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行暗影,誰是鏡中人
- 戰場:我帶殘兵踏碎敵營
- 星渚聽瀾
- 2127字
- 2025-06-28 10:27:16
林晚照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懷表背面的字跡在月光下泛著冷白,像根細針扎進她的視網膜——“時間會證明,誰才是真正的敵人”。
她指尖微微發顫,金屬的寒意順著掌心爬上手臂,仿佛連心跳都被這行字凍結了。
山風灌進鐘樓木窗的縫隙,吹得她后頸發涼,那道月牙形疤痕突然在記憶里清晰起來:老李頭摸煙袋時,左手小指節上的凹痕,和特高課特工訓練時用來刻暗號的鋼印,形狀分毫不差。
風聲像是從幾十年前的刑場傳來,帶著鐵銹與皮肉燒焦的氣味。
她握緊懷表,金屬表殼硌得掌心生疼,仿佛要把這段記憶也嵌入血肉。
養父曾說,“鴉眼”的敵人從不在明處,最危險的背叛往往裹著同袍的血衣。
現在想來,這句話像把重錘,砸開了她心里那層被硝煙熏得模糊的窗戶紙。
磚窯里的炭火燒得正旺,火舌舔舐著磚縫,噼啪作響,空氣中彌漫著焦土與火藥混雜的氣息。
顧野蹲在火邊擦槍,聽見腳步聲抬頭時,看見林晚照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長,像柄懸著的刀。
“召集趙大勇。”她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現在。”
趙大勇揉著眼睛沖進磚窯時,林晚照已經在土墻上鋪開從偽軍據點抄來的電報稿。
她指尖點著某行密文:“新鴉眼”通電發出后,我比對了所有截獲的偽軍通訊。
這里——”她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有份電報署名‘L’,和三十年前‘鴉眼’內部情報員的代號完全一致。”
顧野的拇指停在槍栓上。
他想起三天前老李頭蹲在窯口抽煙的模樣,煙鍋里的火星子映著他半張臉,說話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木板,“東山的老周回訊了”那句話說得太順,順得像早就在喉嚨里滾過千百遍。
“你是說,鏡中人不是外頭的鬼子,是咱們窩里的?”
“不是懷疑。”林晚照從懷里摸出那枚青銅鴉徽,鋸齒邊緣在火光下泛著冷光,“是必須查證。”
她攤開另一只手,掌心里躺著懷表,“剛才在鐘樓,我想起老李頭的指節——特高課的鋼印,和這個形狀一樣。”
趙大勇的喉結動了動。
他今年剛滿十九,入伍前在縣城當學徒,見過日本憲兵隊用鋼印在“可疑分子”手背上烙記號。
那種刺鼻的焦糊味至今還殘留在他的嗅覺深處。
“那…那咱們現在就審老李頭?”他握緊腰間的手榴彈,指節發白。
“審?”林晚照突然笑了,那笑像刀尖挑開油皮,“他要是真有問題,早把破綻都縫死了。得讓他自己露尾巴。”
她扯過一張草紙,用炭筆快速寫下“明夜子時,襲擊日軍三十里鋪糧車”,“明天開會,我會‘不小心’把這消息漏給他。”
顧野盯著那張紙看了片刻,突然把擦槍布往火里一扔。
火星子噼啪炸開,“我帶二牛去布置假工事,卡車痕跡、偽裝的炸藥包,能多真就多真。”他抬頭時,眼底的狼性燒得正旺,“要是老李頭真有問題,他今晚準得往外送消息。”
趙大勇的任務是監視。
他縮在村口老槐樹的樹洞里,盯著老李頭的土屋。
月亮爬過東山頂時,那扇破木門“吱呀”響了一聲——老李頭裹著件灰布棉襖出來了,懷里揣著個布包,走得極輕,像片被風吹動的落葉。
風掠過樹梢,沙沙作響,像是有人在耳邊竊語。
趙大勇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他跟著老李頭繞過曬谷場,穿過玉米地,最后停在村外那座廢棄的龍王廟前。
腐朽的香灰氣息撲面而來,墻皮剝落處露出“風調雨順”四個殘字,像是某種諷刺的遺言。
老李頭蹲在香案前,用煙桿敲了三下青磚——那節奏,和三天前據點里偽軍敲的暗號一模一樣。
“來了。”黑暗里傳來沙啞的男聲。
趙大勇看見個戴斗笠的身影從供桌下鉆出來,兩人湊近時,老李頭從懷里掏出布包,里面露出半截電報紙。
趙大勇轉身就跑。
他的膠鞋踩斷兩根枯枝,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等林晚照和顧野帶著人沖進廟門時,只有香案上留著張紙條,墨跡未干:“你們太慢了。”
林晚照的手指突然發抖。
這字跡她太熟了——王參謀臨死前,就是用這樣的瘦金體在地上寫“向…西…”,然后咧開嘴笑,血沫子從嘴角淌下來,“小…林…別…信…”
“是王參謀的字。”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顧野的手掌按在她后頸,熱度透過粗布軍裝滲進來:“王參謀上個月被鬼子炮彈炸碎了半張臉,埋在南山坡。”
“可他的手沒碎。”林晚照想起那天收尸時,王參謀的右手攥得死緊,掰開后掌心里是半枚銅紐扣——和老李頭棉襖上掉的那顆,紋路分毫不差。
夜風卷著廟外的荒草沙沙作響,仿佛在低聲呢喃什么。
林晚照摸出懷表,月光透過破窗照在表蓋上。
她屏住呼吸——原本靜止的表針,正以極慢的速度轉動,像只蟄伏的蟲子,終于醒了過來。
“隊長。”趙大勇突然扯了扯顧野的衣角,“老李頭的布包,我剛才看見…里面有半塊‘鴉眼’徽章。”
林晚照低頭看向自己掌心的青銅鴉徽。
月光下,兩枚徽章的斷口嚴絲合縫,像兩瓣被掰開的核桃,終于要合在一起。
她突然想起養父咽氣前說的最后一句話:“鴉眼的眼睛,要看得見藏在影子里的翅膀。”
表針仍在顫動。
她把徽章按在懷表上,金屬相觸的輕響里,仿佛聽見某種密碼在血液里蘇醒——那是“鴉眼”最核心的加密方式,只有真正的“眼睛”才能喚醒。
廟外傳來夜梟的啼叫,一聲,又一聲。
林晚照抬頭時,顧野正把子彈壓進彈倉,他的側臉在月光下像塊淬過火的鐵:“需要我做什么?”
她摸了摸懷里的密碼本,那里夾著養父用血寫的最后一頁:“當鴉徽重圓,影子將顯形。”
“準備馬。”林晚照把懷表塞進內衣口袋,表針的顫動透過布料,一下下撞著她的心臟,“明天天亮前,我要去南山坡。”
她沒說的是,王參謀的墳頭,該換塊新碑了——或者,該挖開看看,里面埋的,到底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