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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龍隱驚雷

乾清宮西暖閣內,時間仿佛被那縷甜膩的死亡氣息徹底凍結。朱由檢的頭顱無力地歪向一側,青紫凝固的臉上,那抹無聲的、冰冷到極致的嘲諷微笑,如同烙印般深深灼燒著每一個人的視網膜。瞳孔放大,血絲猙獰,再無聲息。

死寂。

令人窒息的、足以碾碎靈魂的死寂。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混合著濃烈的血腥、藥味和那絲揮之不去的杏仁甜香,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所有目光都死死釘在那具再無生息的“龍體”上,巨大的驚駭、難以置信和一種天地傾覆般的恐懼,如同冰水,瞬間淹沒了整個暖閣。

“陛…陛下…駕崩了…?”一個顫抖的、帶著巨大恐懼的聲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凝固。是通政使,他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抖如篩糠。

“駕崩”二字,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官員的心上!錢龍錫、李標等清流老臣瞬間老淚縱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發出壓抑不住的悲鳴!那些依附魏黨的官員,此刻也如同失去了主心骨,茫然無措,臉上交織著恐懼和一種末日降臨的絕望。張嫣皇后死死咬著下唇,鮮血滲出,她看著那無聲的御榻,眼中巨大的悲慟和一種深沉的、玉石俱焚的決絕瞬間爆發,身體晃了晃,幾乎要暈厥過去,被身邊的宮女死死攙住。

魏忠賢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那張蒼白無須的臉上,所有的驚駭、憤怒、瘋狂都凝固了,只剩下一種極致的…空白。他看著御榻上那張青紫凝固的臉,看著那抹冰冷的嘲諷微笑,一股徹骨的寒意,如同無數冰針,瞬間刺透了他的骨髓,凍結了他的血液!

死了?

真的…死了?

被那碗參湯…毒死了?

不!不對!那毒…那毒是他備下的鴆引!是準備萬不得已時給皇帝用的!怎么會…怎么會出現在許顯純端來的參湯里?!而且…皇帝之前明明已經“毒發”過一次!那第一次…難道是假的?!就是為了引他…引他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遞出這最后一杯真正的毒酒?!

一個可怕的、如同深淵般的念頭,瞬間吞噬了魏忠賢所有的理智!他被算計了!被這看似垂死、實則如同毒蛇般蟄伏的少年皇帝,用他自己的毒藥,當眾送上了斷頭臺!那冰冷的微笑…是在嘲笑他的愚蠢!他的狂妄!他的…末日!

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徹底玩弄、挫骨揚灰般的屈辱,瞬間沖垮了魏忠賢!他感覺自己的根基,在這無聲的死亡面前,轟然崩塌!他猛地轉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此刻充滿了瘋狂的血絲和一種瀕臨崩潰的殺意,死死釘在癱軟在地、褲襠濕透、如同爛泥般的許顯純身上!

“是…是你?!…你這蠢貨!…那湯…那湯里…你做了什么?!”

許顯純早已魂飛魄散,被魏忠賢那如同惡鬼般的眼神一瞪,更是嚇得魂不附體,語無倫次地哭嚎:“…九…九千歲…不…不是我…我不知道…那湯…那湯是您讓我端的啊…我…我只是…”

“廢物!!”魏忠賢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抬腳狠狠踹在許顯純的臉上!

“噗!”許顯純鼻梁塌陷,鮮血狂噴,慘叫著滾倒在地。

這暴戾的一幕,如同火上澆油,瞬間點燃了暖閣內壓抑到極致的悲憤和恐懼!

“閹賊!…你…你竟敢弒君!…當著滿朝重臣的面!…毒殺陛下!…你…你萬死難贖其罪!!”錢龍錫須發戟張,目眥欲裂,指著魏忠賢,發出泣血的控訴!巨大的悲痛和憤怒讓他渾身都在顫抖!

“弒君!…是魏閹弒君!…我們都看到了!…是許顯純灌的毒湯!…是魏忠賢指使的!”李標等清流官員齊聲怒吼,悲憤的聲音如同驚雷,在暖閣內炸響!

