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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壽宴前夕,金句解惑

距離王熙鳳的壽宴,只剩下最后一日。

城南,那座不起眼的秘密工坊內(nèi),正彌漫著一股奇異的、令人心神寧靜的復(fù)合香氣。

江耘正在做最后的檢閱。

他的面前,是一只早已備好的、內(nèi)襯明黃色軟緞的紫檀木錦盒。

盒內(nèi),七八只由薛寶釵所贈(zèng)的、巧奪天工的西洋水晶瓶,被分門別類地安放著,每一個(gè)瓶身上,都貼著一張由他親手用蠅頭小楷寫就的品名簽。

“鳳儀牡丹”、“瀟湘竹露”、“蘅蕪凝脂”、“秋爽菊韻”……

賈菌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將最后一瓶封裝好的“玉容膏”,放入錦盒的卡槽中。

他看著這滿盒的流光溢彩,只覺得連呼吸都變得輕了。

他實(shí)在無法想象,這些天里,就是他和江大哥兩個(gè)人,竟真的,將這些“神仙玩意兒”,從無到有地,制作了出來。

“好了?!?

江耘蓋上盒蓋,那一聲輕微的“咔噠”聲,仿佛是為這幾日的辛勞,畫上了一個(gè)完美的句號(hào)。

他轉(zhuǎn)向賈菌,鄭重地叮囑道:

“記住,此物,在明日獻(xiàn)上之前,絕不可讓第四人看到?!?

“是!江大哥!”

賈菌重重地點(diǎn)頭、心中對這位江大哥,已然敬若神明。

安頓好工坊之事,江耘掐著時(shí)辰,來到了瀟湘館。

這是他每日的“功課”,為黛玉檢查飲食,請脈問安。

今日的黛玉,氣色尚好,正臨窗而坐,手里卻沒拿書,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那幾竿被風(fēng)吹得沙沙作響的翠竹,有些出神。

那張不施粉黛的臉上,籠著一層淡淡的、揮之不去的憂愁。

“林姑娘今日,似乎心事重重?”

江耘在她對面坐下,為她續(xù)上一杯溫?zé)岬男尤什琛?

黛玉聞言,回過神來,她看了江耘一眼,輕輕一嘆,難得地,沒有用詩詞典故來掩飾自己的心緒。

“明日,便是鳳姐姐的生辰了?!?

她低聲道,

“府里的姐姐妹妹們,都各自備了賀禮。我……思來想去,竟不知該送什么才好?!?

她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絲茫然與自苦。

“我一介客居之人,身無長物。送重了,倒像是在打腫臉充胖子,與府里的姐姐們爭奇斗艷;送輕了,又怕人說我孤高小氣,不知禮數(shù),慢待了鳳姐姐?!?

她微微蹙起眉頭,聲音更輕了些,像是在自言自語。

“細(xì)想起來,我自入府以來,在這些人情世故上,總是處處疏漏。

或許……

或許也正是因此,才在不知不覺中,礙了別人的路,引來了不知何處的嫉恨吧……”

這番話,將她內(nèi)心深處那種敏感、多思、缺乏安全感的特質(zhì),暴露無遺。

她將自己遭遇的暗算,歸結(jié)為了自己“不善交際”的“過錯(cuò)”。

江耘靜靜地聽著,直到她說完,才緩緩地,搖了搖頭。

“林姑娘,你錯(cuò)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jiān)定。

黛玉抬起眼,不解地看著他。

江耘的目光,清澈而坦然,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不安與彷徨。

“這世上的嫉恨,多是源于強(qiáng)弱之別,而非禮數(shù)周全與否?!?

他平靜地說道,

“禮數(shù),只能錦上添花,卻無法雪中送炭,更擋不住那些藏在暗處的冷箭?!?

他看著黛玉那依舊困惑的眼神,忽然微微一笑,拋出了一個(gè)足以震撼她世界觀的問題。

“你信不信,在這賈府之中,乃至這天下,只要一個(gè)人站得足夠高,足夠強(qiáng),那么,他的身邊,就只剩下了‘好人’?!?

林黛玉徹底怔住了。

“好人?”

“對,好人?!?

