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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紗場

千佛山的夜風帶著竹葉的清香,卻吹不散院中凝重的氣氛。月光下,黑衣女子拉下面巾,露出一張年輕卻透著干練的臉龐,約莫二十出頭,眉宇間英氣勃勃,右眼角一點淚痣在清輝下格外清晰。

李青山血紋刀并未歸鞘,刀尖微垂,警惕未消:“報上名來,所為何事?”

“蘇影。”女子聲音清冽,目光掃過李默的左腕,那里雖被新衣的寬袖遮掩,但方才激戰(zhàn)殘留的邪毒波動顯然瞞不過她。“為那些孩子,也為阻止柳生家的邪術(shù)而來。”

“你如何得知?”李青山眼神銳利如刀。

“我本是濟南府衙刑名師爺之女,”蘇影坦然道,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家父因暗中調(diào)查孩童失蹤案,觸怒柳生家收買的官員,半月前被構(gòu)陷入獄,慘死獄中。”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我僥幸逃脫,一直在暗中追蹤,今夜見你們與他們交手,便跟了過來。我認得那個送信的孩子小石頭,也知道他妹妹小荷就在被抓的孩子之中。”

陳默心頭一震,看向師父。李青山審視著蘇影,她的眼神清澈坦蕩,帶著刻骨的仇恨與決心,不似作偽。

“你有何憑據(jù)?”李青山沉聲問。

蘇影從懷中取出一卷薄薄的油紙,小心展開,竟是一幅手繪的西郊廢棄紗廠詳圖,不僅標注了建筑布局,甚至用朱砂點出了幾處暗哨和巡邏路線。“這是我潛入紗廠附近觀察多日所得。柳生宗矩將其改造成了巢穴,守衛(wèi)森嚴,至少有三十名精銳浪人和忍者,配備火槍。那些孩子,就被關(guān)押在廠區(qū)最深處的鍋爐房改造的囚室里。”

她指向地圖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這里,靠近后山圍墻處,有一道舊時運送煤渣的塌陷地溝,被荒草掩埋,直通廠區(qū)內(nèi)部,守衛(wèi)松懈,或許可作潛入之用。”

周通湊近細看,胖臉上露出訝色:“蘇姑娘好本事!這圖比我手下探子弄來的還要精細!”

“家父生前教導(dǎo)我些測繪之術(shù),不想用在此處。”蘇影語氣低沉,隨即看向李默,“我觀這位小兄弟左腕有異,似受邪毒侵蝕,又能引動其他孩童體內(nèi)印記共鳴?柳生家稱此為‘八岐之印’。”

陳默下意識握緊左腕。李青山眼中精光一閃:“你懂此道?”

“家父曾收羅過一些東瀛邪術(shù)的殘卷,我略有涉獵。”蘇影解釋道,“此印以邪毒為引,控魂鈴為媒,可隔空影響宿主心神,甚至引爆邪毒。但若宿主意志堅定,或可反制其力。柳生宗矩親自坐鎮(zhèn)紗廠,必然攜有控魂鈴。”

“我們正要去救那些孩子。”李青山直言不諱,“但人手不足,強攻無異送死。”

“算我一個。”蘇影斬釘截鐵,“我熟悉地形,也略通些拳腳和潛行匿蹤的本事,家傳的‘流云手’雖非絕頂,但足以自保和制造些混亂。”她看向陳默,“小兄弟的印記既是危險,也是關(guān)鍵。若他能感應(yīng)到其他孩子具體位置,行動便事半功倍。”

陳默感受到左腕印記傳來的微弱刺痛感,那是與同類接近時的模糊感應(yīng),他用力點頭:“我能感覺到,很微弱,但方向沒錯。”

李青山與周通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點頭:“好!蘇姑娘,你這份血性與擔當,李某佩服。周老板,你那邊能出多少人手?”