“弒君!…弒君啊!…”更多的官員,無論是出于悲憤還是恐懼自保,此刻都被這當眾毒殺皇帝的駭人景象徹底震懾,下意識地跟著呼喊起來!巨大的聲浪,瞬間將魏忠賢和他的心腹爪牙淹沒!

“不!…不是咱家!…是妖孽!…他是妖孽!…”魏忠賢狀若瘋魔,歇斯底里地咆哮著,試圖用更大的聲音壓過這滔天的指控,但他的辯解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蒼白無力得如同笑話!他看著周圍那一雙雙充滿了仇恨、鄙夷、如同看死人般的目光,巨大的恐懼和一種徹底失控的絕望,瞬間攫住了他!

混亂!必須制造更大的混亂!才有機會脫身!

“來人!…護駕!…有刺客!…給咱家拿下這些犯上作亂的逆賊!…殺!…殺光他們!”魏忠賢瘋狂地嘶吼著,對著門外守候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子下令!他要血洗這乾清宮!用所有人的血,來掩蓋這驚天動地的弒君大罪!

然而!

回應他的,卻是一片…死寂!

暖閣外,那些往日里對他唯命是從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子,此刻卻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在原地!他們的目光,驚疑不定地在暖閣內的慘狀和魏忠賢瘋狂的臉上來回掃視,握著刀柄的手,卻在微微顫抖!弒君!當朝皇帝被當眾毒殺!這滔天大罪,誰沾上都是滅九族的下場!此刻,魏忠賢的命令,不再是通往榮華富貴的階梯,而是通往地獄的催命符!

“反了!…都反了!…你們這些狗奴才!”魏忠賢看著門外毫無反應的爪牙,最后的希望徹底破滅!巨大的恐懼和暴怒讓他徹底癲狂!他猛地拔出身邊一名錦衣衛力士腰間的繡春刀!雪亮的刀鋒在燭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寒芒!

“咱家自己來!”他如同瘋虎,血紅的眼睛掃過錢龍錫、李標等人,最后,那瘋狂嗜血的目光,死死鎖定了御榻邊,那個委頓在地、口鼻溢血、生死不知的老太監——王承恩!

“都是你這老狗!…壞咱家大事!…先拿你祭刀!”他嘶吼著,雙手握刀,朝著王承恩猛撲過去!刀鋒劃破空氣,帶著凄厲的尖嘯!

就在這千鈞一發、血濺五步之際!

“住手!”

一聲蒼老、虛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嚴的斷喝,如同驚雷般,陡然在死寂的暖閣內炸響!

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卻又如此的…令人毛骨悚然!

因為…它來自…御榻之上!

所有人的動作,瞬間僵住!

魏忠賢那撲向王承恩的身影,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硬生生釘在了半途!他臉上的瘋狂瞬間凝固,化為一種見了鬼般的、極致的驚駭!他如同生銹的機器般,極其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

目光所及之處。

只見那本已“氣絕身亡”、頭顱歪向一側的朱由檢,不知何時…竟緩緩地、極其艱難地…重新抬起了頭!

那張青紫凝固的臉龐,此刻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了死氣!雖然依舊灰敗,卻不再有那恐怖的青紫!那雙原本放大空洞、布滿血絲的瞳孔,此刻竟重新聚焦!目光如同淬火的精鋼,冰冷、銳利、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威壓和一種…掌控一切的嘲諷!正直直地、牢牢地釘在魏忠賢那驚駭欲絕的臉上!

“朕…還沒死呢…”

朱由檢的聲音嘶啞、微弱,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仿佛耗盡了他殘存的氣力,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虛弱。然而,那聲音中蘊含的、屬于帝王的森嚴意志,卻如同無形的巨浪,瞬間席卷了整個暖閣!帶著一種…從地獄深淵爬回人間的…冰冷宣告!

“陛…陛下?!”

“天啊!…陛下…陛下沒死?!”

“這…這…”

巨大的、如同海嘯般的驚呼聲和倒吸冷氣的聲音,瞬間在暖閣內炸開!所有官員,包括錢龍錫、張嫣,都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個個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看著御榻上那“死而復生”的帝王!巨大的驚愕、狂喜、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和敬畏,如同沸騰的巖漿,瞬間沖垮了所有人的理智!

