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用。”
- 人長恨水長東
- 森林的雨
- 5654字
- 2025-06-24 23:58:54
鑰匙!
那把失而復(fù)得的黃銅鑰匙,靜靜地躺在污穢的垃圾旁,在死胡同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弱而冰冷的光澤。鑰匙柄上,那點暗紅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血跡,如同一個無聲的烙印,刺目地提醒著我指尖傷口的痛楚和方才亡命奔逃的慘烈。
它怎么會在這里?是誰丟下的?是混亂中從我身上滑落,恰好滾到這里?還是……那個發(fā)出詭異弦音、射出致命暗器的神秘人?是示好?還是……另一個陷阱?
巨大的驚疑瞬間攫住了我。但此刻,懷中的鐵匣冰冷沉重,如同燒紅的烙鐵,催促著我做出決斷。沒有時間猶豫!無論是巧合還是陰謀,這把鑰匙,是開啟眼前這唯一生路的希望!
我猛地撲過去,不顧垃圾的惡臭和地面的污穢,一把將那冰冷的鑰匙死死攥在掌心!金屬的冰涼觸感透過皮膚傳來,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顫抖。
抬頭警惕地掃視四周。狹窄的死胡同盡頭,高墻聳立,兩側(cè)是低矮破敗的棚戶,大多門窗緊閉,只有遠處隱約傳來孩童的哭鬧和婦人低低的呵斥。暫時無人注意這個骯臟的角落。
就是這里!不能再走了!陸繹隨時可能循跡追來,那個神秘人也如鬼魅般潛伏在暗處!這污穢的死角,反而是此刻唯一的屏障!
我抱著鐵匣,蜷縮進墻角最深的陰影里,背靠著冰冷潮濕、布滿滑膩苔蘚的墻壁。用身體和寬大的粗布衣衫盡可能遮擋住懷中的鐵匣。顫抖的左手,死死攥著那把染血的黃銅鑰匙。
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骨頭!指尖因緊張和寒冷而微微痙攣。目光死死鎖定在鐵匣正面那把造型古樸、鎖孔奇特的銅鎖上。
對準!插入!
冰冷的金屬摩擦聲在死寂的角落里清晰得如同驚雷!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這一刻繃緊到了極致!眼角的余光瘋狂掃視著胡同口的方向,耳朵捕捉著任何一絲風(fēng)吹草動!
鑰匙順利地滑入鎖孔!輕輕一擰!
“咔噠。”
一聲清脆、卻又無比沉重的機括彈動聲響起!
鎖開了!
成了!一股巨大的、混合著狂喜與極致恐懼的洪流瞬間沖上頭頂!指尖顫抖著,幾乎握不住鑰匙!我強壓下幾乎要破喉而出的吶喊,用盡全身力氣,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地掀開了那冰冷沉重的鐵匣蓋子!
沒有想象中的珠光寶氣,也沒有成堆的銀票地契。
匣子內(nèi)部,被一種柔軟的、深藍色的絲絨襯里包裹著,保護著其中唯一的東西——
一本冊子。
一本比在紅綃房中發(fā)現(xiàn)的藍布冊子更厚、更精致、封面是深褐色硬皮、燙著暗金色云紋的冊子!
冊子靜靜地躺在絲絨襯墊上,散發(fā)著陳舊紙張和淡淡墨香的氣息,卻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重。
我顫抖著,伸出冰涼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出那本冊子。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千鈞之重。深褐色的硬皮封面沒有任何題簽,只有那繁復(fù)的暗金云紋在昏暗中流轉(zhuǎn)著微弱的光澤。
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混雜著恐懼與渴望的復(fù)雜心情,我屏住呼吸,翻開了第一頁。
依舊是蠅頭小楷。但墨跡更加沉穩(wěn)內(nèi)斂,筆鋒轉(zhuǎn)折間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的氣度。記錄的方式也截然不同,不再是流水私記,而是一份份極其清晰、條目分明的……分潤清單!
