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慕色傾琦
- 佟離
- 2741字
- 2025-06-26 23:55:27
林琦被她激烈的反應和眼中那份熟悉的恐懼與厭惡刺得心臟驟痛!他像被燙到一樣,下意識地想松手,但看到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又不敢真的放開,只能僵硬地維持著支撐的姿勢,手臂僵硬得像石頭,臉色瞬間慘白。琴房里的負罪感和此刻她的排斥,像兩座大山將他壓垮。
“煜煜!你燒糊涂了!是林琦!他扶你呢!”黃穎穎也被慕煜的激烈反應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幫忙扶住慕煜,同時對林琦解釋道,“她燒得很厲害,你別介意……”
慕煜靠在黃穎穎身上,急促地喘息著,眼神依舊戒備地掃過林琦,帶著一絲未消的驚悸。高燒讓她無力思考,但那瞬間的恐懼是真實的。
“我…我送她去醫務室!”林琦的聲音干澀發緊,巨大的難堪讓他幾乎抬不起頭,但他還是強撐著說道。他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想披在慕煜身上御寒。
“不用!”慕煜幾乎是立刻拒絕,身體下意識地往黃穎穎身后縮了一下,避開了他遞過來的衣服,眼神冰冷疏離,“穎穎…幫我…”她只信任黃穎穎。
黃穎穎趕緊接過林琦手中的外套(這次是黃穎穎主動拿的),匆匆披在慕煜身上,然后用力扶著她,對林琦快速說了句:“謝謝,我們自己可以!”語氣帶著明顯的疏離和保護意味。她顯然也察覺到了慕煜對林琦不同尋常的排斥,雖然不明原因,但無條件地站在好友這邊。
林琦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懸在半空,像個被遺棄的木偶。他看著黃穎穎艱難地扶著意識模糊卻依舊抗拒他的慕煜,一步一步走向醫務室的方向。慕煜偶爾飄來的帶著警惕和一絲恐懼的余光,像冰冷的刀子,將他最后一點試圖靠近的勇氣徹底凌遲。他手里還攥著那包忘了給的退燒藥,指節捏得發白。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只穿著單薄毛衣的身上,刺骨的寒意卻遠不及心里的冰冷。他不僅沒能靠近,反而因為那晚的窺探,在她心里徹底變成了一個需要防備甚至讓她感到恐懼的“危險分子”。寫生比賽泡湯了,而他和她之間,那道看不見的鴻溝,因為琴房的秘密和他的“莽撞”,瞬間變成了深不見底的冰冷的懸崖。
深秋的寒風裹挾著肅殺之氣,吹落了校園里最后幾片頑強的梧桐葉。全國中學生數學競賽南江賽區選拔賽的日子,終于到了。
考場設在市重點中學的禮堂,氣氛凝重得如同凍結的湖面。空氣里彌漫著油墨味和無聲的緊張。林琦坐在靠后的位置,手指冰涼,掌心卻全是黏膩的冷汗。他強迫自己深呼吸,目光掃過前方——祁珩坐在前排,背脊挺直,姿態從容,仿佛只是來參加一場普通的隨堂測驗。那份天然的優越感和掌控力,像一根無形的刺,扎在林琦緊繃的神經上。
試卷發下。題目難度遠超預期,陷阱密布,計算量驚人。林琦瞬間進入戰斗狀態,大腦高速運轉,筆尖在草稿紙上瘋狂演算,發出沙沙的急響。汗水沿著額角滑落,他渾然不覺。每一道題都是一道必須攻克的堡壘,是他證明自己縮短與那個名字之間鴻溝的唯一機會!也是他擺脫琴房事件陰影和洗刷“嫌疑”的唯一途徑!他輸不起!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林琦沉浸在自己的戰場里,屏蔽了外界的一切。當他終于攻克一道困擾他許久的綜合大題,思路豁然開朗時,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和希望涌上心頭。他下意識地抬頭,想尋找一絲認同感,目光卻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斜前方一道審視的視線——是黃穎穎!