周通沉吟道:“可靠的老伙計,加上護院的武師,能湊七八個硬手。都是當年在滄州、天津衛(wèi)闖蕩過的,手上功夫扎實,使刀弄槍不在話下,也信得過。”他頓了一下,壓低聲音,“我還通過商行關(guān)系,搞到了幾把‘單打一’(單發(fā)手槍)和火藥。”

“夠了!”李青山眼中燃起戰(zhàn)意,“我們不是去硬拼,是救人!制造混亂,聲東擊西,速戰(zhàn)速決!”他指著地圖,迅速部署:“周老板,你帶人從正門佯攻,動靜要大,吸引守衛(wèi)主力。蘇姑娘,你輕功好,帶陳默從這條地溝潛入,直撲囚室救人。我走另一側(cè),負責清除內(nèi)線暗哨,接應(yīng)你們。救出孩子后,立刻按蘇姑娘標記的撤退路線,從后山密林撤走!記住,首要目標是救人!”

“明白!”周通和蘇影齊聲應(yīng)道。

“師父,您一個人…”陳默擔憂道。

李青山拍拍腰間的血紋刀,刀身在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放心,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替你們擋一陣風浪。你記住,八極真解下半部的‘游身步’和‘鐵山靠’要活用,不求殺敵,但求自保和開路。邪毒之力,非到萬不得已,切莫再強行催動!”他語氣嚴厲,透著關(guān)切。

計劃已定,眾人分頭準備。周通匆匆離去調(diào)集人手、準備武器。蘇影則留在院中,向陳默詳細講解潛入路線和紗廠內(nèi)部的關(guān)鍵節(jié)點。

“小兄弟,”蘇影看著陳默依舊蒼白的臉色和左腕,“你體內(nèi)邪毒與國術(shù)內(nèi)勁相沖,強行壓制非長久之計。家父殘卷中曾提過,欲解此邪毒,或需尋至陽至剛之物中和。濟南城中,有一退休的張翰林,家藏一塊祖?zhèn)鞯摹嚓栄y石’,傳聞有溫養(yǎng)氣血、驅(qū)邪避穢之效,或許對你有些幫助。”

血紋石?陳默心中一動,看向李青山。李青山微微頷首:“崔鐵手信中也提及此物,本打算明日去拜訪。若能得此物相助,當是最好。”

天色微明,眾人飽餐戰(zhàn)飯。周通帶回的人手已到,都是些精悍的漢子,沉默寡言,眼神銳利,腰間鼓鼓囊囊藏著家伙。陳默換上了一身深灰色的短打,更利行動,左腕用特制的藥膏涂抹后,再以浸透雄黃酒的厚布緊緊纏繞,最大限度壓制邪毒的躁動和可能的鈴音感應(yīng)。

午后,李青山帶著陳默前往大明湖畔拜訪張翰林。翰林府邸清幽雅致,張翰林是位精神矍鑠的清瘦老者,聽聞是崔鐵手的朋友,態(tài)度十分和善。

“血紋石?”張翰林撫須嘆道,“確有祖?zhèn)鞔宋铮w赤紅,隱現(xiàn)金絲,置于暖陽下,石內(nèi)似有氣血流轉(zhuǎn)。據(jù)聞是前明一位精研醫(yī)道的武學宗師所遺,有鎮(zhèn)壓異氣、調(diào)和陰陽之奇效。可惜…”他面露痛惜,“半月前家中遭竊,此石連同一些古籍珍玩,被一伙身手矯健的賊人盜走了!觀其行事,極似東瀛忍者的手段!”

線索再次指向柳生家!血紋石極可能已被帶往紗廠!師徒二人心頭更沉,救人之心愈發(fā)迫切。

黃昏時分,眾人悄然集結(jié)于千佛山腳,分批向西郊廢棄紗廠進發(fā)。夕陽如血,將巨大的工廠陰影拉得老長。銹蝕的鐵門緊閉,高墻聳立,透著一股陰森死寂。

夜色如墨般浸染大地。周通帶領(lǐng)的佯攻隊伍如同暗夜中的獵豹,無聲地接近紗廠正門。

“動手!”隨著周通一聲低喝,幾支浸滿火油的火箭呼嘯著射向廠區(qū)前院的廢料堆和哨樓!

