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預謀已久，終于出行

9月18日，早上起床后，突然想去峨眉山了。

去峨眉山是我早就預謀了的行程，只是一直機緣不熟沒有去實行。現在決定離開成都了，峨眉山之行，就成了一樁不能不去了結的心愿。再停停，就是“黃金周”，若挨到那時候去，會像趕集上廟會一樣，是我所從來不欲取的。而節后，我就得做遠行的準備，也便無心。惟現在是個恰當時節，天氣也在近了中秋的不熱不寒之間，更因為最近得了一筆稿費，足以充做游資。于是，沒有告訴任何朋友，獨自收拾了簡單的行裝，從小區門口乘公交車，到新南門旅游汽車站買了張去峨MS市的車票，便開始了這次出行。

2，最怕遇人不淑，還是遇上了

車行大約二個半小時，到達峨MS市。這里從行政區劃上說，歸SC省的LS市管轄，峨MS市是個縣級市。本來在事先查到的資料上，看到的是車子可以直接抵達峨眉山下的報國寺大門，從這里買票上山，誰知道車停下來后，才知道是停在了一個臨時停車場。出了簡陋的停車場，幾個三輪車夫上來攬生意，說可以送我到去報國寺大門口的公交車站。人地生疏，在問了車價僅兩元的情況下，就上了車。反正就兩元，隨便也上不了多少當。如今世風日下，出門在外最怕的就是遇人不淑，被坑蒙騙，所以不能不時時處處如步雷區，小心如鼠。

但兩元錢還是上了當。就在臨時停車場幾十米的地方，就是一個汽車站。

坐上了去報國寺的汽車，想這下沒事了，到那里直接買了門票上山就得了。但到報國寺下車后，看到并沒有上山的地方。于是問一個一同下車的僧人，他說他就是報國寺的。便隨了他向山上走。走不多遠，突然路口處閃出一壯漢，說你要上山嗎？我說是。他說上山還要很遠吶，坐坐我們峨眉山的滑桿吧。我說到上山的地方，也就是買門票的地方多少錢？答說15元。說話間，另有一壯漢已經拎了一副滑桿放到面前。心想反正也就15元，就坐一回好了。于是就坐了上去。兩人將我抬起，向岔路口的另一邊晃晃悠悠的行去。我心中終是不放心的，在滑桿上便跟他們聊，問他們是根據什么收費的？有沒有發票？他們說收費是按規定收的，每一滑收15元，有專用發票。我又趕緊問，一滑是多遠，答說500米。我再問到報國寺入山的地方有多少滑？答說這是去伏虎寺的，報國寺不在這邊。我立馬明白，雖然我一百個的加了小心，還是再次被蒙。就立即叫停，但兩人卻不停的顧自在柏油的路面上晃悠著走。我說，我沒有錢的，你們再抬，我就跳下去了。兩人見狀，才不情愿的停下來，卻說這已經超過500米了，得按二滑付30元。我心中一急，竟將老蔣的口頭禪喊了出來，娘西皮的，你們！兩人大概一時沒有聽明白我這個罵的什么，但知道我狠狠的口氣是很生氣了，便相互看了下，就說，那就按一滑吧，15元。我也不想跟他們糾纏，付了錢，另外向一位迎面過來的婆婆打聽。原來，所謂的報國寺入山處，并不在報國寺門口，而是在離報國寺還有兩里多地的“峨眉山旅游汽車總站”?？磥砭W上資料，有時也是誤人的。

便沿了剛才被抬上來的路，往回走。路過一處山崖上刻有“震旦第一山”和“峨眉山”的瀑布廣場，打聽著繼續又往回走了一里來路，才到了那個上山的車站。

3，云霧中穿行，到了雷洞坪

本來，從成都到峨MS市下車的時候，才不到14：00，這么一番折騰，就到了16：00了。進站購了上山的車票，到高山區的雷洞坪，40元。晚上就宿這云端里，明天再上到峨眉最高峰的金頂。

因為上山的人少，到了開車時間還只有4個人，所以司機不開車，說要等一個旅游團。又在車上等了半個來小時。

終于開車了。大概在山中行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了買進山票的“山門”口。門票是每人120元，且要像犯人一樣的將身份證舉在胸前照像，像片就印在門票上，當然，肯定在他們的電腦庫里，是也要留下一份備案的。