黃穎穎作為非競賽生,只是陪慕煜(慕煜因身體原因并未觀賽)來給祁珩加油的,此刻卻正用一種極其銳利充滿懷疑和探究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那目光仿佛帶著實質的穿透力,瞬間刺穿了林琦剛剛建立起的信心壁壘!
琴房!她知道了?還是猜到了?林琦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在寂靜的考場里顯得格外刺耳。監考老師嚴厲的目光立刻掃了過來。
“同學,保持安靜!”老師警告道。
林琦慌忙低下頭撿筆,手指卻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黃穎穎那如同審訊般的眼神在他腦海里反復閃現,混合著慕煜那晚驚恐排斥的目光,以及祁珩從容答題的背影……巨大的壓力、被懷疑的恐懼、強烈的自我厭棄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他淹沒!他感到一陣強烈的窒息感,眼前發黑,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腦子里一片混亂,剛剛清晰的思路蕩然無存。剩下的題目仿佛變成了扭曲的符號怪獸,張牙舞爪地向他撲來。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耳邊只有自己沉重如鼓的心跳聲和黃穎穎那冰冷目光的回放。
考試結束的鈴聲如同喪鐘敲響。林琦臉色慘白,腳步虛浮地隨著人流走出考場。他感覺自己像個打了敗仗的逃兵,渾身脫力。
“林琦!”黃穎穎的聲音如同冰錐,自身后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冷意。
林琦渾身一僵,幾乎不敢回頭。
黃穎穎幾步走到他面前,擋在他面前,圓溜溜的眼睛此刻卻像淬了冰,緊緊盯著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質問:“選拔賽前那天晚上,藝術樓琴房那邊……是不是你?”她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幾乎篤定的指控。
林琦的心沉到了谷底。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她果然知道了,或者說她認定了是他!巨大的恐慌和百口莫辯的絕望讓他喉嚨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臉色慘白地僵在原地。
“不說話?默認了?”黃穎穎的眼神更加銳利,帶著憤怒和鄙夷,“我就知道!你最近鬼鬼祟祟,看煜煜的眼神也不對勁!那天晚上煜煜回來狀態那么差,還發高燒,是不是因為你?!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拔高,引來周圍一些考生好奇的目光。
“我……我沒有……”林琦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聲音干澀嘶啞,充滿了無力感。他想解釋自己只是無意撞見,想說自己什么都沒做,想說自己比任何人都害怕傷害到慕煜……但在黃穎穎那咄咄逼人的充滿正義感的怒火面前,所有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甚至像狡辯。
“沒有?”黃穎穎冷笑,步步緊逼,“那你告訴我,那晚琴房附近為什么會有這個?”她猛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東西——是一個破損的沾著灰塵的黑色書包帶扣!正是林琦那晚在琴樓倉皇逃跑時,被腐朽窗欞勾破書包遺落的!
物證!鐵證如山!
林琦看著那個熟悉的帶扣,瞳孔驟縮,最后一絲僥幸也被徹底擊碎。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后退一步,臉上毫無血色,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完了,徹底完了。在黃穎穎,甚至在慕煜眼里,他坐實了“偷窺者”“變態”的罪名。他的人生,似乎在這一刻徹底灰暗。
“穎穎,怎么了?”一個溫和沉穩的聲音適時介入,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僵局。祁珩走了過來,他考得似乎不錯,臉上帶著慣有的從容微笑。他目光掃過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林琦,又看向憤怒的黃穎穎和她手中的帶扣,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極快的、難以捉摸的光芒。
“祁珩!”黃穎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指著林琦,氣憤地說道,“這個林琦!他那天晚上偷偷溜進廢棄琴房!把煜煜嚇壞了!你看,證據都在這里!”她舉起那個帶扣。
祁珩接過帶扣,看了看,眉頭微蹙,看向林琦的目光帶著審視和一絲恰到好處的“失望”:“林琦同學,這……是真的嗎?琴樓年久失修很危險,而且慕煜同學那天確實受到了驚嚇?!彼恼Z氣沒有黃穎穎那么尖銳,但那份溫和下的不贊同和隱含的指責,更具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