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靈韻波動像根燒紅的針，猛地扎進唐奇后槽牙。

他被李清貞拽得踉蹌，繪魂眼卻不受控制地往黑暗深處鉆——那些原本該是書堆的位置，此刻浮著層半透明的靈韻薄膜，像被揉皺的油畫布，隱約能看見后面綴滿發光符號的墻壁。

“這哪是藏書室？“李清貞的煉金炮筒在掌心轉了個圈，炮口冒出淡紫色火花，“分明是個...畫廊？“

話音未落，灰袍修士突然發出刺耳的尖笑。

他原本滲血的額頭裂開道細縫，滲出的不是血，是熒藍的煉金液，順著下巴滴在地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黑洞。“歡迎來到圣子會的'藝理囚籠'！“他抬手一抓，整面墻壁突然像活了般扭曲，無數石片從墻皮里鉆出來，邊緣鋒利得能割開靈韻。

唐奇的后頸瞬間繃成弓弦。

他想起今早蹲在藝館門口啃冷面包時，老圖摸著門楣上的雙尾人魚雕像說過的話：“這雕像的眼睛，原先是嵌著月光石的。“可現在那眼睛里淌的是金液，像某種被喚醒的封印。

“畫盾！“李清貞踹了他后腰一腳，自己則抄起煉金炮對著天花板轟出個窟窿，月光劈頭蓋臉砸下來，“用你那套'畫中藏戲'！

把盾牌畫成戲文里的虎頭盾——帶點戲腔，靈韻會活！“

唐奇的手指在衣擺上蹭了蹭，摸到腰間的顏料袋。

靈韻穩定劑的灼熱感還在喉嚨里翻涌，他蘸了蘸混合著魔藥的靛藍顏料，在半空快速勾勒。

繪魂眼看見的靈韻線條里，石片的飛行軌跡是刺目的紅線，而他要畫的盾牌必須像戲臺上的道具——看著花哨，實則藏著巧勁。

“起！“他低喝一聲，筆尖重重頓在最后一個節點上。

半空中的顏料突然凝實，展開成面繪著怒目金虎的盾牌，虎嘴大張，竟發出戲文里“呔！“的喝聲。

第一片石刃扎進盾牌時，虎紋突然活了，爪子一扒拉，把石刃彈得釘進墻角的燭臺。

“好樣的！“李清貞吹了聲短促的口哨，“但下一波至少三十片！“

話音剛落，墻壁又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這次石片不是飛射，而是像暴雨般密密麻麻壓下來。

唐奇的額頭沁出冷汗——他的繪魂眼能看見靈韻結構，卻算不準三十個不同軌跡的石片。

母親的幻影又在眼前晃，這次不是哭，是舉著繡繃罵他：“小奇，別光記著規矩，把你看雜耍時學的那套使出來！“

“對了！“唐奇突然咧嘴一笑，蘸著顏料在盾牌邊緣畫了圈云紋。

那是他去年在街頭看雜耍時，戲班用竹篾編的“轉云罩“，能把飛過來的石子全卷到天上。

盾牌上的虎紋瞬間變成戲服水袖，金浪翻卷著將石片往上帶，叮叮當當砸在密室穹頂，像下了場石頭雨。

“有點意思。“

陰冷的女聲像塊冰，順著后頸滑進衣領。

唐奇猛地轉頭，看見墻角陰影里站著個穿墨綠裙的女人，發間別著根銀簪，簪頭雕著條吐信的蛇。

她指尖轉著個青瓷瓶，瓶口滲出的黑霧沾到石片上，立刻腐蝕出焦黑的洞。

“毒娘子？“李清貞的炮口微微下垂，“你怎么會在這？“

“李老板的拍賣行，上個月收了我三箱'月光露'。“毒娘子甩了甩瓶子，黑霧凝成尖刺射向灰袍修士，“錢貨兩清，該我還人情了。“她的蛇簪突然活了，銀蛇吐著信子纏住灰袍修士的手腕，“蝕骨霧劑，夠他喝一壺的。“