“嘉靖三十九年,秋汛潰堤。工部核銷河工物料銀三十萬兩。實發(fā):杉木款,錢記,八萬兩;石料款,孫記,五萬兩;麻繩、鐵釘雜項,三萬兩。差額十四萬兩。”
“分潤:司禮監(jiān)隨堂趙公公,五萬兩;工部王侍郎,三萬兩;戶部徐侍郎,三萬兩;都察院李副都御,一萬兩;工部都水司李炳章,一萬兩;余一萬兩,入‘河源’。”
“嘉靖四十年春,漕船傾覆,沉糧萬石。核銷‘疏通河道、打撈沉船’款二十萬兩。實發(fā):民夫工食、打撈器具,五萬兩。差額十五萬兩。”
“分潤:趙公公,四萬兩;王侍郎,三萬兩;徐侍郎,三萬兩;漕運總督陳,二萬兩;河道總督府周僉事,一萬兩;李炳章,一萬兩;余一萬兩,入‘河源’。”
“嘉靖四十年夏,山東大旱,以‘疏浚支流、引水灌溉’名目,核銷十五萬兩。實發(fā):征調(diào)民夫、簡易溝渠,三萬兩。差額十二萬兩。”
“分潤:趙公公,三萬兩;王侍郎,二萬五千兩;徐侍郎,二萬五千兩;山東布政使司張參政,一萬兩;李炳章,八千兩;余二千兩,入‘河源’。”
一頁頁翻過,觸目驚心!時間跨度長達三年,每一次重大的天災(zāi)人禍——黃河潰堤、漕船傾覆、甚至地方大旱——都成了這群蠹蟲瘋狂吸吮國庫、中飽私囊的盛宴!核銷的款項數(shù)額巨大得令人窒息,而實際支出寥寥無幾,巨大的差額被冠冕堂皇地瓜分!
名單!一個比一個顯赫、一個比一個令人心驚膽寒的名字!
司禮監(jiān)隨堂太監(jiān)趙真!——內(nèi)廷大珰,天子近侍!
工部左侍郎王用賓!
戶部左侍郎徐階!——徐妙錦的伯父,如今的次輔!
都察院副都御使李默!
漕運總督陳瑄!
河道總督府僉事周尚文!
山東布政使司參政張潤……
而李炳章的名字,如同一條卑微的鬣狗,每次都排在最后,分潤著最少的殘羹冷炙!他不過是最外圍、最微不足道的執(zhí)行者!他貪墨的所謂“巨款”,在這本冊子記錄的滔天罪惡面前,不過是九牛一毛!
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著滔天的怒火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沉重感,瞬間凍結(jié)了我的血液,又隨即焚毀了我的理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祖父的血書上那“皆系黃河”,何止是河工貪墨!這黃河水患,漕運命脈,乃至地方災(zāi)情,都成了這張由內(nèi)廷宦官、部院重臣、封疆大吏共同織就的、吸吮大明國脈的巨網(wǎng)!他們上下其手,內(nèi)外勾結(jié),將每一次災(zāi)難都變成瓜分國帑的狂歡!他們視民如草芥,視國法如無物!
祖父!祖父身為首輔,他是否早已察覺?他是否試圖整頓?他是否……正是因為觸碰了這張巨網(wǎng)的核心,才招致了滅頂之災(zāi)?!那個名單上排在首位、每次分潤最巨的“司禮監(jiān)隨堂趙公公”——趙真!這個深居內(nèi)宮、權(quán)勢熏天的大太監(jiān)!是否就是祖父倒臺背后,那只看不見的、翻云覆雨的黑手?!
“王、徐、趙……”我無聲地翕動著嘴唇,咀嚼著藍布冊子上那潦草的分贓名單,與眼前這本燙金冊子上那一個個顯赫的名字重疊、印證!王用賓!徐階!趙真!這就是祖父血仇背后,真正的、龐大到令人窒息的仇寇!
恨意,如同沉寂萬年的火山,在絕望的冰層下轟然爆發(fā)!滔天的烈焰瞬間席卷了四肢百骸,幾乎要將我的靈魂都焚燒殆盡!指甲深深掐入硬皮冊子的封面,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翻到冊子最后幾頁。不再是分潤記錄,而是一些零散的、用更細密小楷寫下的備注和……名單!
“河源”累積:黃金三萬兩,紋銀十五萬兩。秘存西山皇姑寺地宮,鑰分三,司禮趙、工部王、戶部徐各掌其一。
“備用名錄”:吏部考功司主事吳鵬(可用),刑部河南司員外郎高耀(貪鄙,可控),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百戶張銳(嗜賭,缺銀)……
最后一行,字跡略顯潦草,帶著一絲冰冷的警告:
“此冊存亡,關(guān)乎身家。閱后即焚,切!切!”
“河源”!累積的巨額贓款!分掌在三巨頭手中的鑰匙!
備用名錄!安插在各要害部門的棋子!