“轟!”“噼啪!”火焰瞬間騰起,照亮了夜空。哨樓上響起驚恐的東瀛語呼喊和刺耳的銅哨聲。

“什么人?!”“敵襲!敵襲!”

正門附近的守衛(wèi)被突如其來的大火和喊殺聲驚動,紛紛涌向火光處。周通手下七八條漢子在暗處用土槍(單打一)精準射擊,打得墻頭火星四濺,慘叫聲不絕于耳。他們并不戀戰(zhàn),一擊即退,利用地形不斷騷擾,將大部分守衛(wèi)牢牢吸引在正門區(qū)域。

與此同時,在紗廠后山圍墻的荒草叢深處,蘇影和陳默找到了那道塌陷的地溝入口。撥開茂密的藤蔓和碎石,一股濃重的霉味和鐵銹味撲面而來。地溝狹窄、低矮,僅容一人彎腰通過,腳下是濕滑的煤渣和污水。

“跟緊我,小心腳下和頭頂。”蘇影的聲音壓得極低,像一陣微風。她身形輕盈,如同貍貓般在前方引路,動作干凈利落,沒有一絲多余聲響,正是家傳“流云手”身法的精髓——輕、靈、巧、捷。

陳默緊隨其后,將八極真解中的“沉墜勁”運于腳下,每一步都沉穩(wěn)扎實,避免滑倒發(fā)出聲響。黑暗中,他左腕的刺痛感越來越清晰,像無數(shù)根細針在扎,指引著囚室的方向。他努力將血紋勁運轉(zhuǎn)全身,抵抗著邪毒帶來的陰冷和煩躁。

地溝蜿蜒曲折,不知延伸了多遠。前方隱隱傳來守衛(wèi)巡邏的腳步聲和模糊的東瀛語交談。蘇影示意陳默停下,兩人屏息凝神,緊貼冰冷潮濕的溝壁。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

“走!”蘇影低語,兩人繼續(xù)潛行。終于,前方出現(xiàn)一絲微弱的光亮和隱約的孩童啜泣聲。

地溝的盡頭被一塊銹蝕的鐵柵欄堵住。蘇影從腰間摸出兩把特制的纖細鋼鉤,插入柵欄縫隙,手腕輕巧地一旋一拉,伴隨著一聲輕微的“咔噠”,柵欄被無聲地卸下。

出口外面是一個堆放廢棄零件的角落,光線昏暗。兩人悄然探出頭。眼前是巨大的、空曠的舊車間,高聳的屋頂投下濃重的陰影。空氣中彌漫著機油、鐵銹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作嘔的藥水氣味。

“囚室在那邊!”陳默強忍著左腕劇烈的灼痛和腦海中被無數(shù)哭泣聲沖擊的眩暈感,指向車間深處一個亮著昏黃燈光的通道。他能清晰地感應(yīng)到,至少有二十多個微弱的“同類”氣息聚集在那里,其中一股氣息格外微弱,帶著一種血脈相連的悸動——是小石頭妹妹小荷!

突然,車間另一側(cè)傳來幾聲短促而激烈的金鐵交鳴和悶哼!是李青山!他顯然遭遇了暗哨!

“被發(fā)現(xiàn)了!快!”蘇影臉色一變,率先沖出藏身處,手中已扣住幾枚邊緣磨得鋒利的銅錢。

陳默緊隨其后,兩人如同兩道離弦之箭,直撲囚室通道!

