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博弈
- 黑鳶尾
- 泰莉莎·溫泰
- 7238字
- 2025-07-26 18:12:33
暮色沉沉,鉛灰色的云層壓得很低,仿佛隨時要碾碎這座鋼筋鐵骨的城市。
陸陽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玻璃映出他冷峻的輪廓——二十五歲的年紀,眉骨卻已帶著刀削般的凌厲。他生得極正,鼻梁高挺,下頜線條如斧鑿般分明,一雙眼睛黑得純粹,像是淬了寒星的刃,不笑時自帶三分肅殺之氣。此刻薄唇緊抿,指節無意識地在窗框上敲擊,透出幾分壓抑的焦躁。
“城東的‘金樽’會所已經查封,但市中心的‘云頂’......”沈睿的聲音在背后響起,話尾微妙地頓了頓。
陸陽沒回頭,視線仍釘在窗外某處。他今天穿了件挺括的藏藍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腕骨嶙峋突出,青筋在蒼白的皮膚下蟄伏如蛇。
“電話打不通?”他突然開口,嗓音像浸了冰。
沈睿把文件輕輕放在桌上,紙張與實木桌面碰撞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京城說說材料不全,要補充偵查。”他頓了頓:“但最奇怪的是......”
“最奇怪的是連跨三級上報的專線都被截住了。”陸陽終于轉過身,逆光中眉眼沉在陰影里,唯有眼底一點冷光懾人:“對吧?”
空氣驟然凝滯。沈睿看見他左手無名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右手虎口——那是他思考時的小動作,虎口處有道陳年舊疤,據說是警校搏擊課時被匕首劃的。
窗外一道慘白的電光閃過,將陸陽的側臉切割成明暗分明的兩半。他緩步踱到辦公桌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銅質徽章,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微微蹙眉。
“上回處理那地方時,”他忽然開口,嗓音像是隔了層霧,帶著點飄忽:“在下面的樓層…發現了一些…”話出口前他停頓了一瞬,換了個說法:“‘需要特別看護的人’。”他的指節無意識地叩了一下胸前的徽章:“你猜…時間最長那位…”
雨點開始重重砸在窗玻璃上。陸陽的目光落在桌角的檔案袋上:“后來在南郊倉庫,我們又發現了三十多份...特殊樣本。”
銅質徽章在他掌心翻了個面,露出背面刻著的鯨魚圖案,在臺燈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沈睿呼吸一滯。
“張恒斌已經帶走調查了......”陸陽勾起唇角,這個笑卻讓沈睿后頸汗毛倒豎:“當挖出他的時候,我才知道,背后牽涉的人眾多,我一層一層的打,電話卻在江城那斷了,他說電話就打到他這吧。”他慢慢重復著,每個字都像在齒間碾過:“你猜他抽的什么煙?”
不等回答,陸陽突然抓起桌上一份檔案袋。牛皮紙在暴力撕扯下發出刺啦聲響,照片雪花般散落——全是不同角度的云頂會所內部,金碧輝煌的包廂里,幾個熟悉的面孔正舉杯暢飲。
暴雨終于傾盆而下,雨點砸在玻璃上像無數細小的槍聲。陸陽站在滿地罪證中央,肩背繃成一道鋒利的直線。
“通知下面”他抓起外套時,袖口金屬扣擦過桌沿,迸出一星火花:“今晚突擊檢查消防隱患——全市娛樂場所,一個不漏!”
最后四個字咬得極重,沈睿卻聽出更深的東西。這不是魯莽,是經過精密計算的進攻,像他警校格斗課上最擅長的反關節技——看似硬碰硬,實則專挑最刁鉆的角度下手。
當陸陽的手搭上門把時,沈睿突然喊住他:“你清楚這意味著什么吧?”
年輕的男人側過頭,雨幕在他輪廓上鍍了層模糊的光暈。有那么一瞬間,沈睿錯覺他眼底閃過一絲悲憫,但轉瞬就被更堅硬的東西取代。
“當然。”陸陽笑了笑:“畢竟......”
