睛瞪得極大,瞳孔里映著那空蕩蕩的水晶球,倒映著儀器屏幕上那條冰冷筆直、刺穿心臟的歸零曲線。她張著嘴,喉嚨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身體晃了晃,軟軟地向后倒去,被身后同樣面無人色的同伴死死扶住。

冷青握著審判印章的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有眼底深處翻涌著驚濤駭浪般的風暴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與沉重。她看向雙重囚籠中那個引發這一切災難的源頭——趙玉衡。

此刻的趙玉衡,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似乎毫無所覺。他懸在空間囚籠與寂滅力場的雙重禁錮中,身體因內部爆發的恐怖靈魂風暴而劇烈震顫,如同風中殘燭。皮膚下墨綠灰黑的毒紋瘋狂蠕動、凸起,如同皮下有無數毒蛇在激烈搏殺!凝結的黑色結晶大片大片地崩碎、剝落,露出底下不斷滲出粘稠墨綠毒液的、如同被強酸反復腐蝕過的猙獰傷口。喉嚨里滾動著意義不明的、低沉而痛苦的嘶吼,每一次抽搐都讓破碎的空間囚籠銀光狂閃,瀕臨徹底崩潰!

圣裁院代行者兜帽下的兩點幽光,冰冷地掃過靈魂寂滅的丁雨眠,又落回趙玉衡身上。那冰冷貪婪的意志沒有絲毫動搖,反而更加強烈。他托著漆黑棱晶的手掌穩如磐石,寂滅力場如同無形的磨盤,持續而穩定地施加著壓力,將趙玉衡體內狂暴沖突的力量死死壓制在臨界點之下,既不讓其徹底爆發,也不讓其有絲毫喘息的機會。

“異端靈魂投影…干擾中斷…”代行者沙啞冰冷的金屬摩擦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污染源核心躁動…剝離…時機已至…執行…最終封存!”

他托著漆黑棱晶的手掌,緩緩抬起,對準了被雙重囚籠禁錮的趙玉衡。棱晶中心那點暗紅光芒,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興奮地搏動起來,散發出越來越強的吸攝之力,目標直指趙玉衡體內那最核心、最精純的腐毒本源!

冷青猛地轉頭,目光如冰錐般刺向代行者:“代行者閣下!目標‘月光’靈魂寂滅,事態性質已變!在最終處置‘毒牙’前,審判會必須重新評估其失控原因及與‘月光’之間的特殊關聯!這是程序!也是我的權限!”

“程序?權限?”代行者的聲音帶著冰冷的嘲弄,“審判長冷青,你所謂的程序,已經讓一個寶貴的‘月光’徹底熄滅!你的優柔寡斷,導致了不可挽回的損失!現在,還想用這些無謂的借口拖延圣裁院的意志?污染源的核心就在眼前!任何遲疑都是對圣城的褻瀆!讓開!否則…視同庇護異端!”

他最后四個字,如同淬毒的冰刃,帶著赤裸裸的威脅!寂滅力場的強度陡然提升,不再是單純的壓制,而是帶著強烈的攻擊性,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刺向冷青維持的空間囚籠!同時,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枷鎖,轟然降臨在冷青身上!

“噗!”冷青身體猛地一晃,一口鮮血噴在手中的銀色審判印章上!維持空間囚籠的精神力瞬間遭受重創!本就瀕臨崩潰的銀色囚籠發出一連串刺耳的碎裂聲,更多的空間裂縫“柵欄”開始崩斷!禁錮之力急劇衰減!

“審判長!”周圍的審判使們臉色劇變,下意識想要上前,卻被代行者那恐怖的威壓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代行者!你這是在干涉魔都審判會內部事務!強行越權!”冷青強忍著靈魂被凍結般的劇痛和翻騰的氣血,眼中厲芒爆射,手中的審判印章爆發出最后的、帶著玉石俱焚決絕的光芒,死死抵住寂滅力場的侵蝕!她知道自己擋不住,但身為魔都審判長的職責和驕傲,讓她絕不能后退!

“越權?圣城意志…即是權柄!”代行者冰冷宣告,托著棱晶的手掌不再猶豫,猛地向前一推!漆黑棱晶爆發出強烈的暗紅光芒,一股凝練如實質的、帶著絕對剝離意志的寂滅光束,無視了空間囚籠的阻隔,如同來自地獄的勾魂鎖鏈,直射趙玉衡的心口!他要強行抽取那最核心的腐毒本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混亂、帶著無盡絕望與毀滅氣息的靈魂風暴,猛地從趙玉衡體內爆發出來!

