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拜師
- 我在魏晉當(dāng)名士
- 張三的鍵盤
- 2288字
- 2025-06-28 08:15:15
酒足飯飽,賓主盡歡,謝廣告別了依依不舍的小表哥崔廓,跟著阿父阿母回了府。至于謝裒,他還有別的場子要趕,畢竟是國子學(xué)的矛頭,拋開家世這些外在的東西,謝裒簡直混得如魚得水。
一見主家回來,管家謝進(jìn)立刻把中山劉氏的帖子遞了上來。
崔夫人讀著帖子,笑著道:“慶孫(劉輿)、越石(劉琨)竟然都來了洛陽,這倒是巧了,阿廣倒是不必去魏昌拜師了,你的老師不日就要上門來。”
謝廣扭頭盯向給他主動找老師的阿父,控訴道:“阿父,我才五歲,你讓我千里迢迢去魏昌拜師?我不過小時候有點(diǎn)頑皮,你不會記仇記到現(xiàn)在吧?”
謝衡瞥了兒子一眼,幽幽道:“為父要是真記仇,早在你于家中為非作歹的時候,就把你往老家一扔,叫你一輩子在祖宅里守祠堂。”
謝廣叫嚷道:“阿父,你是不是早想過了?不然怎么說的這么順溜?我那時候才幾歲,你就有這么惡毒的想法!你不慈!”
謝衡十分淡然:“哪里不慈了?從小就能看祖祠,這樣積累孝道的好差使,若非你是我的兒子,這都還輪不到你呢?!?
“那阿父小時候怎么不去?”謝廣質(zhì)疑。
謝衡微微一笑:“因為你大父只有阿父一個兒子,只要阿父活著,就是最大的孝順。”
謝廣一時竟然無言以對,老姜果然夠嗆。
崔夫人含笑看著父子斗嘴,見兒子落敗,笑道:“阿母怎么舍得放我們阿廣出遠(yuǎn)門?中山劉氏這一代的佼佼者只有這兩個,都還未入仕,怎么能不來洛陽揚(yáng)名呢?信上本就是邀請他們來洛陽,不想人已經(jīng)到了?!?
謝衡扶了扶長須,道:“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來游學(xué)的,倒是趕巧了?!?
崔夫人因為大子在外游學(xué),很能感同身受道:“洛陽居不易,他們到底年輕,兩個年輕人未必能過得安穩(wěn),大家以后都是親戚,還是要多照拂一二?!?
劉輿和劉琨是中山劉氏這一代最杰出的子弟。
中山劉氏作為中山靖王劉勝之后,支脈繁多,但人多并不代表人才就多了。
東漢末年,太多劉氏宗親或主動或被動地流干了血,又經(jīng)歷曹魏一朝的打壓,剩下的能人不多。如今到了晉朝,能有這兩個頂用的,已經(jīng)算得上十分難得。
不過中山靖王實(shí)在太能生了,哪怕劉氏宗親被清洗了許多,中山劉氏仍然人多勢眾,也算是中等世家。
謝家與中山劉氏的聯(lián)姻,便是一場門當(dāng)戶對的雙向選擇。
換句話說,謝鯤娶的雖然是劉氏女,但真正要得到的是兩位未來可期的姻親的助力。當(dāng)然,反之亦然,謝家的三個兒子,在親家眼里,也是頗具潛力。
在這個時代,婚姻本來就是一場利益交換,幸運(yùn)的能情投意合,不幸的大多也得這么過下去。畢竟婚姻可不只是兩個人成婚,而是兩個家族的權(quán)衡利弊。
若只有一腔真情維系婚姻,極容易生出事端來。如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彈《鳳求凰》時美人見之不忘,愿攜手相將作交頸鴛鴦,但兩心相許的結(jié)局是《白頭吟》中凄凄復(fù)凄凄,嫁娶不須啼的失魂落魄。見之不忘、思之如狂的真情,在富貴榮華的來臨后逐漸消散,“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期盼到了最后,只剩下“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正是印證了“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與其鬧得如此下場,惹得旁觀者發(fā)笑,不如從最初就免了事端。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情能自控,世間又怎么會有那么多的癡男怨女?情這種發(fā)乎于心的東西,真的止得住嗎?夫子刪選《詩經(jīng)》,也要把《關(guān)雎》放在第一篇。漢樂府多有散佚,但《上邪》代代傳唱。情如何能止得住呢?