還有……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百戶張銳!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嘯般沖擊著我的腦海!這本冊子,不僅記錄了滔天的罪證,更是一份控制這張巨網(wǎng)的樞紐名單!是足以將名單上所有人,連同他們背后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連根拔起的致命武器!難怪陸繹如此重視!難怪那個神秘人也要出手爭奪!
司禮監(jiān)趙真!工部王用賓!戶部徐階!
徐階!徐妙錦的伯父!那個踩著祖父尸骨上位的次輔!那個在教坊司對我極盡羞辱的徐妙錦背后的靠山!
恨意如同淬毒的尖刀,狠狠剜割著心臟!祖父……祖父是否就是被這些人,用這本冊子上記錄的、沾滿民脂民膏的銀子,羅織罪名,構(gòu)陷致死?!
“呼……”我長長地、顫抖著吐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仿佛要將胸中所有的憤怒和冰冷都傾吐出來。眼底最后一絲茫然被徹底焚毀,只剩下玉石俱焚般的決絕!
燒掉?如同冊子最后的警告?
不!絕不可能!
這是復(fù)仇的基石!是捅破這黑暗天幕的唯一火種!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握著它,將名單上的魑魅魍魎,一個個拖進地獄!
就在我死死攥緊冊子,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出輕微聲響的瞬間——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實質(zhì)般的殺意,毫無征兆地、如同極地寒風(fēng)般,瞬間籠罩了整個死胡同!
汗毛倒豎!血液瞬間凍結(jié)!
我猛地抬頭!
胡同口,那堆散發(fā)著惡臭的垃圾旁,不知何時,一道頎長的玄色身影,如同從地獄歸來的修羅,悄無聲息地佇立在那里!
陸繹!
他回來了!
玄色勁裝上還沾染著方才籮筐污穢的痕跡,幾片枯葉黏在肩頭。但他整個人散發(fā)出的氣息,卻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暴戾!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瞳,此刻如同兩口翻涌著暴風(fēng)雪的黑洞,死死地鎖定了蜷縮在墻角陰影里的我,以及……我手中那本剛剛打開的、燙著暗金云紋的冊子!
他的唇角緊抿成一道無情的直線,下頜的線條繃緊如刀鋒。方才追擊神秘人未果的怒火,混合著獵物脫控的殺機,在他周身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氣壓!空氣仿佛都凝固成了冰!
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踏著滿地的污穢,向我走來。
腳步聲很輕,落在碎石和爛泥上,卻如同重錘,一下下狠狠砸在我的心臟上!每一步的靠近,都帶來更沉重、更冰冷的死亡壓迫感!
完了!徹底完了!冊子暴露了!最后的秘密也被他看穿了!
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頭頂!懷中的鐵匣冰冷沉重,手中的冊子更是如同燒紅的烙鐵!方才支撐我的滔天恨意,在這絕對的力量和冰冷的殺意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袖中那根纏繞的舊琴弦,冰冷地貼著潰膿的傷口。劇痛傳來,卻再也無法點燃反抗的意志。差距太大了!在他面前,我所有的掙扎都如同螳臂當(dāng)車!
陸繹的腳步,停在了我身前不足五尺之處。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徹底將我籠罩。他微微低下頭,那雙翻涌著暴風(fēng)雪的墨瞳,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如同俯視一只瀕死的螻蟻。冰冷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刀,緩緩掃過我慘白如紙的臉,我因恐懼而劇烈顫抖的身體,最終定格在我手中那本敞開的、燙金云紋的冊子上。
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冊子里的內(nèi)容!看到了“司禮監(jiān)趙真”、“工部王用賓”、“戶部徐階”的名字!看到了那觸目驚心的分潤記錄和“河源”秘藏!
空氣死寂得可怕。只有我粗重而恐懼的喘息聲,在狹窄的胡同里顯得格外刺耳。
陸繹的目光,在那冊子上停留了許久。久到我?guī)缀跻詾闀r間已經(jīng)凝固。他臉上的暴戾和殺意,似乎在那冰冷而專注的審視中,緩緩沉淀、收斂,最終化為一片更加深沉的、令人無法揣度的冰寒。
終于,他緩緩抬起了右手。
不是拔刀。
那只骨節(jié)分明、曾捏著致命紙灰、也曾染過紅綃和李炳章鮮血的手,只是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壓,伸向了我——
伸向我懷中那個冰冷的、已經(jīng)空了的鐵匣。
他要拿走鐵匣?還是要……連冊子一起奪走?
巨大的恐懼讓我本能地將冊子死死抱在胸前,身體向后蜷縮,試圖躲避那只如同死神召喚般的手!