進了山門，再往上行，路陡山高起來，山霧也大起來，像棉絮一樣的彌漫漂移。幾個似乎是學了英語的女孩便幾里瓜拉的洋洋的叫起來。等到了海拔2500米處的雷洞坪停車場，天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我們幾個散客被甩在一家賓館前，車子載了老年旅游團繼續向另外一家賓館開去。

早有人上來拉客。一老板模樣的男人，上來就要帶了我去看房間。我問標間多少價位？他說你看了房間再說么。我就跟他去看。一套標準間，有空調電視，可以洗澡。我再問多少價？答說480元。我轉身便走。他在身后就喊，可以打折啊。我說你也不要說打折了，給個最低價。他咬了下牙說，150元。我說再少行不行？他說多少？我說80。他搖頭。我于是徑直出門。他還在身后跟著，說這是很便宜的了，現在是節前的淡季。我是事先打聽了的，且有以往的經驗，一般淡季景區的星級標間價位，也不會超過100元。

我剛出了這個門，便另外有一個男子迎上來，也是只管拉了去看房，不說價。是相鄰的一個標了兩個星的“民生賓館”。標間，但不開空調，不能在衛生間洗澡。原因是客人太少，中央空調不值當開，鍋爐也不值當燒，但可以在外面的公用衛生間洗澡。我問最低價，答100元。

外面霧大天黑，什么也看不見。算了，就這里吧。

接著，問我吃什么？我說吃碗面好了。廚師說，你還是吃飯吧。我說我就吃面，要素的，放青菜。廚師說，6元一碗，很不高興的進了廚房。

服務員問我第二天是否去金頂看日出，我說天不好，不去了，到8點再叫我好了。反正，我也沒有什么急要趕，不如從容些。

4，山月和朝陽

因為沒有空調，雖然老板給加了條被子，但晚上睡下還是很冷。主要是這鋼絲床上好像沒有鋪褥子，上面蓋了兩條被子不冷了，但身下卻是冷嗖嗖的。只好將一條被子卷成筒狀鉆進去，但還是在次日凌晨3點多被凍醒了，再不能入睡。

到了清晨5點，房間門被敲響，服務員說，天晴了，去看日出吧。我還是不想去，想睡。但又睡不著，又冷，就在6點起床，6點半到服務臺去，見一個服務員在那里等我。她說人家都走了，你要吃面嗎？我說不吃。到門外一看，天將亮，瓦藍的天上，一輪月牙，果然是晴的。就去背了包，退了押金。

出門不見一個人，便獨自向事先打聽到的上山路線走。從這個雷洞坪停車場，要爬三公里山路，才能到達上金頂的索道。

我剛往山上爬了一層樓那么高，首先遇到一群出租大衣的人。他們喊我租個大衣，說山上很冷的，不穿大衣要感冒的啊。我也怕上去后會很冷，就租了。100元的押金，租金是10元，下山交大衣時從租金中扣除。穿上羽絨服大衣，便沿了梯階向山上走。路燈照得山路很亮，加上天快亮了，沒有原來擔心的路黑路陡的事情。其實，上山就像爬樓梯，開始沒有什么，只是爬的時間一長，就開始心跳喘息了。

走不多遠，又有一處鋪子，一老婦人叫住了我，說山路很累，買根手杖吧，有10元的有5元的。見我不要手杖，就又要我買帽子，說山上冷，這帽子是可以蓋到耳朵的，才15元。我說10元我要一個。她說你是我今天的第一個顧客，就10元了。于是，我撿了頂一把抓線帽，扣到頭上，繼續往上爬。再沒有一個人影了。路的一邊，是接連不斷的店鋪，但都是空的。

我并不急于上到金頂，也不急于去那里看日出，所以就走一段停一停，喘息片刻。身上的大衣漸漸有點多余，背上開始冒汗。

天越來越亮了。在一處山的缺口出，看到了開始淡藍的天際，一輪山月，還懸在那里，很是生動，便取出相機拍了帶走。又走一陣，天大亮，東方朝霞初露。在快抵達上山索道的地方，有一處兩山相夾的開闊處，就看到朝霞正在變濃，如同大火燃燒。我便不再走，準備拍照。這時從后面上來兩個男青年。他們也在這里停下，準備拍日出。