江耘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因?yàn)楫?dāng)你到讓所有人都需要仰望時(shí),所有的惡意,都會(huì)自動(dòng)藏起它們的獠牙;所有的冒犯,都會(huì)被包裝成無心的玩笑;所有想從你這里得到好處的人,都會(huì)向你展露出最和善、最親切的笑臉?!?

“他們不是真的變成了好人,”江耘總結(jié)道。

“他們只是,再也不敢對你‘壞’了而已?!?

聽到這句話,林黛玉先是一怔。

隨即,她那聰慧絕頂?shù)念^腦,便理解了這句看似荒謬、實(shí)則無比現(xiàn)實(shí)的話中真意。

但緊接著,那絲恍然,便迅速地,被一層更濃、更深的、化不開的悲涼所取代。

她緩緩地,低下了頭,看著自己那雙蒼白而纖細(xì)的手,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無聲的自嘲。

是啊,站得足夠高,身邊便只剩好人。

可他江耘,是男兒身,可以憑才學(xué),去走那“科舉入仕”的青云路,一步步,站到那無人敢欺的高處。

而我呢?

我林黛玉,不過是一介孤女,一株離了根的“瀟湘仙草”,被養(yǎng)在這富麗堂皇的琉璃花房里。

我所有的依靠,都來自于老祖宗的疼愛,來自于些許的情分。

我又能,如何去“強(qiáng)”?

如何去“高”?

【來源:林黛玉,情緒值+30】

江耘何等敏銳,他瞬間便捕捉到了黛玉神情的變化。

他心中,不由得一軟。

本是為了勸誡林黛玉,怎么反叫他心中不安?

江耘放緩了語氣,聲音,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溫和。

“林姑娘,前路漫漫,看似無徑可尋?!?

林黛玉沒有抬頭,只是將手中的帕子,攥得更緊了些。

江耘看著她那脆弱的、微微顫抖的肩膀,繼續(xù)說道:

“但,世上本沒有路。

一人走不通,那便兩人,三人,一起走?!?

他頓了頓,聲音更輕,卻也更堅(jiān)定,像是一句承諾,輕輕地,落在了她的心尖上。

“又或者,只需一人,愿為姑娘披荊斬棘,于這絕壁之上,也定能,開出一條路來?!?

“姑娘要做的,或許,不是自己去‘強(qiáng)’。”

“或許,與人同行便夠了?!?

林黛玉聽到這里,先是又下意識(shí)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可隨即,她那顆七竅玲瓏心,終于,從那宏大的“道理”中,回過味兒來了。

“與人同行……”

她默念著這四個(gè)字。

自己一介孤女,在這深宅大院之中,與誰同行?

又如何同行?

她下意識(shí)地,環(huán)顧了一下自己這間清冷的、除了書卷便是藥香的屋子,心中那股“寄人籬下”的悲涼,再次涌了上來。

可……

她的目光,落在了眼前這個(gè)少年身上。

他,日日來此,為自己的飲食操心;他,夜探瀟湘,為自己揭露陰謀;為自己正名……

這,算不算……

某種意義上的“與人同行”?

一個(gè)讓她不敢深思的念頭,浮上了心頭。

林黛玉的心,猛地一跳。

她有些慌亂地,悄然抬起頭,想看看對方說這話時(shí),是何種神情。

恰好,

撞上了江耘那雙正靜靜地、專注地看著她的、深邃的眼眸。

林黛玉只覺得一股熱意,毫無征兆地,從胸口直沖上臉頰、再也無法與他對視。

她慌亂地移開目光,看向窗外沉默了許久,才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一般,重新轉(zhuǎn)過頭來。

那雙水盈盈的眸子里,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嬌嗔。

她看著江耘,似嗔似怨地,輕聲說道:

“你又在這里胡說些什么?!?

【來源:林黛玉,情緒值+50】

江耘看著她這副口是心非的可愛模樣,笑意更深,倒是完全沒意識(shí)到自己說出的話中有歧義。

他站起身,適時(shí)地,將話題拉了回來。

“至于明日的壽禮,姑娘更不必?fù)?dān)憂?!?

“我與寶二爺,早已為你,也為我們自己,準(zhǔn)備了一份大禮。這份禮,足以讓鳳姐兒喜出望外,也足以讓某些人,再也不敢小瞧了我們?yōu)t湘館?!?

“明日,你只需,安坐席上,看一出好戲,便足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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