然而,陸繹的手,卻并未伸向冊子。
他的指尖,在距離鐵匣還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然后,在我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那只手極其輕微地、卻又無比清晰地,變換了一個手勢。
不是抓取,而是……五指并攏,掌心向下,對著那冰冷的鐵匣,虛虛一按。
仿佛在確認什么。
緊接著,他收回了手。
深不見底的墨瞳,再次抬起,穿透籠罩我的陰影,牢牢地鎖定了我的眼睛。
那目光,冰冷依舊,卻似乎少了幾分純粹的殺意,多了幾分……審視?評估?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
他薄唇微啟,聲音不高,帶著那種奇異的、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氣里,也狠狠砸在我瀕臨崩潰的心防上:
“嚴懷玉。”
他頓了頓,那冰封的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如同冰面下暗流涌動的光芒。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用。”
話音落下的瞬間,在我因這突如其來的、完全無法理解的話語而徹底愣怔、大腦一片空白的剎那——
陸繹毫無征兆地動了!
不是攻擊,不是搶奪。
他猛地轉(zhuǎn)身!
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動作快如閃電!在轉(zhuǎn)身的同時,他垂在身側(cè)的左手極其隱蔽地一揚!
一道烏光,無聲無息地、如同毒蛇出洞般,激射向胡同口對面那堵高墻的陰影角落!
“奪!”
一聲極其輕微的悶響!是暗器釘入磚石的聲音!
幾乎在同一瞬間,那高墻的陰影里,傳來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悶哼!一道模糊的影子如同受驚的貍貓,猛地向更深處的黑暗彈射而去,瞬間消失無蹤!
是那個神秘人!陸繹發(fā)現(xiàn)了他!他在幫我……驅(qū)趕那個窺伺者?!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徹底僵在原地!巨大的震驚和茫然如同滔天巨浪,瞬間沖垮了所有的思維!
陸繹……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再看我,仿佛剛才那驅(qū)趕暗處窺視者的舉動只是隨手為之。高大的玄色身影背對著我,立在胡同口昏暗的光線下,如同矗立的黑色礁石,隔絕了外界的風(fēng)雨,也隔絕了我所有的生路……或者說,為我暫時隔絕了更大的危險?
他微微側(cè)過頭,冰冷的側(cè)臉線條在昏暗中如同刀削。
“教坊司,”他開口,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回不去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教坊司回不去了?是徐妙錦?還是李炳章紅綃之死的余波?或者……是這本冊子帶來的滅頂之災(zāi)已經(jīng)燒到了那里?
“想活命,”陸繹的聲音繼續(xù)傳來,如同冰冷的溪流,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和……一絲奇異的、令人心悸的指向,“去城西,清水巷,七號。”
清水巷?七號?那是什么地方?龍?zhí)痘⒀ǎ窟€是……他為我準備的另一個囚籠?
巨大的疑惑和不安瞬間攫住了我。我抱著那本如同燒紅烙鐵的冊子,蜷縮在墻角,仰視著他冰冷的背影,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陸繹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他微微停頓了一下,那冰冷的、毫無情緒的聲音,如同最后的審判,清晰地拋入死寂的空氣:
“帶上你的琴。”
“還有,這本冊子。”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毫無征兆地、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胡同口的陰影之中。只留下那冰冷的話語,如同無形的枷鎖,死死地套在了我的身上。
胡同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抱著那本足以掀起腥風(fēng)血雨的燙金冊子,蜷縮在污穢的墻角陰影里。
冰冷的鐵匣空蕩蕩地躺在腳邊。
懷中的冊子沉重如山。
陸繹最后的話語在耳邊冰冷地回響。
帶上琴……還有冊子……去清水巷七號……
他不要冊子?他讓我?guī)纤克屛胰ヒ粋€未知的地方?
巨大的謎團如同濃霧般將我重重包圍。恐懼、茫然、還有一絲被徹底掌控的無力感,交織在一起。
但在這濃霧的核心,一點冰冷的火焰,卻在那句“你比我想象的更有用”之后,悄然燃起。
做一把刀?
陸繹。
這把刀,已經(jīng)握在了你的手中。
只是,握刀的人,可曾想過……刀鋒,亦會噬主?
我緩緩低下頭,目光落在懷中那本燙著暗金云紋的冊子上。指尖拂過“司禮監(jiān)隨堂太監(jiān)趙真”、“戶部左侍郎徐階”的名字。
冰冷的殺意,在眼底緩緩凝聚。
清水巷七號。
那就讓我看看,你為我準備的……是怎樣的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