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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何人狀告本官?

雖然距離也先來臨的時間正在一點點的減少,但是朱祁鈺暫時也無可奈何,因為收服錦衣衛一事乃是關鍵中的關鍵。

如今六部大部分官員隨朱祁鎮出征,馬順所說錦衣衛先斬后奏、皇權特許的權力,在這個特殊的時期還真是如此。

更何況,錦衣衛能夠彌補一個朱祁鈺極大的缺陷:情報

朱祁鈺能夠知曉的未來的事情,大多數不是圍繞著歷史名人,例如于謙、石亨、徐有貞等人,就是一些重大的歷史事件,對于平日的謀劃幫助比較有限。

與此同時,朱祁鈺對于明史充滿了不信任,其中諸多錯誤后世已經有學者證實了,另一方面他對于自己的記性也不敢完全信任,許多細微之處難免會有差錯。

所以在如今這個東廠尚未開始掌管大權,西廠更是遙遙無期的情形下,錦衣衛仍舊是毫無疑問的第一情報機構。

而馬順這個情報頭子是一定要為自己所用的!

因此,這兩日朱祁鈺不得不在焦慮擔憂的情緒中度過。

七月二十一日,

心情焦慮,摟著汪氏王府聽曲。

七月二十二日,

心情忐忑,抱著汪氏王府聽曲。

七月二十三日,

就當朱祁鈺還想抱著自己王妃,后院聽曲之時,馬順車駕的到來打斷了一切。

只見今日馬順的臉色格外嚴肅,手始終不離開左腰間別著的那把利劍,跟隨著沈川的腳步走入當天那間茶室。

待到下人退散,關上茶室的門之時,馬順抽出了腰間的那把利刃,陽光通過拿著那銀白的利刃反射到朱祁鈺的眼中。

朱祁鈺眼皮一跳:“難不成鄺埜沒墜馬?明史誤我!”

馬順拿著寶劍一步步的走向朱祁鈺,在茶案面前停了下來,俯身看向朱祁鈺。

突然,他單膝跪地,雙手捧著那把寶劍遞到朱祁鈺面前:“王爺,剛才外面人多,小人在此給您跪下了。”

“兩日前,我多有冒犯,還請王爺開恩,救小人一命。”

本來那日回家之后,馬順對于朱祁鈺的話是不以為然的,只當是郕王失心瘋了。

可是當今日錦衣衛收到邊疆傳來的信息時,嚇得馬順立馬從錦衣衛直奔郕王府。

大軍出征這些時日,向來干旱寒冷的邊境竟然連日多雨,道路真如朱祁鈺說的那般泥濘不堪。

而兵部尚書鄺埜于今日上午真的在宣府附近墜馬重傷,勉強隨隊出征,軍中出現了眾多因為寒氣和雨水凍傷的士兵!

那日在茶室中,發絲飛舞仿佛天地寵兒的印象與那一句覆巢之卵反反復復的出現在馬順的腦海中。

從不相信神鬼的馬順這次害怕了。

從前的神鬼之說,大多不過是死后要遭受酷刑或進入十八層地獄贖罪,對于馬順這個死后任他洪水滔天的人毫無威懾。

但這次,前線若是真敗了,他這榮華富貴的日子可就真到頭了!

低頭認錯之事他馬順又不是第一次干了,臉面怎么能與自己的小命相比呢?

抱著這樣的心態,馬順火急火燎的來到了郕王府,滑跪在朱祁鈺的面前尋求原諒。

朱祁鈺也是稍稍放平了情緒,看到馬順獨自前來而不是帶著錦衣衛的時候,他覺得應該是十拿九穩了,可兩人共處一室,馬順突然拿出寶劍還是嚇了一跳。

好在,結果是好的。

“馬大人看來是收到邊疆軍報了?”

“王爺折煞小人了,直呼馬順名諱即可,不敢當大人。王爺簡直是劉伯溫在世,料事如神啊,所言之事分毫不差。還請王爺指點小人出路。”

看著面前這般低頭謙卑的馬順,再對比兩日前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錦衣衛指揮使,朱祁鈺笑了:“本王既然與你說了此事,那定然是抱著救你的念頭,只是要看你想活下去的心強不強了。”

聞言,馬順放下手中利劍,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從今往后,下官以王爺為尊,王爺的吩咐我無往不從。”

馬順說的很誠懇,他的動作也真摯。

但是,朱祁鈺信不過。

他不夠了解這個時代的權謀爭斗,所以他總以最壞的想法揣測人心。

更何況是錦衣衛這個重中之重的部分,只有這個程度的投誠不夠,所以他需要一份‘投名狀’。

“本王現在就有一事需要你排憂解難,神機營四品參議周航,本王懷疑他與胡皇后余黨以及瓦剌有所勾結。神機營乃我朝之精銳,應當立即將其帶入錦衣衛問訊。”

馬順立馬抬頭看向朱祁鈺,眼中考量的意味讓他意識到這是一份不得不在太后與朱祁鈺做出抉擇的投名狀。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猶豫,忠誠的不絕對那便是絕對的不忠誠,于是快聲接下了任務:“王爺既然有所懷疑,錦衣衛理當為王爺遇刺之事調查清楚。”

“只是周航乃是四品官員,依照大明律需要刑部尚書、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共同主持調查審訊。”

“本王很喜歡你當時說的一句話,先斬后奏,皇權特許。”

“特殊時期應當特殊對待,如今刑部尚書已經隨著陛下出征了,你等錦衣衛理所當然要背負起審問這些疑似通敵賣國的官員。”

“至于御史的彈劾你更是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我為監國,彈劾之奏折都將呈于我書房之內,批紅注釋皆在于我之手。”

馬順心中頓時浮現出曾經說書聽到的橋段:堂下何人,狀告本官!

哪怕當時在王振手下都沒有如此這般狗仗人勢的爽感。

那時還有文官處處掣肘彈劾,如今給自己背書的可是未來的皇帝!

看著王府的大門,馬順知道這一步走出去后就沒有回頭路了,但是他還是按照朱祁鈺的吩咐,召集人手前往神機營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命運,早就被身后慢一步的朱祁鈺放棄了。

朱祁鈺需要的是這一個月的錦衣衛指揮使馬順,而不是兵敗之后成為眾矢之的馬順。

到時候一定需要有人為土木堡的大敗背上責任。

這個人不能是朱祁鎮,因為他是皇帝。

也不能是隨軍的滿朝文武,哪怕他們可能沒有少貪。

這個人只會是王振和他的黨羽。

沒有人能承受大明朝同時失去皇帝和五十萬將士性命的怒火,朱祁鈺也從未打算為了馬順站在其余人的對立面。

當然這都是后話,此刻的兩人正在如膠似漆的蜜月期。

馬順感受到了為虎作倀的快感,朱祁鈺對于局勢的把控也到了從未有過的程度。

只是在神機營洋洋得意了兩日的周航,就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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