死而復生?!不!是…從未真正死去!那毒發…那青紫…那凝固的微笑…全是…偽裝?!一場演給所有人看、尤其是演給魏忠賢看的…驚天大戲?!

魏忠賢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手中的繡春刀“當啷”一聲掉落在地!他死死盯著朱由檢那雙冰冷銳利、再無半分渾濁的眼睛,看著那張雖然虛弱卻無比清醒的臉龐…一股冰冷徹骨的絕望,如同無數條毒蛇,瞬間纏住了他的心臟,狠狠噬咬!

騙局!

一個將他、將整個朝堂都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彌天騙局!

他輸了!輸得一敗涂地!輸得…永世不得翻身!

“你…你…”魏忠賢的嘴唇哆嗦著,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徹底碾碎的無力感,瞬間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氣。他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如同被抽去了骨頭的癩皮狗,癱軟在地!

暖閣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但這一次的死寂,充滿了顛覆性的震撼和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復活”的帝王和癱軟的權閹之間瘋狂游移。

朱由檢的目光,緩緩掃過下方驚魂未定、如同身處夢魘的百官。他的喘息依舊急促而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巨大的痛苦,但他的眼神卻銳利如刀,掌控著全場。

“…王…王承恩…”他極其艱難地開口,聲音微弱卻清晰。

“老…老奴在…”一個虛弱卻帶著巨大狂喜和力量的聲音響起。只見那本已“生死不知”的王承恩,竟掙扎著、極其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口鼻間的血跡未干,胸口劇痛,但那雙渾濁的老眼,此刻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他踉蹌著,撲到御榻邊,對著朱由檢深深叩首,聲音哽咽:“…陛下…老奴…老奴無能…讓陛下…受驚了…”

“無…妨…”朱由檢極其輕微地擺了擺手,目光落在王承恩身上,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暖意,“…把…東西…拿出來…”

“是…陛下…”王承恩強撐著身體,顫抖著手,從自己那被許顯純踹得幾乎破碎的胸襟內襯深處,極其鄭重地、掏出了一個用明黃綢緞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條狀物體!

圣旨!

遺詔!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明黃的綢緞上!巨大的驚疑再次席卷心頭!陛下沒死…那這遺詔…?!

王承恩深吸一口氣,挺直了佝僂的脊背。他臉上所有的悲苦、卑微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屬于帝王近侍的肅穆與威嚴。他緩緩地、極其莊重地展開那明黃的綢緞,露出了里面杏黃色的詔書卷軸!

他展開卷軸,目光掃過下方鴉雀無聲的百官,最后,如同利劍般刺向癱軟在地、面如死灰的魏忠賢。他的聲音不再嘶啞,不再卑微,而是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宣讀起那由朱由檢親筆擬定、早已備好的…“遺詔”!

“朕以涼德,承嗣丕基,兢兢業業,十有七年矣。乃者天降兇殃,遘茲危疾,殆將不起。此皆朕之不明所致,夫復何言!”

“然,朕深慮身后之事。**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忠賢,本一市井無賴,夤緣入宮。朕念其侍奉先帝微勞,委以腹心。不意此獠狼子野心,蛇蝎為性!欺朕幼沖,竊弄威柄!結黨營私,號曰‘閹黨’!**”

王承恩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般的怒意,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魏忠賢的心上!

“**其罪一:**矯詔擅權,僭越神器!批紅掌印,視朕如無物!**其罪二:**廣植黨羽,遍布朝野!崔呈秀、田爾耕、許顯純之流,皆其爪牙,狼狽為奸,把持要津!**其罪三:**貪墨無度,蠹國肥私!通州漕糧、遼東軍餉、鹽課茶稅…國之脂膏,盡入其囊!府庫為之空,黎庶為之貧!**其罪四:**構陷忠良,屠戮清流!楊漣、左光斗、周朝瑞…諸君子,或斃于詔獄,或貶死荒徼!朝堂為之寒,正氣為之摧!**其罪五:**殘害百姓,荼毒生靈!縱容爪牙,強占民田,逼死人命!京畿內外,怨聲載道!**其罪六:**穢亂宮闈,窺伺神器!結交外戚,圖謀不軌!其心可誅!**其罪七:**私通外虜,暗輸軍情!遼東建虜,坐大難制,皆此獠資敵養寇所致!**其罪八:**收買邊軍,陰蓄死士!其謀逆之心,昭然若揭!**其罪九:**敗壞綱紀,紊亂朝章!視祖宗法度如敝履!**其罪十:**更于朕躬,包藏禍心!進獻虎狼之藥,圖謀弒君!今更于大庭廣眾,悍然鴆毒!其罪滔天,罄竹難書!人神共憤,天地不容!”**

