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潛力的巫師，意味著孱弱，意味著失去支撐，失去未來。

哪怕是處于巔峰的新晉學徒，感知之觸已經抵達極限。

大家對其的尊重，遠遠不如一個剛剛進入感知之觸階段，雖然更孱弱，但是也更有未來的年輕巫師。

酒館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周圍的商人們都安靜下來，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場好戲。

亞倫平靜地坐在那里，像風暴的中心，冷靜地觀察著眼前這場因“瓶頸”而引發的鬧劇。

他的目光從那位比自己強大許多，卻因無法進入“精神塑形”而氣急敗壞的貴族身上，移到巧言善辯的精靈商人臉上。

最后，重新落在了那瓶被遞到自己面前的、晶瑩剔透的“月語靈藥”上。

憎惡、瓶頸、算計、絕望……種種情緒在這小小的角落里交織。

……

酒館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琥珀。

將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絕望的貴族，精明的精靈，好奇的商人們，以及遠處緊張觀望的艾拉。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在那個從始至終都未曾開口的年輕人身上。

亞倫，這個風暴的中心，終于緩緩地抬起了眼。

他沒有理會桌上那瓶足以讓學徒們瘋狂的藥劑。

也沒有去看希瓦利斯那副穩操勝券的笑容。

而是將平靜的目光投向了因憤怒和絕望而渾身顫抖的瓦萊里。

“瓦萊里大人……”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力量，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請坐吧。”

他又轉向希瓦利斯：“希瓦利斯先生，也請坐……”

這句簡單的話，仿佛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魔力。

瓦萊里那因激動而漲紅的臉龐微微一滯，竟真的拉開椅子，下意識地坐了下來。

希瓦利斯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些許，重新坐正了身子。

僅僅一句話，場間的劍拔弩張，便被悄然化解。

亞倫這才將目光，重新落在了那瓶晶瑩剔透的“月語靈藥”上。

他伸出手指，輕輕地將那只水晶瓶推回到希瓦利斯面前。

“感謝您的好意，希瓦利斯先生。”

他平靜地說道：“但這件物品，不適合我的道路。”

這句干脆而神秘的拒絕，讓希瓦利斯準備好的所有后續說辭都卡在了喉嚨里。

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錯愕。

亞倫并未就此結束。

在希瓦利斯驚愕的注視下，他淡淡地開口。

聲音不大，卻仿佛一道驚雷在精靈商人的腦海中炸響。

“你的煉金手法很精妙，利用月光草的中和特性，來壓制龍涎花的狂暴因子。”

“但你在最后的提純階段，用的是高溫直接加熱，對嗎？”

希瓦利斯的瞳孔猛然收縮！

亞倫沒有理會他的震驚，繼續說了下去，仿佛在陳述一個最簡單的客觀事實。

“這導致月光草中最核心的一絲‘月華’因子被破壞了，所以才會有無法根除的副作用。”

“如果，你用低溫蒸餾的方式，進行三次反復提純呢？”

低溫蒸餾？那是什么煉金手法？和普通蒸餾有什么區別？

更可怕的是，對方僅僅通過觀察，甚至沒有打開瓶塞，就精準地說出了他家族秘方中最核心、最隱秘的矛盾點和缺陷！

這……這絕不是一個新晉學徒能擁有的眼界！

希瓦利斯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他不知道，亞倫所說的一切，都源自系統面板上那冰冷的文字。

【交易建議：以知識換取祭品。】

【知識內容：指出‘月語靈藥’的煉金缺陷，以換取‘月光林地之心’。】

【缺陷分析：其提純方式為高溫直接加熱，破壞了月光草中的‘月華’因子。】

【最佳方案為低溫蒸餾法……】

在希瓦利斯的世界觀受到劇烈沖擊，大腦一片空白之時，亞倫轉過頭，將目光投向了一旁同樣聽得目瞪口呆的瓦萊里。

“你的瓶頸，不在于魔力，而在于你的心。”

這句話仿佛帶著一種直指靈魂的力量，讓瓦萊里狂躁的情緒都為之一滯。

“你的精神力，因為急于求成而充滿了焦慮、嫉妒和狂躁的雜質。”

亞倫平靜地診斷著，他自己的觀察與系統的提示完美印證。

“在這種狀態下，你的精神力就像一鍋沸騰的濁水。”

“你又如何能用它去進行‘精神塑形’這種精細的操作？”

“就算給你再多的‘月語靈藥’，也不過是往沸水里添柴。”

“最終只會讓你精神錯亂，陷入瘋狂。”

“忘掉突破，也忘掉教會的評審。”

亞倫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要想。”

“用你的全部心神，去盯著蠟燭上的一縷火苗，直到你能從那跳動的火焰中，看到絕對的靜止。”

“什么時候你的心，能和那火焰的核心一樣‘靜’了，你的路，自然就通了。”

這番充滿哲理的話語，讓瓦萊里徹底愣住了。

他從未聽過如此的修行理論，這已經超出了“術”的范疇，隱隱觸及到了“道”的層面。

其實對于瓦萊里自己來說，他也隱隱約約的清楚，自己焦躁的心境是自己進入瓶頸的主要原因。

而經過亞綸的提醒，一切變的豁然開朗。

他眼中的絕望和狂躁，竟真的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茫然與思索。

亞倫不再理會他。

他將目光轉回，重新鎖定在已經面無人色的希瓦利斯身上。

“所以，我對你的藥劑不感興趣。”

他端起面前的清水，輕輕抿了一口，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但是，你身上有我需要的東西。”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希瓦利斯的衣袍，直達他藏在口袋里的那件物品。

“我要你口袋里的，那顆‘月光林地之心’。”

“轟！”

這句話，比剛才的煉金秘聞更具爆炸性，讓希瓦利斯渾身劇震，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

月光林地之心！他此行攜帶的最珍貴的秘寶，他怎么會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亞倫放下水杯，發出一聲輕響，也敲定了這場交易的基調。

“用你不知道的知識，換那件你最珍貴的藏品。”

“這，才是我們之間，公平的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