……
兒子的老師將要上門拜訪,除了提前送出去的重禮,還要另外準(zhǔn)備束脩。崔夫人找出了庫房里收藏的《摩訶兜勒》曲本,她聽說這個年輕人志存高遠(yuǎn)、樂有壯聲,想來會喜歡這本漢時軍樂曲。
劉琨確實(shí)很喜歡,當(dāng)崔夫人把《摩訶兜勒》的曲本命人呈上來時,本就是性情中人的他,激動的恨不得當(dāng)場給崔夫人磕一個。
“沒想到居然在您這里有全二十八解!小子費(fèi)盡心思,也只收集到十曲,我以為剩下的十八曲已經(jīng)失傳了!沒想到竟然被人記錄了下來!”
劉琨癡迷地盯著手中的曲本,《摩訶兜勒》乃是張騫出使西域時帶回來的曲子,后又經(jīng)過李延年之手,改編為二十八解,乃是橫吹曲,適合以胡笳吹奏。
而他劉琨,最擅長的樂器就是胡笳!
今日能得《摩訶兜勒》,他一大宿愿實(shí)現(xiàn)了!
崔夫人溫和一笑,道:“正所謂獻(xiàn)玉逢玉主、良馬贈將軍,與其讓這本《摩訶兜勒》被束之高閣,不如贈與越石這樣的有識之人,如此方能不叫明珠暗投,也是物盡其用?!?
劉琨感動不已,誠懇道:“夫人放心,劉越石定然全心教導(dǎo)三郎君,必不教您看錯了人!”
別說只是教一個了,現(xiàn)下哪怕是讓劉琨把謝家從上到下所有人都教個遍,他也能頭腦一熱答應(yīng)下來。
當(dāng)然,崔夫人也不會冷落了另一位中山劉氏,給這位準(zhǔn)備的禮物是蠶繭紙,這是如今最上乘的紙張,色如白雪,密如絲絹,薄如蟬翼,瑩潤如玉,哪怕在洛陽世家貴胄中,也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
當(dāng)場,高興的人又多了一個。
不過,比起兩眼放光、沉醉在曲譜里不知天地為何物的弟弟,劉輿就要穩(wěn)重許多。
他仔細(xì)觀察著崔夫人身邊按劍跽坐的師侄,方才拜師時,這位謝師侄一舉一動都十分沉穩(wěn),禮節(jié)挑不出一點(diǎn)錯處,如今端坐在席間,也是安安靜靜地聽著長輩的談話。自己的弟弟在激動時略有失禮,也不見師侄面露詫色。
劉輿不禁在心中暗暗點(diǎn)頭,弟弟能收下這樣一位性情持重的弟子,確實(shí)是一件好事。
崔夫人對兒子今日的表現(xiàn)也很滿意,等劉家兩兄弟辭去,高興地抱起兒子轉(zhuǎn)了個圈。
謝廣掙扎道:“阿母!我不是小孩兒,已經(jīng)不喜歡玩這個了!”
崔夫人笑著把兒子放下,又摸了摸兒子的臉頰,感慨道:“阿廣,阿母真沒想到,還有看著你乖乖拜師的一天。從前你又不愛讀書,又成日招惹父兄生氣,阿母真擔(dān)心,等你大了,沒人給你收拾爛攤子的時候,你要怎么辦呢?”
謝廣有點(diǎn)不高興,現(xiàn)在的他是他,但以前沒有記憶的他也是他,怎么能分開而論呢?
“阿母,我現(xiàn)在也在惹父兄生氣,以后也會這樣??!”
崔夫人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讀書和不讀書到底是不一樣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