王承恩每念一罪,聲音便高昂一分!那十條大罪,如同十條無形的鎖鏈,一條條、一道道,將魏忠賢死死捆縛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暖閣內,只有他那如同洪鐘大呂般的宣讀聲在回蕩,伴隨著魏忠賢那越來越微弱、越來越絕望的喘息。

“**此獠不除,社稷必危!朕雖垂危,然神明未昧!特頒遺詔:**”

王承恩的聲音轉為一種森嚴的決絕:

“**一、魏忠賢罪大惡極,著即褫奪一切官職、封號、爵位!廢為庶人!即刻鎖拿,押入詔獄!嚴加審訊,明正典刑!其罪狀,昭告天下!**”

“**二、閹黨核心崔呈秀、田爾耕、許顯純、孫云鶴、楊寰、崔應元、張體乾、谷應選、李朝欽…(列舉主要黨羽)等,皆為附逆元兇!一并鎖拿下獄!抄沒家產!依律嚴懲!**”

“**三、內閣次輔錢龍錫、李標…(列舉在場清流重臣)…忠貞體國,公忠可嘉!著即組成‘欽定逆案審斷司’,會同三法司,徹查閹黨諸逆罪行!務求水落石出,勿枉勿縱!**”

“**四、神樞營副將李邦華,忠勇可恃!著即接管京師九門防務及皇城戍衛!調其部精銳入宮,彈壓宵小,肅清宮闈!凡有附逆作亂者,格殺勿論!**”

“**五、皇后張嫣,賢德端方,遭逆閹構陷,受辱深矣!著即恢復尊榮,總攝六宮!撫慰慈慶宮受屈宮人!**”

“**六、內官監太監王承恩,護駕有功,忠貞不二!著即升任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提督東廠!整肅內廷,清除余孽!**”

“**七、倪元璐、李邦華、盧象升…(列舉名單)…等忠直干才,著即按朕前旨,火速擢升任用!充實要害,穩固朝綱!**”

“**八、朕若大行,喪儀從簡!國不可一日無君!著信王…(略,按繼位程序)…**”

王承恩的聲音,如同最終的審判,回蕩在死寂的暖閣內。當最后一個字落下,那癱軟在地的魏忠賢,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嚨里發出一聲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嗬嗬”聲,一股腥臭的液體順著褲管流淌下來——他竟被這字字誅心的“遺詔”,活生生嚇得失禁了!

“不…不…假的…都是假的…”魏忠賢眼神渙散,如同瘋癲般喃喃自語,最后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而與此同時!

“臣!李邦華!奉旨肅清宮闈!護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一個洪亮、沉穩、帶著金鐵之音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暖閣外響起!

只見暖閣門被猛地推開!一名身著山文甲、腰佩長劍、面容剛毅、眼神銳利的中年將領,帶著一隊盔明甲亮、手持精良火銃、殺氣騰騰的神樞營精銳士兵,如同鋼鐵洪流般涌入暖閣!瞬間控制了所有出入口!冰冷的銃口,如同死神的眼眸,鎖定了癱軟的魏忠賢及其黨羽!

正是被朱由檢提前安插、手握兵權的關鍵棋子——**李邦華**!他身后,還跟著被緊急召入宮的**倪元璐**等一眾年輕官員,個個神情肅穆,眼神堅定。

李邦華大步上前,對著御榻上的朱由檢,單膝跪地,甲葉鏗鏘:“陛下!京師九門、皇城四門、宮禁各要道,已盡在掌控!逆黨插翅難飛!請陛下示下!”

朱由檢看著眼前這忠誠的將領,看著下方那終于從巨大震撼中回過神、眼中爆發出狂喜和敬畏光芒的清流重臣,看著被士兵如狼似虎般架起、如同爛泥般的魏忠賢…他那張依舊灰敗虛弱的臉上,終于極其極其輕微地…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冰冷的…笑意。

大局…已定!