在我的感覺中，日出也好，別的什么奇跡景物也罷，最令人激動最有美麗遐想的，大都在這個等待的過程中，在欲出未出欲來未來的時候。等真的出來了看到了，其實也就平淡。

我所看到日出的位置，比峨眉最高峰的金頂，相差500來米，氣象也許不同，但太陽卻應該都是那么一枚吧。

5，接近金頂的路上，我寬恕了他們，也寬恕了自己

從索道上到金頂，大概要20多分鐘。我租大衣，是因為擔心索道上山的時候，會很冷。我有過在其他地方坐索道的體會，山間風厲，很刺骨的。但這里的索道，卻是完全封閉的雙人間，山風根本吹不到人。等我坐到里面時，隨著纜車的上升，太陽的光明便普照到了滿山和我的滿身。

下了纜車，到金頂還有一段山路要爬。這里路邊的店鋪，主要是賣早點的。我就在第一家店鋪那里，要了一杯牛奶，兩個茶葉蛋。

再往上，其他的店鋪都還沒有開張。但接近金頂時，路面變成了工地。那里大概是為了“迎黃金周”的到來，正在搶修道路，六人一組或四人一組的抬夫，喊著號子，吃力的往金頂上抬運石板石條。另有一些背夫，用川人特有的竹背兜，往上面背運水泥等物品。我與一位正靠在路邊休息的背夫搭訕，先問候，后說你們背這么重的東西爬山，很幸苦的啊。然后問他背一趟收入多少？答說6元。他們真的幸苦，但天下人中，似乎他們總是大多數。

我在這些幸苦勞動著謀生存的人們中間走著，突然的，對于昨天在山下遭遇到的三輪車夫和滑桿抬夫，便有了完全的寬恕。他們騙人，僅僅是為了糊口，僅僅是為了能用汗水多換一點錢。他們也可憐。

但我當時的憤怒也是真的，是不能阻止的。我寬恕他們，也寬恕了我自己吧，寬恕我自己那小小的憤怒。

“黃金周”之前，幾乎是所有景區的淡季，所以很多景區都會趕在這時候修理路面、建筑等。等我上到金頂后，看到華藏寺里面也正在大興土木搞裝修，游人幾乎進不去。這也是個經驗，若是想避開黃金周的喧鬧出行觀光，最好是在之后，而不是之前。很少有在節后搞修整的景點。

6，云端之上的金碧輝煌，佛像和寺院

金頂的確是峨眉山景之最，的確是金碧輝煌。

李白有首題為《題峰頂寺》的詩：

夜宿峰頂寺，舉手捫星辰。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不知我們的詩仙是否寫的就是峨眉金頂上的這個華藏寺。從情景上來看，是有點相像的。一是因為中國的佛寺，基本都是建在山腳或山腰的背風處，極少建在山頂最高處的。峨眉金頂的華藏寺，是個很特別的例外。再者，李白是到過峨眉山的，留有在洗象池聽琴的詩句。

但此時不是夜晚，當然無法體會李白詩中的況味。

陽光來得很強烈，照在騎象的四面普賢菩薩像上，真的是金光四射，光芒萬丈，分外的耀眼醒目。據說今天是半個多月以來僅有的一個好天氣。

華藏寺里面雖在裝修進不去，但是，單單從外面看，也就夠輝煌的了。這個寺院，據說原來叫銅殿。我專門用手摸了，四面墻璧和壁柱，真都是用黃銅包裹了的。

用這么昂貴的材料來建造一間寺院，我想我可以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因為它所處的三千多米的高度和經常的雨霧天氣，會使其他的建筑材料腐蝕朽垮，而銅是耐腐蝕的，包在建筑物的外面，就像穿了件鎧甲。