“什么人?!”通道口的兩名黑衣守衛(wèi)發(fā)現(xiàn)了他們,立刻拔刀沖來。

蘇影手腕一抖,“嗖嗖”兩聲,兩枚銅錢帶著破空之聲,精準地射向守衛(wèi)的咽喉!那兩人反應(yīng)也快,急忙揮刀格擋。

“鐺!鐺!”火星迸濺。

就在守衛(wèi)格擋銅錢的瞬間,陳默動了!他身形一矮,腳下發(fā)力,八極游身步展開,如同泥鰍般從兩人刀光的縫隙中滑過,瞬間切入兩人中間空檔!他沒有使用花哨的招式,深諳八極拳“打人如親嘴,貼身近打”的精髓。右肘如槍,一記兇狠的“頂心肘”狠狠撞在左側(cè)守衛(wèi)的肋下!

“咔嚓!”清晰的骨裂聲響起,那守衛(wèi)眼珠暴突,一口鮮血噴出,軟軟倒下。

右側(cè)守衛(wèi)大驚,回刀猛劈陳默后頸!陳默仿佛腦后長眼,不閃不避,腰馬合一,身體猛地向后一靠!正是八極拳貼身靠打的絕技——鐵山靠!

“砰!”如同巨木撞鐘!陳默的后背結(jié)結(jié)實實撞在守衛(wèi)的胸膛上。那守衛(wèi)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傳來,胸口劇痛,整個人被撞得離地飛起,重重砸在身后的鐵門上,哼都沒哼一聲就暈死過去。

干凈!利落!純粹的國術(shù)殺招!沒有一絲花哨,只有最直接、最有效的打擊!

蘇影眼中閃過一絲贊賞,迅速上前檢查守衛(wèi)情況。陳默則強忍著因劇烈運勁而引動左腕邪毒的刺痛,一腳踹開囚室的鐵門!

門內(nèi)的景象讓兩人目眥欲裂!

這是一個巨大的、被改造成實驗室的房間。二十多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孩子被粗大的鐵鏈鎖在冰冷的鐵籠里,眼神空洞,充滿恐懼。房間中央,幾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人正圍著五個躺在石臺上的孩子!那些孩子手腳被皮帶死死固定,赤裸的上身插滿了詭異的細管,連接著中央幾個玻璃容器,容器里翻滾著青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粘稠液體——八岐毒液!細管正從孩子們瘦弱的身體里,緩緩抽取著鮮紅的血液!

其中一個石臺上躺著的,正是那個紅頭發(fā)、瘦小的女孩小荷!她臉色慘白如紙,氣若游絲!

“住手!”陳默怒吼一聲,睚眥欲裂,左腕的烏鴉印記因憤怒和同類的痛苦而劇烈灼燒,青黑色的紋路瞬間向手臂蔓延了幾分!一股狂暴的、冰冷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涌向四肢百骸!

“八嘎!什么人?!”實驗人員驚駭回頭。

“小荷!”蘇影一眼看到紅發(fā)女孩,悲呼一聲,手中剩余的銅錢如暴雨般射向那幾個白大褂!

“噗噗噗!”銅錢入肉的聲音響起,慘叫聲不絕于耳。

陳默則如同瘋虎般沖向鎖著孩子們的鐵籠,抓住粗大的鐵鎖鏈,血紋勁與體內(nèi)那股暴走的邪毒之力混合著涌向雙臂!

“給我開!”他狂吼一聲,雙臂肌肉虬結(jié),青筋暴起!

“嘎吱——嘣!”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斷裂聲響起!那足有嬰兒手臂粗的鐵鏈,竟被他以蠻力生生扯斷!

被救的孩子們驚恐地看著他,看著他左腕那散發(fā)著詭異青黑色光芒、如同活物般蠕動的印記,嚇得瑟瑟發(fā)抖。

“別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蘇影一邊用匕首劈砍其他籠子的鎖鏈,一邊焦急地安撫,“快,跟著這位哥哥走!”

就在這時,囚室大門被“轟”的一聲撞開!柳生千鶴帶著七八名殺氣騰騰的黑衣忍者沖了進來!她一眼看到正在破壞實驗的陳默和滿地狼藉,眼中瞬間燃起滔天怒火!

