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計劃是什么？”

威爾遜猛地灌了一口冰麥酒。

梅林拿出一張羊皮地圖，指尖精準地點在代表小麥領的肥沃平原區域。

“羅伊斯的根基是糧食，是他的命脈。我們的反擊，也要打在他的七寸上。”

梅林端起冰涼的陶杯抿了一口。

“計劃的核心，威爾遜，在于我們擁有羅伊斯沒有并且其他領主極度渴望的兩樣東西。”

他放下杯子，目光如炬。

“第一樣，”

梅林豎起一根手指，

“是土豆。”

看到威爾遜困惑的眼神，梅林解釋道，

“土豆高產，而且還能在貧瘠的土地生長，它能在冬天填飽更多肚子，是真正的戰略儲備糧。我們兩家領地，尤其是我的白橡木鎮，已經開始秘密擴種。”

“你是說……用它來交易？”

威爾遜眼睛一亮。

“沒錯。”

梅林的手指重重敲在桌上，

“但不是普通的交易。我們要主動出擊，聯系那些與羅伊斯有密切貿易往來的領主。”

“特別是那些領地內旱情嚴重，正為過冬糧食發愁的家伙。向他們提出一份無法拒絕的契約。”

“只要他們承諾，在接下來的一個收獲季內，徹底切斷與羅伊斯的一切糧食貿易往來，我們將以遠低于市價的價格，向他們出售足夠支撐部分人口過冬的土豆。并且，優先供應。”

威爾遜沉吟一會，隨即連連點頭。

“諸神在上，這簡直是釜底抽薪。那些糧倉見底的領主，為了度過寒冬，為了這些能救命的高產土豆，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把羅伊斯踢開。”

“他的糧食再多，運不出去，換不回急需的物資和金幣，那就是一堆占地方的廢物，時間拖得越久，他的損失就越大。”

“正是如此。”

梅林眼中閃爍著冷酷的算計，

“土豆是我們的盾牌，逼迫那些墻頭草領主站隊，孤立羅伊斯的經濟命脈。”

“那第二樣東西呢？”

威爾遜急切地問。

梅林豎起第二根手指，聲音帶著更強的壓迫感。

“第二樣，是我手里的抗旱鷹嘴豆良種。”

他指向窗外酷熱焦灼的大地，

“看看這諸神詛咒的天氣。各地的領主都在發瘋一樣尋找能在這種地獄里存活的作物種子。普通的冬小麥他們不敢賭，但鷹嘴豆，能成為他們領地未來的救命稻草。”

威爾遜瞬間明白了梅林的組合拳，激動得幾乎要站起來。

“鷹嘴豆種子就是我們的長矛。對那些左右逢源的領主，我們就用這個。”

“放出風聲，白橡木-大麥領聯盟，愿意向真正的盟友提供抗旱鷹嘴豆良種，幫助他們渡過難關，播種希望。”

“但前提是，他們必須公開聲明，斷絕與羅伊斯的任何糧食貿易關系。誰想得到種子，就必須和羅伊斯劃清界限。否則，一粒種子也別想得到。”

“完全正確。”

梅林斬釘截鐵，

“土豆是眼前的救命糧，逼他們立刻做選擇。鷹嘴豆種子是未來的希望糧，堵死他們任何搖擺的后路。”

“雙管齊下，羅伊斯就算有金山銀山的糧食，也會被困死在領地里，眼睜睜看著他的財富變成負擔，看著他的貿易伙伴紛紛倒戈。”

威爾遜興奮地來回踱步，仿佛已經看到羅伊斯焦頭爛額的模樣。

“好，太好了！我大麥領會全力配合。土豆庫存我立刻清點，鷹嘴豆種子控制權在你手里，你說了算。我負責聯絡那些我能說得上話的邊境領主！”

“還有第三步，”

梅林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冰冷的算計，

“他不是喜歡雇傭黑魔法師嗎，那他的領地就必須得有黑魔法師。”

“必須有黑魔法師？什么意思？”

威爾遜停下腳步。

“吟游詩人。”

梅林吐出這個詞，

“那些在酒館和市集里，用歌謠和故事換取酒錢和聽眾的家伙。他們的舌頭，有時候比騎士的劍更鋒利。”

“你在大麥領和周邊地區，找幾個靠得住、嘴巴嚴實的吟游詩人。不需要他們直接指控羅伊斯，那太危險。讓他們在酒館里，不經意地傳唱一些耐人尋味的故事。”

梅林的目光變得深邃。

“比如，某個富有的領主，如何慷慨地資助一些行蹤詭秘、身上帶著腐敗氣息的學者……”

“比如，某個領地的麥田一夜枯死，農夫們哭訴著，懷疑是褻瀆土地的黑魔法所為，而流言指向了某個貪婪的鄰居……”

“再比如，提醒大家，教廷的審判所對資助黑魔法和破壞神圣農業的行為，向來是格外關注的。”

“這些故事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出去，讓羅伊斯與黑魔法掛上鉤，教廷就算收了錢，對這類沸沸揚揚的流言，也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只要他們派人來詢問一下，就夠羅伊斯手忙腳亂一陣子，暫時沒心思全力對付我們了。”

威爾遜拍手稱快。

“妙，讓流言去撕咬他。讓他也嘗嘗被陰影籠罩的滋味。這個我來辦，保證讓這些故事像野火一樣燒遍鄰近的酒館。”

梅林點點頭，但眼神依舊冷靜。

“這只是開始，威爾遜。利用這段時間，我們要加速發展。羅伊斯被逼到墻角后，反撲會更瘋狂，我們需要一張能一擊致命的底牌。現在，還不是和他徹底撕破臉的時候。穩住他，削弱他，為我們爭取時間。”

“明白！”

威爾遜用力點頭，信心倍增，

“我這就回去。清點土豆，聯絡領主，安排吟游詩人。讓羅伊斯那個混蛋，好好享受我們送上的這份大禮。”

“梅林，你這套組合拳下來，羅伊斯不死也得脫層皮。土豆卡脖子，鷹嘴豆種子斷后路，吟游詩人的口水淹死他。他現在自顧不暇，哪還有精力來搞破壞。”

他不再停留，風風火火地離開了書房。

梅林獨自站在地圖前，手指再次劃過小麥領的區域。

盾牌和長矛已經舉起，一場圍繞糧食、種子與輿論的無聲戰爭，在酷熱的天空下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