但這樣的解釋，我還是覺得勉強。

我怎么就覺得，這天低云濃，金碧輝煌的地方，離佛的本意仿佛遠了。

7，平生第一次見到的云海

我看到了云海。

呵呵，這是我平生中第一次看到這樣氣象萬千的云翻霧卷。且，這翻卷的云團，就在腳下，在一個個聳立的山頭間。

我在金頂大概呆了一個來小時。雖是三千多米的高處，但一點風都沒有。太陽的光線強烈，但并不烤人，只是身上穿了大衣頭上戴了帽子，還是有點熱了起來。但我沒有馬上就脫掉它們，一是大衣脫掉后拿著很麻煩，二是我要照相就覺得它們還有道具的價值，不然，我掏錢帶了它們，就會覺得太虧了些。

一個人出行，要想在自己滿意的地方留下影子，靠請人幫忙拍照是不行的。一是請的那人可能技術和美感都很糟糕，大好美景也給糟蹋了。二是我看好的地點或角度，是大多數人都不光臨的，人很難請。我一般就自己帶上三角架，可以很從容的自己來拍照。當然，拍得更多的，還是沒有人也沒有佛像的自然風景。

8，頂端之后便索然

什么事情到了頂端的時候，興味也就開始變淡，以至索然。

我前天是從峨眉山下坐車直接到2500米的高山區雷洞坪的，本來想住金頂的，但因為索道停了，只好住到半山?，F在金頂看了，若是直接下山，也覺得太過了草?？纯绰糜螆D，交通可以直接到達的地方，是中山區的萬年寺。

于是，坐索道下山，又經過幾公里的山路，到了雷洞坪停車場。

9，有時旅游像逛街

這時是上午的9點多，下山的幾里山路上，每隔不遠就是一間幾間的店鋪，都開始營業了，全是賣旅游紀念品、茶葉或藥材的。我當然不會在這些店鋪前停留。但身上租來的大衣已經不能再穿著了，只好脫下來卷成筒狀抗在肩上。這幾里的山路，感覺不是看景，而是在逛街。因為除了路的另一面是山峰，就真的和逛市場差不多少。

這時，大量是上山的人流，像我這樣下山的則很少。

到了雷洞坪停車場，買了張去萬年寺的車票。但開始沒有幾個人，司機就不開車，這樣一直等到了將近中午。

10，我來看山不看佛

一個多小時后，車停下來，但那里只是又一個停車場，要去萬年寺，還要乘索道上山。突然，我就覺得乏味起來。佛寺我見得多了，模樣大都雷同。至于拜佛，那不是我老南的活兒。佛在哪里？他怎么會住在如此人頭躦動的鬧寺之中？

我在停車場邊的一個小飯店要了一個素炒竹筍，二兩泡酒，又要了米飯。這樣的吃喝完了之后，就覺得不用去坐索道不用去看那個萬年寺了。

本來，我就是來看山而不是看佛的。佛在我心頭，看不見，也不用看。

我在候車的長廊上，自拍了幾張背景是大霧中有山峰隱約的照片，又沿著索道一側的山路，向上走了一段，在一個路口，有幾個當地山民坐在那里，問我是否坐滑桿？我說坐過了，不坐了。見一邊有條羊腸小道，就走了過去。那大概是當地人在山上種植樹木莊稼時踏出來的。路上是尖滑的石塊，路邊的樹叢中，能聽到嘩嘩流水聲。又走不遠，竟然看到一眼直徑一米大小的水潭，但這潭子里面的水是流動的，嘩嘩的很急。

我在這里呆了一會，用相機拍了段錄像。

開始下雨了。我不敢繼續逗留，便沿原路返回。在路過剛才的小路時，仔細向腳下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在不到一尺寬的濕滑小路邊，被樹叢掩蓋著的竟是一條不知有多深又流向何處的暗河。若是腳下稍不小心滑了下去，那可就麻煩大了，說不了一條小命就給帶了去。

這是我峨眉山之行中，唯一沒按旅游線路圖走的一段路，也是我最清靜，最覺得值當紀念的片刻時光。

11，結束都是這樣的

接下來，是下山，等車，再上車下車。下山的時候，又開始大霧彌漫在山道上。但等下到山下的峨MS市，卻是大晴天。

回到成都，已經是晚上7點。

再乘車回到住處，已經快9點了。

兩天的出行，了結一樁心愿，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