“第七號!你找死!”柳生千鶴尖嘯一聲,太刀化作一道凄厲的寒光,直刺陳默后心!刀速快得驚人!

陳默剛剛扯斷鎖鏈,舊力剛?cè)バ铝ξ瓷直硨χT口,眼看就要被刺個透心涼!

“小心!”蘇影驚呼,想要救援已是不及!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凌厲的血色刀光如同匹練般從側(cè)面橫斬而至,精準地劈在柳生千鶴的刀鋒側(cè)面!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震得人耳膜生疼!火星四濺!

李青山如同神兵天降,擋在了陳默身前!他渾身浴血,血紋刀上紅光吞吐不定,顯然經(jīng)歷了一番苦戰(zhàn)。他的左臂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鮮血淋漓,但身形依舊如山岳般沉穩(wěn)!

“你的對手是我!”李青山聲音冰冷,血紋刀遙指柳生千鶴,一股慘烈的沙場氣勢彌漫開來,瞬間壓過了對方忍者的陰森殺氣。

柳生千鶴被震退兩步,眼神驚疑不定地看著李青山和他手中那把散發(fā)著兇戾氣息的血紋刀:“血刀李青山…名不虛傳!”她眼中閃過忌憚,但隨即被狠厲取代,“攔住他們!一個也別放走!”

黑衣忍者立刻分成兩撥,四人撲向李青山,三人則繞過戰(zhàn)團,直撲正在解救剩余孩子的蘇影和陳默!

“帶孩子們走!”李青山暴喝一聲,血紋刀舞動如風,瞬間將撲向他的四名忍者卷入一片血色刀網(wǎng)之中!刀法大開大合,剛猛暴烈至極,每一刀都帶著劈山斷岳的氣勢,正是八極拳“刀如猛虎”的奧義體現(xiàn)!那四名忍者雖身手敏捷,刀法刁鉆,但在李青山這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竟被逼得連連后退,險象環(huán)生!

另一邊,三名忍者已沖到近前,手中太刀閃爍著致命的寒光。蘇影嬌叱一聲,流云手展開,身形如穿花蝴蝶,以巧破力,纏住其中兩人。她的招式看似輕柔,實則蘊含陰柔內(nèi)勁,專打關(guān)節(jié)要害,令對手十分難受。

最后一名忍者則獰笑著撲向正在奮力劈砍最后一個鐵籠鎖鏈的陳默!

陳默此刻左腕邪毒翻騰,意識在憤怒和冰冷的殺意間掙扎。他猛地回頭,雙眼因邪毒侵蝕和極度憤怒而布滿血絲,左臂的青黑色紋路在昏暗燈光下妖異扭動!面對劈來的太刀,他竟不閃不避,喉嚨里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右手五指如鉤,帶著一股混合了血紋勁與邪毒的詭異力量,閃電般抓向忍者持刀的手腕!

那忍者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刀勢不變,打算先斬斷這只不自量力的手!

“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聲響起!

不是陳默的手腕被斬斷,而是那忍者的手腕被陳默的五指生生捏碎!太刀脫手飛出!

“啊——!”忍者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陳默動作不停,左手一記毫無花哨的八極拳“撐捶”,如同攻城巨錘般狠狠轟在忍者的胸口!

“噗!”忍者胸膛塌陷,口中鮮血狂噴,身體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撞在墻上,再無聲息。

這一擊,兇狠!霸道!帶著邪毒侵蝕的陰冷與八極拳本身的剛猛,形成了一種令人心悸的毀滅力量!

蘇影也被陳默這瞬間爆發(fā)的兇悍驚了一下。她抓住機會,流云手化作兩道殘影,精準地點在纏斗兩名忍者的腋下死穴。那兩人動作一僵,軟倒在地。

“快走!”蘇影劈開最后一個籠子的鎖鏈,焦急地催促。幸存的孩子們在陳默和蘇影的帶領(lǐng)下,如同受驚的小獸,踉踉蹌蹌地沖向囚室側(cè)門——那是蘇影提前探明的另一條退路。

“想走?!”柳生千鶴見狀大急,拼著硬挨李青山一刀,肩頭血光迸現(xiàn),借力向后急退,同時從懷中掏出一個漆黑的鈴鐺——控魂鈴!

