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坐在顛簸的馬車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里藏著的銅鑰匙。這把鑰匙是蒙面人臨死前塞給她的，上面還沾著未干的血跡。

“姑娘，到了。“車夫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周莊的牌坊依舊矗立在村口，只是比記憶中更加破敗。林疏桐整了整頭上的氈帽，又拉了拉身上的灰色長衫——這套藥材商的行頭還是沈鶴聲生前托人準備的。

“記住，你叫趙掌柜，是來收藥材的。“臨行前，小翠給她易容時反復叮囑，“眼神要慌，手腳要穩，越像生意人越好。“

林疏桐深吸一口氣，推門下車。

老宅大門虛掩著，發出吱呀的響聲。林疏桐握緊袖中的銅鑰匙，緩步走入。

灰塵在陽光下飛舞，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味和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她徑直走向祠堂，那面銅鏡依然立在原處，只是比記憶中更加黯淡。

“就是這里......“

她將銅鏡輕輕推開，果然摸到了那個熟悉的暗格。手指剛觸到冰冷的金屬，突然——

“咔嚓！“

身后傳來機關轉動的聲音。

林疏桐猛地回頭，只見暗門緩緩開啟，一股冷風夾雜著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她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

暗門后是一條狹窄的甬道，墻壁上點著幾盞油燈，搖曳的火光映照出墻上的影子。

“有人？“

她屏住呼吸，握緊了袖中的匕首。

甬道盡頭是一間鐵皮包裹的密室。林疏桐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

“這是......“

她的目光被墻角的一個鐵箱吸引。箱子上落滿了灰塵，但鎖扣處卻有新鮮的劃痕。

“有人來過......“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鐵箱，里面整齊地碼放著一本泛黃的絲綢賬本。翻開第一頁，幾個血字赫然映入眼簾——“沈家西藥輸送記錄“。

“果然......“

賬本詳細記錄了沈家近五年來向日軍輸送西藥的數量和批次，每一頁都蓋著沈鶴聲的私印。

“難怪三姨太非要置我于死地......“

林疏桐剛合上賬本，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有人！“

她迅速將賬本塞進懷里，轉身躲進了陰影里。

“砰！“

大門被踹開的瞬間，林疏桐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誰在那里？“

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震。

“沈鶴聲？！“

她猛地睜開眼，只見沈鶴聲手持長劍，逆光站在門口。陽光勾勒出他的輪廓，那張臉既熟悉又陌生——他臉上有道新添的傷疤，從左眼斜貫至嘴角，顯得格外猙獰。

“真的是你......“

沈鶴聲沒有回答，而是迅速掃視了房間一圈：“跟我走。“

“等等！“林疏桐按住他的手臂，“你沒死？“

“這話應該我問你。“他突然皺眉，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衣袖上，“受傷了？“

林疏桐這才發現，剛才躲閃時不小心劃破了手臂。

“先離開這里。“沈鶴聲一把拉住她的手，帶著她從暗門原路返回。

當兩人從后門溜出老宅時，周莊廣場上已經亂作一團。

“抓住那個妖女！“

“她勾結山匪，謀害二爺！“

林疏桐心頭一緊，下意識要往人群中沖——

“站住！“

沈鶴聲明目張膽地擋在她身前，手中長劍指向天空：“都給我住手！“

村民們愣住了。

“這位是上海醫學院特派員林疏桐女士。“沈鶴聲的聲音擲地有聲，“她此行是為了調查日軍細菌戰的證據！“

“胡說八道！“三姨太的聲音突然從人群中傳來，“她明明就是......“

“三姨太。“沈鶴聲冷冷打斷她，“你身上的毒，是周家特制的'七日斷魂散'吧？“

三姨太臉色驟變。

“還有你。“沈鶴聲轉向村民，“上周死的王鐵匠，身上是不是有同樣的癥狀？“

人群開始騷動。

“我手上有確鑿證據。“沈鶴聲從懷中掏出那本帶血的賬本，“這些西藥，足夠毒殺整個周莊的人！“

當晚，林疏桐在祠堂見到了沈鶴聲。

“你到底是誰？“她直截了當地問，“為什么能未卜先知？“

沈鶴聲沒有回答，而是從懷中掏出一面小鏡子：“你看。“

林疏桐接過鏡子，發現背面刻著幾個微小的字——“鏡中人，終相見“。

“這是什么意思？“

“二十年前，你母親發現了周家的秘密。“沈鶴聲的聲音低沉，“她在這面鏡子里留下了線索。“

林疏桐突然想起什么：“所以三姨太......“

“是我娘安排的眼線。“沈鶴聲苦笑，“可惜，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周家。“

窗外，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林疏桐突然發現，銅鏡上映出的不是兩人的倒影，而是一個模糊的蝴蝶印記。

“那是什么......“

沈鶴聲臉色驟變：“不好！“

他猛地推開窗戶——遠處，幾個黑影正朝著祠堂逼近。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