灰袍修士的慘叫聲比石片還刺耳。

他的法袍被黑霧腐蝕出大洞，露出下面布滿煉金紋路的皮膚。

唐奇這才發現，那些紋路根本不是刺青，是活的靈韻蟲，正順著傷口往外爬。

“唐奇！“李清貞突然把個陶瓶砸過來，“接住！

抗蝕涂層，涂在筆上——毒娘子的霧能腐蝕靈韻，你的顏料得防著點！“

唐奇手忙腳亂接住，發現陶瓶里的液體泛著珍珠光澤。

他沾了點涂在狼毫筆上，筆尖立刻泛起層透明薄膜。

再看毒娘子的黑霧，碰到筆桿時果然只留下淡淡痕跡。

“謝了！“他沖李清貞擠了下眼睛，“現在該我回禮了。“

他蹲在地上，用沾了爆燃墨汁的筆在地面畫了道火紋。

那是李清貞上周新調的魔藥，說遇到劇烈撞擊會炸出煙花——現在他要讓煙花變成炸彈。

“去！“他把盾牌往前一推。

虎紋盾牌撞在灰袍修士的防護靈韻上時，火紋突然竄起，“轟“的一聲炸出個火球。

灰袍修士被掀得撞在墻上，靈韻蟲撲簌簌掉了一地，像被踩碎的螢火蟲。

“你、你們竟敢...“灰袍修士的聲音發顫，突然扯開領口，露出胸口的煉金陣。

陣眼處浮起團青霧，漸漸凝成個渾身流膿的怪物，“煉金瘟疫第二階段——讓你們看看，什么是藝理的詛咒！“

怪物的腐臭味瞬間填滿密室。

唐奇的繪魂眼看見，那根本不是實體，是無數被扭曲的靈韻疊加成的幻象，每個靈韻里都鎖著幅被撕碎的畫——有哭嚎的圣母像，有斷手的雕塑，還有...他母親的繡品？

“溫度閾值！“

艾琳的聲音從怪物背后傳來。

那姑娘不知何時爬到了石堆上，懷里抱著那本破《煉金入門》，正翻到“幻象實體化“那頁，“幻象靠靈韻熱度維持，降到零度以下就會潰散！“

李清貞的眼睛亮了。

她從腰帶里摸出七八個小藥瓶，“極寒魔藥需要冰魄草和霜精露——唐奇，畫個冰霜回廊！“

唐奇的狼毫筆在地上飛竄。

繪魂眼看見，靈韻波動里有無數水元素在游蕩，他要把這些水元素凍成冰。

筆鋒過處，地面結出藍白色的冰紋，像朵盛開的冰蓮花。

艾琳扔出個銅鈴，“叮“的一聲，冰紋突然暴漲，裹住整個密室。

怪物發出刺耳的尖叫。

它身上的膿水開始結冰，靈韻蟲凍成晶亮的小點，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灰袍修士的臉徹底白了，他狠狠瞪了眾人一眼，轉身撞向墻壁——那里的靈韻薄膜突然裂開道縫，他鉆進去就不見了。

“跑了？“毒娘子的蛇簪縮回發間，恢復成死物，“算他命大。“

密室突然安靜下來。

月光從李清貞轟出的窟窿里灑進來，照在對面的墻上。

原本被靈韻薄膜遮住的壁畫緩緩顯現，畫的是位持筆的女子，周圍環繞著各種藝術靈韻——繡線、油彩、戲文的水袖，還有...唐奇母親的繡繃？

“繪魂仲裁者...“唐奇輕聲念出壁畫下方的小字，繪魂眼突然刺痛。

他看見壁畫里藏著道極細的靈韻線，順著線摸過去，竟剝離出塊指甲蓋大小的羊皮紙，上面畫著歪歪扭扭的地圖，標著“大崩壞源點“。

“這是...“他的手指發顫，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破布，上面也有類似的紋路。

“你以為拿到了就安全了？“毒娘子的聲音像根針，扎破了他的激動，“這東西...會引來比他可怕十倍的存在。“

話音未落，整座藝館突然劇烈震動。

頭頂的石塊簌簌落下，遠處傳來承重柱斷裂的悶響。

唐奇抬頭，看見雙尾人魚雕像的眼睛里，金色液體流得更急了，在地面匯成條發光的小溪，正往壁畫的方向爬。

“走！“李清貞拽起他就往門口跑，“老圖說過這藝館下面有靈韻礦脈——剛才的動靜，怕是把礦脈震醒了！“

艾琳抱著書緊跟在后，毒娘子則不緊不慢綴在最后，蛇簪上的銀蛇又活了，吐著信子掃過地面。

唐奇攥緊地圖碎片，能感覺到上面傳來微微的熱度，像在催促他快點，又像在警告他...

藝館外的月光里，傳來老圖的大喊：“快跑！屋頂要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