這風暴并非針對外界,而是源于他意識深處那片灰敗沙海戰場!

***

意識沙海。

趙玉衡燃燒著銀白烈焰的靈魂光影,與腐毒本源巨獸噴吐出的滅世黑暗洪流,如同兩顆逆向而行的毀滅星辰,轟然對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無聲的湮滅與吞噬!

銀白的靈魂烈焰在接觸黑暗洪流的瞬間,就如同投入滾燙巖漿的冰塊,發出刺耳的“嗤嗤”聲,光芒急劇黯淡!無數混雜著痛苦哀嚎和靈魂詛咒的黑暗意念,如同億萬根燒紅的毒針,瘋狂刺入趙玉衡的意識核心!那源自牧奴嬌的守護意志和丁雨眠的寧靜共鳴帶來的微弱優勢,在這絕對力量的碾壓下,瞬間蕩然無存!

“呃啊啊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席卷了趙玉衡的整個“存在”!意識光影如同被投入破碎機的琉璃,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核心的銀白光焰瘋狂搖曳,幾乎要被那粘稠的黑暗徹底撲滅!腐毒本源的意志帶著冰冷的嘲弄和貪婪,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地侵蝕著他最后的意識碎片!

放棄吧…融入湮滅…這是你的宿命…

那充滿誘惑的低語再次響起,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晰,更貼近。

牧奴嬌的乳白光暈在遠處劇烈閃爍,如同風中殘燭,似乎隨時會徹底熄滅。丁雨眠的混沌灰光更是黯淡到了極致,幾乎與這片灰敗的沙海融為一體。

結束了…終究…還是失敗了…

一絲冰冷的絕望,如同毒蛇般纏繞上趙玉衡即將熄滅的意識核心。

然而!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黑暗洪流徹底吞噬、即將放棄抵抗、擁抱那永恒的湮滅的剎那——

嗡!!!

整個灰敗的意識沙海,毫無征兆地、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不是腐毒本源引發的震動,而是…一種源自更深層、更本質的…共鳴!

在沙海的核心區域,那片被腐毒巨獸龐大身軀遮蔽的、最深沉的灰敗之中——

一點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邃、包容、又仿佛蘊含著無盡悲傷與沉淀的…暗沉血光,如同沉睡億萬年的死火山突然蘇醒,猛地…亮了起來!

那血光出現的位置,就在丁雨眠那縷混沌灰光意志投影徹底黯淡消散的…正下方!

血光并不刺眼,甚至有些黯淡,但它出現的瞬間,這片由趙玉衡被腐毒侵蝕的靈魂構成的灰敗沙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無形的石子,蕩開了一圈無聲的漣漪!

這漣漪拂過之處,瘋狂沖擊的黑暗洪流,似乎…極其極其短暫地…凝滯了億萬分之一秒!

那龐大腐毒本源巨獸的意志波動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絲…無法理解、甚至帶著一絲…本能的忌憚與…茫然?

就是這億萬分之一秒的凝滯!

趙玉衡那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即將放棄抵抗的意識核心深處,一點被遺忘的碎片,一點源自血脈、源自靈魂最深處烙印的…屬于“丁雨眠”的獨特氣息,如同沉船中最后一塊浮木,猛地被那暗沉血光的漣漪…喚醒了!

“雨…眠…”

一個無聲的、破碎的音節,在他即將寂滅的意識中劃過。

緊接著!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了極致痛苦、無盡悲傷、刻骨思念、以及…被強行點燃的、向死而生的暴怒意志,如同沉寂億萬年的地心熔巖,轟然沖破了絕望的冰層,在他瀕臨熄滅的意識核心中,瘋狂爆發!

“呃啊啊啊啊——!??!”

不再是痛苦的嘶吼,而是帶著毀滅一切阻隔、向命運發出最瘋狂咆哮的戰吼!

趙玉衡那布滿裂痕、即將破碎的靈魂光影,核心那點微弱到極致的銀白光焰,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如同被澆灌了滾燙的巖漿,猛地向內塌縮、凝聚!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掙扎,所有對牧奴嬌的守護執念,所有對丁雨眠逝去的無盡悲慟與暴怒…在這一刻,被那點暗沉血光的共鳴徹底點燃,化作了焚盡一切的毀滅之火!

銀白的光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邃、粘稠、如同沸騰的熔巖與凝固的鮮血混合的…混沌暗紅!