驚雷炸響,吞沒了后半句話。但沈睿讀懂了唇形——
這才配叫斗爭。
他回想起那次突擊行動。當時帶隊突襲南郊倉庫,原本以為只是普通違禁品交易,沒想到推開暗門后別有洞天。昏暗的燈光下擺著十幾張賭桌,地上散落著籌碼和空酒瓶。更令人心驚的是,他們在搜查時發現了隱蔽的地下室,里面關著十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手腳都被鐵鏈鎖著。
就在他準備擴大調查范圍,帶人突查市中心那家高檔會所時,通訊設備突然全部失靈。更蹊蹺的是,他剛拿起手機要請示上級,就發現所有信號都被屏蔽了。
江城高層命秘書親自來電:“陸陽,這個案子先放一放。”
陸陽質問:“為什么?”對方沉默幾秒,只說:“電話就打到這兒吧。”
*
慕亦謹帶林妱妱玩了一天后就回去了,她說這段時間盡量少出來了,而且下個學期就要開學了,她要在家靜靜心了。
暮色四合,京城的霓虹燈次第亮起,將整座城市籠罩在一片紙醉金迷之中。
“云頂”私人會所,頂層VIP包廂內,慕亦謹慵懶地陷在意大利進口的真皮沙發里,修長的指節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烏普曼雪茄,另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水晶紅酒杯,杯中的拉菲在燈光下泛著暗紅色的光澤,像極了凝固的血。
楊經理推門而入時,正看見慕亦謹唇角勾起的那抹冷笑。
“姓沈的那邊有動作了。”他低聲說,眸色隱隱有些薄怒:“他今天帶隊查封了'金樽',還從南郊倉庫查出了三十多....”
“跳梁小丑。”
慕亦謹突然輕笑出聲,指尖一松,雪茄準確無誤地落入鎏金煙灰缸里。他仰頭將紅酒一飲而盡,喉結滾動間,眼底閃過一絲危險的興味。
楊經理欲言又止:“他草根一個,若不是背后那人授意,根本不會行事這么瘋,完全不顧規矩。要不要......”他眸底幽灼。
“急什么?”慕亦謹慢條斯理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從這個高度俯瞰,整座京城都在他腳下匍匐。他望著遠處總局那棟灰色建筑,眼中浮現貓戲老鼠般的愉悅:“讓他查,我倒要看看,這個愣頭青能查到哪一步。”
話音未落,他突然轉身,水晶杯重重砸在茶幾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把'云頂'近三個月的賬本全部重做,該打點的關系再加三成禮數。”
“可是慕少,那些證據......”
“燒了。”慕亦謹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仿佛在討論天氣:“記得燒干凈些,灰燼要撒進護城河。”
楊經理剛要應聲,卻見慕亦謹已經撥通了一個電話。他對著話筒輕笑:“張叔,是我。聽說最近總局新來了個不懂事的?......對,就那個姓沈的。”
通話間,慕亦謹修長的手指在窗玻璃上無意識地畫著圈,指尖所過之處凝結出細小的水霧。掛斷后,他轉身對楊經理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笑容:“派人去盯梢,我要知道這位每天見過什么人,吃過什么飯,甚至......“他頓了頓:“上過幾次廁所。”
窗外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慘白的光映在慕亦謹俊美的側臉上,照出他眼底那抹令人膽寒的興奮。暴雨傾盆而下,雨點瘋狂拍打著玻璃,像無數急于邀功的小鬼在叩門。
“游戲才剛剛開始呢。”慕亦謹輕聲呢喃,指尖輕輕撫過窗上自己的倒影。倒影里,那個西裝革履的貴公子笑得優雅又殘忍,宛如披著人皮的惡魔。
楊經理不自覺地后退半步。每次慕亦謹露出這種表情,就意味著有人要倒大霉了。他悄悄擦了擦手心的冷汗,突然有些同情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刑偵警員。
暴雨中的京城燈火依舊璀璨,卻沒人注意到,幾條黑影正悄然潛入機關單位附近的巷弄。而大樓里,正在加班的沈睿若有所覺地抬頭,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他的電腦屏幕上,赫然是“云頂會所“的3D平面圖。
三天后。
夜色如墨,反貪總局大樓的燈光在凌晨兩點依然亮著。
陸陽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指間夾著一支燃到一半的煙,煙霧在冰冷的空氣中繚繞。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窗外——那里是京城的夜景,霓虹閃爍,車流如織,繁華得近乎虛假。
“專線被截了。”他忽然開口,嗓音低沉而冷硬。
沈睿推門而入,手里端著兩杯濃咖啡,聞言腳步一頓:“又是江城那邊?”