“叮鈴鈴——!!!”

刺耳詭異的鈴聲瞬間充斥整個囚室!這鈴聲仿佛帶著無形的尖刺,狠狠扎入陳默和所有被救孩童的腦海!那些剛剛跑出幾步的孩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紛紛痛苦地抱住頭栽倒在地,發(fā)出凄慘的哀嚎。陳默更是如遭重擊,左腕印記爆發(fā)出刺目的青光,邪毒如同決堤洪水般瘋狂沖擊他的意識,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幾乎要跪倒在地!一股冰冷邪惡的意志在瘋狂撕扯他的神智,要將他拖入無盡的黑暗!

“陳默!守住心神!”李青山驚怒交加,想要撲過去阻止柳生千鶴,卻被剩下的忍者死死纏住。

柳生千鶴臉上露出殘忍而得意的笑容,更加用力地搖動控魂鈴!

就在陳默意識即將沉淪的剎那,他看到了蜷縮在地上、痛苦抽搐的小荷,看到了蘇影焦急而絕望的眼神,看到了李青山浴血奮戰(zhàn)的背影!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不屈與守護的意念如同火山般爆發(fā)!

“啊——!!!”陳默仰天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這咆哮中蘊含著他全部的血紋勁,也夾雜著邪毒那狂暴的力量!聲浪如同實質(zhì)般擴散開來,竟短暫地壓過了控魂鈴的音波!

他猛地低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柳生千鶴,左臂的青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一股比之前更加兇戾、更加冰冷的氣息從他身上爆發(fā)出來!他不再壓制,反而主動引導(dǎo)著那股邪毒之力,混合著不屈的血紋勁,如同失控的洪流般涌向四肢!

“你…休想!”陳默的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一步步踏著沉重的步伐,無視腦中尖銳的鈴聲,無視身體的劇痛,如同從地獄爬出的復(fù)仇修羅,徑直走向搖鈴的柳生千鶴!每一步踏下,地面的塵土都在微微震顫!

柳生千鶴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駭!控魂鈴…竟然失效了?!不,不是失效,是眼前這個第七號實驗體,正以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方式,強行對抗甚至…駕馭著邪毒的力量?!

就在陳默即將撲到柳生千鶴面前,那混合著血紋勁與邪毒的拳頭即將轟出時——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從紗廠正門方向傳來!整個大地都在劇烈搖晃!囚室頂部的灰塵簌簌落下!

緊接著,是更加密集的槍聲、爆炸聲和震天的喊殺聲!其中夾雜著周通那熟悉的、中氣十足的大嗓門:“兄弟們!北洋新軍緝私隊到了!柳生家的兔崽子們,你們的事發(fā)了!繳槍不殺!”

這突如其來的劇變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

柳生千鶴臉色劇變:“新軍?!怎么可能?!”她顧不上再搖鈴,也顧不上眼前的陳默和李青山,對著手下忍者尖叫道:“快!銷毀實驗體!銷毀毒液!絕不能留下證據(jù)!”她怨毒地瞪了陳默和李青山一眼,捂著流血的肩膀,在忍者的掩護下,如同鬼魅般迅速退向黑暗的通道深處。

幾名忍者立刻撲向中央的玻璃容器和實驗臺,顯然要執(zhí)行銷毀命令。

“阻止他們!”李青山大吼,揮刀沖向那些忍者。陳默也從狂暴的狀態(tài)中強行拉回一絲理智,和蘇影一起撲向?qū)嶒炁_。

然而,還是遲了一步!一名忍者將手中的火把狠狠扔向了盛放著八岐毒液原漿的玻璃容器!

