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林疏桐已經換上了一身粗布麻衣,頭上裹著藍布頭巾,活脫脫一副鄉下農婦的模樣。
“這樣能行嗎?“她對著銅鏡轉了個圈,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沈鶴聲站在她身后,手里捏著一支毛筆,正在她臉上涂抹著什么:“別動。“
“你給我畫什么呢?“她皺眉。
“藥農常年風吹日曬,臉色總要暗沉些。“他蘸了點鍋底灰,在她臉頰上輕輕一抹,“好了,現在像多了。“
林疏桐摸了摸臉,手感粗糙得像砂紙。
沈鶴聲又從懷里掏出個藍布包,遞給她:“這里面是特殊蠶繭,遇到危險就吞下去——里面藏著微型膠卷,是周家的罪證。“
林疏桐接過布包,指尖觸到里面硬硬的蠶繭,心里突然發緊:“那你呢?“
沈鶴聲笑了笑:“我得留下來銷毀證據。“
“不行!“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太危險了!“
“放心。“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而有力,“我有分寸。“
窗外傳來馬蹄聲,小廝在院外催促:“二爺,車馬準備好了!“
離開周莊不過十里地,林疏桐就察覺到不對勁。
原本寂靜的山路突然響起馬蹄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停車!“她掀開轎簾,只見幾個蒙面山匪騎著馬攔在路中央。
“此路是我開——“為首的山匪話音未落,林疏桐已經抓起布包藏在袖中,轉身鉆進了路邊的灌木叢。
山匪們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逃跑,紛紛策馬追來。
“在那兒!“
林疏桐拼命往前跑,粗布衣裙被荊棘刮得破爛不堪。身后山匪的吆喝聲越來越近——
“嗖!“
一支冷箭突然破空而來,擦著她的耳朵飛過!
“啊!“她腳下一絆,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
山匪們哈哈大笑,策馬上前——
“鏘!“
一道寒光閃過,為首的山匪應聲落馬!
林疏桐驚魂未定地抬頭,只見一個蒙面黑衣人立于馬前,手中長劍寒光凜冽。
“快走!“蒙面人低喝一聲,劍鋒一挑,又一名山匪墜馬。
剩下的山匪見狀,掉頭就跑。
“多謝......“林疏桐剛要道謝,卻見蒙面人突然捂住左臂——那里正滲出一縷藍色液體!
“你中毒了?“她驚呼。
蒙面人沒有回答,反手將一物拋給她:“接著!“
林疏桐下意識接住——是一枚染血的玉佩,上面刻著半枚蝴蝶標記。
“這......“她心頭一跳,這標記與黑蝶令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蒙面人轉身欲走,卻突然踉蹌一步,單膝跪地。
“等等!“林疏桐急忙上前扶住他,“我帶你去找大夫!“
“不必......“蒙面人聲音沙啞,“這毒......我自己解......“
話音未落,他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猛地按進林疏桐掌心——
是一枚帶血的鑰匙!
“這是......“
蒙面人已經支撐不住,整個人向前栽倒。林疏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肩膀。
“喂!你醒醒!“
回應她的,只有對方逐漸微弱的呼吸。
當林疏桐終于趕回沈莊時,眼前的景象讓她幾乎窒息。
曾經富麗堂皇的沈家莊園,此刻已成一片廢墟。焦黑的梁柱歪斜地矗立著,殘垣斷壁間飄散著未散盡的青煙。
“這......“她踉蹌著沖進院子,腳下踩到一塊燒焦的木板,“沈鶴聲!你在哪兒?“
無人應答。
她瘋了一樣在廢墟中搜尋,指尖被瓦礫劃出血痕也渾然不覺。
“二爺!二爺!“
突然,她聽到一陣微弱的咳嗽聲。
“這邊!“
順著聲音,林疏桐扒開一堆瓦礫,發現沈鶴聲被壓在一根橫梁下,渾身是血,臉色慘白如紙。
“你......“她顫抖著伸手去扶他,“你怎么......“
沈鶴聲勉強扯出一抹笑:“我說過......有分寸......“
話未說完,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黑血噴在林疏桐衣襟上。
“別說話!“她急得眼淚直掉,“我這就帶你離開!“
“來不及了......“沈鶴聲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驚人,“三姨太......已經公開宣稱你是養女謀逆......“
林疏桐心頭一震:“什么?“
“周月容......“沈鶴聲眼神漸漸渙散,“她的目標從來不是我......是你母親留下的東西......“
“什么東西?“
沈鶴聲張了張嘴,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他的手無力地垂下,指尖最后一絲溫度也消失在林疏桐掌心。
當林疏桐抱著沈鶴聲的尸體走出廢墟時,周莊的廣場上已經聚集了大批村民。
三姨太站在高臺上,身著素白喪服,面色哀戚:“今日,我沈家痛失棟梁......“
她突然提高聲調:“逆女林疏桐勾結山匪,謀害二爺,罪無可赦!“
村民們騷動起來。
“什么?那不是二爺嗎?“
“可這位姑娘......“
三姨太冷笑一聲:“此女乃我沈家養女,自小聰慧過人,誰知竟包藏禍心!“
她一揮手,幾個家丁押著個蓬頭垢面的女子走上臺——那女子面容憔悴,卻依稀能看出幾分林疏桐的影子!
“這是......“林疏桐渾身冰冷。
三姨太指著那女子:“此女才是真正的林疏桐,而這位......“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林疏桐懷中的尸體,“不過是周家派來的替身罷了!“
村民們嘩然。
林疏桐這才明白——三姨太早有準備,不僅安排了替身,還要徹底坐實她的罪名!
“現在,“三姨太高聲道,“誰能取此女性命,賞銀千兩!“
人群瞬間騷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