他極其艱難地抬起手,指向如同死狗般的魏忠賢,聲音微弱,卻帶著最終裁決的冰冷力量:

“…拿下…”

“…詔獄…嚴刑…審訊…”

“…其黨羽…一個…不留…”

“臣!遵旨!”李邦華霍然起身,眼中寒光爆射!他一揮手:“拿下逆閹魏忠賢及其黨羽!押送詔獄!嚴加看管!”

“諾!”如狼似虎的士兵一擁而上!將癱軟的魏忠賢、面如死灰的崔呈秀、田爾耕、屎尿齊流的許顯純等人,如同拖死狗般粗暴地拖了出去!那凄厲絕望的哀嚎和求饒聲,迅速消失在宮道盡頭。

暖閣內,瞬間清凈了許多,但那肅殺之氣卻更加凝重。

朱由檢的目光緩緩掃過下方依舊處于巨大震撼中的百官。他的氣息更加微弱,仿佛剛才那番“復活”和“遺詔”的宣讀,耗盡了他最后的心力。

“…諸卿…”他的聲音如同風中游絲,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逆閹雖除…然…朝局動蕩…百廢待興…朕…心力交瘁…恐…難視事…”

“…凡…朝廷軍政要務…暫…由內閣…會同…錢龍錫、李標…及…王承恩…共議…具本…報朕…”

“…待…朕…稍愈…再…再行定奪…”

這是放權,更是考驗!將權力暫時交給清流和心腹內宦共掌,既是穩定局勢的必要,也是觀察這些“忠臣”在權力面前本性的試金石!

錢龍錫、李標等人瞬間明白了皇帝的深意,激動得熱淚盈眶,撲通跪倒:“臣等…謹遵圣諭!…必當竭忠盡智,匡扶社稷!…萬死不辭!”

王承恩更是老淚縱橫,深深叩首:“老奴…萬死…不負陛下重托!”

朱由檢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眼中最后一絲強撐的神采,似乎也即將熄滅。他疲憊地閉上眼睛,仿佛又要陷入那無邊的黑暗。

“…朕…累了…”

“…都…退下吧…”

“…王承恩…留下…”

百官懷著難以言喻的復雜心情,恭敬地、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這見證了驚世逆轉的乾清宮西暖閣。每個人心頭都如同壓著一座大山,既有撥云見日的狂喜,又有面對未知變局的沉重,更有對御榻上那位以命為棋、翻云覆雨的少年帝王…深入骨髓的敬畏!

暖閣內,只剩下朱由檢和王承恩。

死寂重新降臨,但已不再是絕望的冰窟,而是一種風暴過后的、帶著血腥余韻的寧靜。

朱由檢依舊閉著眼,但氣息似乎平穩了些許。過了許久,他才極其艱難地、緩緩地睜開眼。那雙眼睛,雖然依舊帶著深重的疲憊,卻恢復了清明和一種冰冷的銳利,再無半分偽裝。

他看向跪在榻邊、激動得渾身顫抖的王承恩。

“…老王…”聲音依舊嘶啞微弱,卻帶著一種卸下重負后的真實疲憊,“…辛苦…你了…”

“陛下!…”王承恩的淚水再次洶涌而出,他掙扎著膝行到榻邊,枯槁的手顫抖著,想觸碰又不敢,“…老奴…不苦…陛下…陛下您…龍體…”

“死…不了…”朱由檢極其輕微地扯了扯嘴角,一個冰冷而真實的弧度,“…那鴆毒…是…張皇后…秘制的…‘驚蟄’…只引…不發…需…另一味‘驚雷’…才…真正封喉…”

他的目光,如同寒星,穿透了暖閣的窗欞,望向那被晨曦逐漸撕裂的沉沉夜幕。

“…魏閹…他灌下的…就是…那味…‘驚雷’…”

“…現在…蛇…算是…死了…”

“…但這蛇窟…里里外外…還藏著…多少…毒蟲…”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卻也帶著一種冰冷的、永不松懈的警惕。

“…老王…扶朕…起來…”

“…這大明…的擔子…”

“…才…剛剛…壓到…朕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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