“轟——!!!”

更加猛烈的爆炸發(fā)生了!青黑色的毒液混合著火焰沖天而起!劇烈的沖擊波將靠近的陳默、蘇影和幾名忍者狠狠掀飛!整個囚室瞬間陷入一片火海和致命的毒霧之中!

“咳咳…走!快帶孩子們走!”李青山用刀拄地,強撐著擋開飛濺的毒火,對著被沖擊波震得口鼻溢血的陳默和蘇影嘶吼。

陳默看著瞬間化作煉獄的囚室,看著在毒火中掙扎哀嚎的忍者,看著那些離毒液核心最近、瞬間被吞噬的兩個實驗臺上的孩子,心如刀絞!但他知道,此刻必須決斷!他一把抱起離他最近、已經(jīng)昏迷的小荷,對著驚恐的孩子們嘶聲喊道:“跟我走!”他左腕印記的青光在火光毒霧中閃爍,竟形成一種無形的威懾,讓孩子們下意識地跟隨。

蘇影也強忍傷痛,護著孩子們沖向側(cè)門。

三人帶著幸存的十幾個孩子,在烈火與毒霧的縫隙中,沿著蘇影探明的后山小路,跌跌撞撞地沖入黑暗的密林。

當他們終于暫時脫離險境,回頭望去,整個西郊紗廠已陷入一片滔天火海,映紅了半邊夜空。火焰中,似乎隱約傳來柳生宗矩那冰冷而憤怒的咆哮。

陳默放下昏迷的小荷,看著左腕那因為過度引動邪毒而再次擴大、顏色變得更深沉的烏鴉印記,感受著體內(nèi)兩股力量碰撞帶來的陣陣虛弱與劇痛,再看向懷中氣息微弱的小女孩,以及身后驚魂未定、滿身傷痕的孩子們,一股沉甸甸的責任感和冰冷的憤怒充斥胸膛。

“師父…周老板他們…”陳默喘息著看向李青山。

李青山臉色凝重,望著火海的方向,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聽槍聲,新軍像是真的到了…周通老狐貍,或許真搬來了救兵…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千佛山!”

然而,當他們拖著疲憊傷重的身體,帶著一群驚魂未定的孩子,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終于回到千佛山下的宅院時,看到的卻是一片觸目驚心的景象!

雅致的白墻黑瓦小院,此刻已化作一片焦黑的斷壁殘垣!大火剛剛熄滅,余燼未冷,焦糊味彌漫在晨風中。院墻倒塌,練武場的木樁化為焦炭,精心布置的竹林被燒毀大半,只剩下光禿禿、黑漆漆的殘枝。

宅院,被焚毀了!

在焦黑的廢墟前,一個瘦小的身影蜷縮著,正是小石頭!他臉上滿是煙灰和淚痕,懷里緊緊抱著一個燒焦了半邊的布娃娃,那是他妹妹小荷唯一的玩具。看到陳默等人回來,尤其是看到陳默懷里昏迷的小荷,小石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連滾帶爬地撲過來。

“默…默哥!李叔!嗚嗚…你們走了沒多久…就來了好多穿黑衣服的壞人…放火…嗚嗚…老忠叔(看管宅子的老仆)為了護著我…被他們…被他們殺了!嗚嗚嗚…他們…他們還留下話…”

小石頭抽泣著,眼中充滿了恐懼,顫抖著指向廢墟中一根尚未完全燒毀的廊柱。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那焦黑的柱子上,用銳器深深劃刻著一行東瀛文字,字跡猙獰,透著一股冰冷的殺意:

“第七號,游戲繼續(xù)。下一個,滄州。”

晨風帶著灰燼打著旋兒,拂過眾人冰冷而憤怒的臉龐。滄州!崔鐵手還在那里!柳生宗矩,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和宣戰(zhàn)!

陳默的左腕,那暗沉的烏鴉印記在晨光熹微中,再次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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