“不止。”陸陽轉身,將煙頭狠狠摁滅在早已堆滿的煙灰缸里:“我試了三套上報程序,全部石沉大海。”他冷笑一聲:“連專線都被人做了手腳。”
沈睿將咖啡遞給他,眉頭緊鎖:“原以為只是個普通刺頭,沒想到還是個地頭蛇,這水太深,我們得謹慎。”
陸陽沒接,而是走到辦公桌前,猛地拉開抽屜,取出一份密封檔案。他“啪“地一聲將檔案拍在桌上:“謹慎?你看看這些——”
檔案散開,照片滑落——全是“南郊倉庫”的現場取證。被鐵鏈鎖住的少女們已經灰白的眼神,滿地的注射器,還有賬本上那些觸目驚心的交易記錄。
“這些畜生,張恒斌進去只打著官腔,半句實話不肯說,上又有人護著,還跑了幾條大魚,剩下的全是小嘍啰,一問三不知!”陸陽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讓我怎么謹慎?”
沈睿沉默片刻,最終嘆了口氣:“那你打算怎么辦?”
陸陽的目光轉向電腦屏幕——上面是“云頂會所”的平面圖。他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鋒利如刀的笑:“既然正規渠道走不通,那就換個方式。”
三天后,“云頂會所”
消防車的警笛聲劃破夜空,紅藍交錯的燈光將會所金碧輝煌的外墻照得忽明忽暗。
陸陽穿著消防檢查員的制服,帶著一隊人徑直闖入。會所經理匆忙迎上來,臉上堆滿假笑:“各位長官,我們上個月剛做過消防演練......”
“例行檢查。”陸陽冷聲打斷,抬手示意隊員分散搜查。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每一個角落——大廳、包廂、走廊,甚至連廚房和儲物間都不放過。但越查,他的眉頭皺得越緊。
太干凈了。
不僅消防設施齊全,連逃生通道都暢通無阻。更詭異的是,所有包廂都空無一人,仿佛提前清場。
“陸隊。”一名隊員低聲匯報:“賬房查過了,全是正規流水。”
陸陽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心里卻掀起驚濤駭浪。他明明收到線報,今晚會所有重要交易,可現在......
“長官,檢查完了嗎?”楊經理笑瞇瞇地問:“我們可是守法經營。”
陸陽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很好。”他轉身往外走,卻在經過一個裝飾花瓶時,猛地停下腳步。
花瓶底部,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細縫。
他的心跳驟然加速,但面上絲毫不顯:“收隊。”
回到車上
“被耍了。”陸陽一拳砸在方向盤上:“他們提前得到了消息。”
沈睿坐在副駕駛,神色凝重:“我們的行動只有內部人知道。”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反貪總局內部,有對方的眼線,可現在連背后主使他們都不知道。
夜風從車窗灌入,帶著深秋的寒意。陸陽望著后視鏡里逐漸遠去的“云頂“招牌,眼神越來越冷。
“既然他們想玩......”他緩緩發動車子:“那就玩個大的。”
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車子如離弦之箭沖進夜色。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云頂”頂層的窗簾微微晃動,一道修長的身影正舉著紅酒杯,目送他們離去。
慕亦謹抿了一口酒,笑得意味深長:“游戲繼續。”
陸陽將車熄火,卻沒有立即下車。他盯著后視鏡里空蕩蕩的停車場,手指在方向盤上無意識地敲擊著。
“你確定要這么做?”沈睿壓低聲音,從公文包夾層抽出一部老式按鍵手機:“一旦啟用這條線,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陸陽接過手機,指腹摩挲著機身上那道幾乎看不見的劃痕——這是他在警校畢業時,刑偵系老教授私下交給他的“保險”。當時老人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攥著他:“這號碼二十年沒啟用過,但電話那頭的人,欠我一條命。”
“滴——”
“滴——”
撥號音在密閉的車廂里格外刺耳。當第三聲即將結束時,通話突然被接通,但對面只有輕微的電流雜音。
“刑偵七組,警號89757。”陸陽報出早已廢止的舊編號:“請求啟動'捕鯨'協議。”
電話那頭傳來玻璃杯輕碰的脆響,接著是個帶著濃重膠東口音的男聲:“小崽子,老張頭走前沒告訴你?這號碼響了就意味著要見血。”
沈睿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聽出來了,這是王滄海的鄉音!
陸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南郊倉庫發現三十七,最小的上刻著模糊不清的鋼印,但我敢肯定,那是云頂的鋼印。”
長達十秒的沉默后,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擦響的聲音:“明天凌晨四點,讓消防車再去查一次云頂。”通話突然切斷,最后半句幾乎微不可聞:“...查他們的垃圾清運車。”
同一時刻,云頂會所頂層。
慕亦謹把玩著剛從暗格取出的U盤,突然皺眉:“楊經理,今天垃圾車幾點來的?”