這暗紅的火焰,不再是純凈的守護,而是融合了腐毒侵蝕的痛苦、湮滅的絕望、以及被徹底激怒的、向死而生的暴虐意志!它不再僅僅是抵抗,而是帶著一種…同歸于盡、玉石俱焚的瘋狂!

“吼——!??!”

混沌暗紅的靈魂烈焰沖天而起!帶著趙玉衡最后的、也是最瘋狂的反擊意志,不再閃避,不再防御,而是如同撲火的瘋蛾,朝著那吞噬而來的黑暗洪流,朝著那龐大腐毒本源巨獸的核心…決絕地…撞了過去!

“你…休想——?。?!”

外界,空間穩定艙殘骸。

在圣裁院代行者的寂滅光束即將觸及趙玉衡心口、冷青目眥欲裂卻無力阻止的瞬間——

嗡?。。?!

被雙重囚籠禁錮的趙玉衡,身體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墨綠的毒霧,也不是銀白的精神力,而是一種…深邃、粘稠、帶著無盡痛苦與暴虐意志的…混沌暗紅!

這光芒爆發的瞬間!

嗤——!??!

圣裁院代行者射出的寂滅光束,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燃燒著暗紅烈焰的嘆息之墻,瞬間被蒸發、湮滅!漆黑棱晶發出一聲刺耳的哀鳴,中心的暗紅光芒劇烈閃爍,幾乎熄滅!

“什么?!”代行者兜帽下的幽光第一次劇烈波動,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冷青維持的空間囚籠,在這股狂暴的暗紅力量沖擊下,如同脆弱的玻璃,瞬間徹底崩碎!無數空間碎片四散飛濺!

“噗!”冷青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踉蹌后退,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震驚!

失去了空間囚籠的束縛,僅?!皻w寂”力場的壓制,根本無法完全禁錮這爆發的混沌暗紅之力!

趙玉衡懸浮在半空,周身燃燒著粘稠的暗紅烈焰,皮膚下蠕動的毒紋仿佛被這烈焰點燃,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金光澤!崩碎的黑色結晶被烈焰包裹、融化!那雙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眼白部分不再是墨綠毒霧,而是被翻滾的、如同熔巖般的暗紅充斥!瞳孔則化作了兩點燃燒著暴虐與毀滅的…暗金色豎瞳!沒有一絲清明,只有最原始、最瘋狂的…毀滅與反噬的欲望!

“吼——!!!”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狂暴、更加非人、蘊含著無盡痛苦與暴怒的咆哮,撕裂了空間穩定艙內凝固的空氣!恐怖的聲浪混合著實質化的暗紅精神沖擊,如同毀滅的颶風,狠狠掃向四面八方!

噗!噗!噗!

圍繞在丁雨眠身邊的醫療法師首當其沖,防護服瞬間被撕裂,鮮血狂噴,如同斷線風箏般被狠狠拋飛出去!生命維持魔導器和靈魂錨定魔導器發出刺耳的爆鳴,符文接連炸裂,徹底報廢!

“?。 狈鲋瑘D圖的同伴慘叫一聲,被沖擊波掀飛!艾圖圖重重摔在地上,頭暈目眩,耳朵嗡嗡作響,只能驚恐地看著那懸浮在半空、如同魔神降世般的恐怖身影!

圣裁院代行者寬大的黑袍被沖擊得獵獵作響,托著棱晶的手掌劇烈顫抖!棱晶中心的暗紅光芒瘋狂閃爍,似乎在拼命抵抗那暗紅烈焰中蘊含的恐怖反噬意志!

冷青強撐著身體,看著那燃燒著暗紅烈焰的身影,又猛地看向丁雨眠的方向——那具冰冷的身體,在失去所有維生設備后,心口位置…那枚徹底黯淡、布滿裂紋的古樸耳墜…在趙玉衡睜開暗金豎瞳、發出咆哮的瞬間…極其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一絲難以察覺的暗沉血光,在裂紋深處…一閃而逝。

而幾乎同時。

一直昏迷不醒的牧奴嬌,身體猛地一顫!緊閉的眼皮下,眼珠劇烈地轉動起來!心口那點純凈的乳白光暈,如同呼應般,再次微弱地亮起!她的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著,似乎在無聲地呼喚著什么。

整個空間穩定艙,徹底化作了混沌暗紅烈焰肆虐、毀滅氣息翻騰、希望與絕望交織的地獄圖景!趙玉衡最后的瘋狂反擊,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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