陰影里走出個精瘦男人:“比平時早了半小時,說是新換了承包公司。”
水晶杯突然炸裂在波斯地毯上,紅酒像鮮血般洇開。慕亦謹盯著掌心被玻璃劃出的傷口,突然笑了:“有意思...居然能動到環衛系統。”
他撥通尹宗權的電話,語氣輕快得像在討論晚餐:“把地下室那批'貨'轉移到七號碼頭,現在立刻”頓了頓又補充:“用殯儀館的車。”
次日凌晨3:55,反貪總局證物室。
陸陽用紫外線燈照射從花瓶暗格取出的微型接收器,電路板上浮現出淡藍色的“MX-7”字樣——這是軍方情報部門最新研發的監聽設備。
“難怪每次行動都像透明人。”沈睿倒吸冷氣:“但他們怎么會有......”
話沒說完,陸陽突然捂住他的嘴。窗外傳來極輕的“咔嗒”聲,像是有人踩斷了樹枝。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摸向配槍——總局大樓的綠化帶,根本不該有枯枝。
謹慎探過身,窗外空無一人。
兩人雙對視,在對方的眸子中看出了驚疑。
“這的監控老早就壞了......”沈睿說。
陸陽瞪他一眼:“以后損壞的東西及時申報!”
凌晨4:17,云頂會所后巷。
五輛消防車將垃圾轉運站圍成鐵桶,高壓水槍卻對準了排水溝。陸陽蹲在潮濕的水泥地上,指尖捻起一抹粉末。
“甲醛。”他對著旁邊的人說道,聲音壓得極低:“殯儀館的車用這個做尸體防腐——但濃度超標了二十倍。”
耳麥里傳來沈睿急促的呼吸聲:“化驗科剛確認,南郊死者血液里發現的緩釋藥劑成分,正好需要這種......”
陸陽的指尖剛觸到裹尸袋拉鏈,整條隧道的應急燈突然全部熄滅。
“斷電了!”有人的喊聲在黑暗中炸響:“所有人原地警戒——”
話音未落,隧道深處傳來液壓門開啟的悶響。陸陽猛地撲倒旁邊的隊員,下一秒,三支麻醉弩箭擦著他們頭皮釘入墻壁,箭尾還在高頻震顫。
“不是警方制式裝備...”陸陽滾到掩體后,突然瞳孔驟縮——借著夜視儀綠光,他看見所有裹尸袋都在蠕動。
拉鏈同時崩開的瞬間,三十七個黑漆漆的袋子整齊地坐了起來。
同一時刻,七號碼頭
海霧彌漫,探照燈刺破夜色,將碼頭照得慘白。防暴盾牌圍成半圓,槍口齊刷刷對準冷藏車旁的楊經理——云頂會所的財務總監,一個平日里西裝革履、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
此刻,他卻站在車尾,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仿佛早就在等這一刻。
“楊經理,請配合檢查。”沈睿冷聲道。
楊經理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金絲眼鏡下的眼睛微微瞇起,像一條毒蛇在打量獵物:“當然,警官,我們合法經營,從不藏污納垢。”
他側身讓開,抬手示意警察可以搜查。
警察們謹慎上前,撬開冷藏車廂門,寒氣瞬間涌出,白霧彌漫。手電筒的光束掃過車廂內部——
全是冷凍海鮮。
成箱的帝王蟹、龍蝦、金槍魚,整齊碼放,冰晶在燈光下閃爍。
沈睿皺眉,伸手翻檢,卻什么都沒發現。
楊經理站在一旁,笑容愈發深邃,甚至帶著幾分戲謔:“怎么樣,警官?我們云頂的食材,可都是頂級貨。”
一名警察不甘心,又檢查了一遍,最終只能咬牙收隊。
沈睿正要擦過他的肩,楊經理神色莫測的悄悄說了句話。
“當心你們王滄海去年在港城輸掉的那棟別墅吧。”
他陡然看向他,楊經理微微笑著不語。
楊經理目送他們離開,直到警車的尾燈消失在碼頭盡頭,他才緩緩從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慕少,事情辦完了。”
電話那頭,慕亦謹輕笑一聲:“做得不錯。”
楊經理掛斷電話,轉身走向冷藏車,伸手從車廂夾層里抽出一份密封文件,上面赫然印著“藍鯨計劃”的鋼印。
他低頭看了看腕表,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
“游戲才剛剛開始。”
當最后一輛警車駛離碼頭,楊經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快步走向冷藏車駕駛室,從座椅下方摸出一個黑色金屬盒。
“都出來吧。”他敲了敲車廂內壁。
冷藏車的夾層緩緩打開,四名穿著白色防護服的技術人員鉆了出來,每人手里都捧著一個恒溫箱。
“樣本轉移完成了嗎?”楊經理低聲問道。
為首的科研人員點點頭,掀開恒溫箱一角——里面整齊排列著數十支藍色藥劑,液體在低溫下泛著詭異的熒光。
“最新批次的精神抑制劑,純度比上一代提升40%。”科研人員的聲音透過防護面罩顯得沉悶:“但副作用還不穩定,測試對象出現了記憶紊亂的癥狀。”
楊經理冷笑一聲:“慕少只要效果,不要借口。”他掏出手機發了條加密信息,隨即轉向碼頭陰影處:“裝船。”
與此同時,碼頭監控盲區
沈睿從集裝箱縫隙中收回微型攝像機,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剛才親眼看見,那些科研人員防護服袖口都繡著“藍海生物”的LOGO——這正是尹氏集團去年收購的醫藥企業。
耳機里突然傳來陸陽壓低的嗓音:“看到什么了?“
“比我們想的更糟。”沈睿的喉結滾動了下:“他們在研發神經控制類藥物,已經進行到人體實驗階段。”
通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查下港務系統,今晚出港的貨輪有哪些。”
沈睿剛掏出平板,突然渾身僵住——監控畫面里,楊經理正抬頭看向他藏身的方向,金絲眼鏡反射著冷光,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
“我們被發現了!”
十秒前,冷藏車旁
“楊經理,3點鐘方向有反光。”一名保鏢湊過來低語,“要處理掉嗎?”
楊經理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擦拭:“去吧。”他從懷里掏出一張貨單:“把B3倉庫那批'海鮮'提前裝船,記得在報關單上注明'易腐品優先通關'。”
當保鏢離開后,他對著空蕩蕩的碼頭突然開口:“沈檢察官,你喜歡看魔術嗎?”
夜風卷著這句話飄向集裝箱區,沈睿的呼吸瞬間停滯。
他屏住呼吸緩緩看向集裝箱上面露出一半的面容,緊接著他還沒來得及反抗,對方一揮手,他就咚的一聲倒下去了。
“真正的魔術師...”楊經理轉身走向轎車:“永遠不會讓觀眾看到關鍵的那只手。”
清晨6:17。
慕亦謹把鋼筆儲存卡丟進威士忌,看著它在酒液里溶解成藍色絮狀物。
“沈睿現在知道了吧...”他對著監聽器輕笑:“那些'尸體'都是戒治機構的志愿者。”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你早料到會暴露七號碼頭?”
“不。”慕亦謹走向玄關,從鱷魚皮包里抽出份文件:“我只是比沈睿更清楚,王滄海當年為什么非要調走老張頭。”
文件扉頁的[絕密]印章下,赫然是二十年前尹氏與某部門合作開展的“藍鯨計劃“批文。
泛黃的紙張上,幾行模糊的鉛字隱約可見:“項目編號:LJ-7-19““研究內容:特殊神經調節劑開發““應用方向:行為矯正與記憶干預“
最下方一行小字已被墨水暈染,只能辨認出“人體試驗“和“絕密“幾個字樣。
文件邊緣的裝訂孔處,還殘留著幾縷暗紅色的痕跡,像是干涸的血漬。
上午8:02,反貪總局會議室。
陸陽盯著投影儀上的尸檢報告,太陽穴突突直跳。所有“尸體”的血液檢測結果都顯示,他們體內確實含有甲醛,但濃度僅夠維持假死狀態六小時。
“我們被當猴耍了。”沈睿把平板摔在桌上:“楊志成故意暴露殯儀館線路,就是為了引我們打草驚蛇!”
次日凌晨,海關總署。
陸陽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出港記錄,手指突然停在某行數據上——“藍海號”貨輪比申報時間提前兩小時離港,而電子日志顯示,批準人一欄赫然是王滄海的電子簽章!
“叮”的一聲,手機彈出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照片里是沈睿昨晚偷拍時的背影,配文只有一行字:
「您覺得第37具尸體該是誰?」
心猛的一驚,會議室門突然被推開,紀檢組的人亮出證件:“陸陽同志,請配合調查王滄海涉嫌境外賭博的事宜。”
陸陽摸向配槍的手突然僵住——他看見為首那人無名指上的戒指,內側刻著和云頂會所鎏金吊牌一模一樣的鯨魚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