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鈴聲在空蕩蕩的倉庫頂棚上嗡嗡地回響。他的左眼發燙，像是被什么東西勾住了視線，直直盯著天窗方向。沈毅還握著槍，指節繃得發白。

“不是人?！鳖櫻哉f，“但也不是常見的邪物?！?

他沒吭聲，慢慢把槍口往下壓，掃了一圈四周?？諝饫飶浡还设F銹與甜膩交織的怪味。

兩人對視一眼，一起朝出口走。腳步聲在廠房里一聲一聲，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

他們走到半掩的鐵門前，沈毅伸手推開鐵門。月光從破了的玻璃頂棚漏下來，地上影子如鬼魅般斑駁。沈毅走在前面，動作輕快，能聽見他的呼吸——穩、沉、控制得很好。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

聲音不大，但在死一般的寂靜里格外刺耳。顧言和沈毅同時停下腳步。

玻璃碎裂聲，有問題。

沈毅點頭，眼神變得銳利，低聲說：“有情況?！?

顧言回以一個堅定的眼神，輕聲道：“跟上?！?

他貼著墻邊往前挪，顧言靠另一側，手指輕輕滑過墻面。

前面是岔路，左邊一排老舊儲物柜，右邊堆滿廢料。碎玻璃的聲音就是從右邊傳來的。

顧言抬手示意沈毅停住，閉上眼，讓陰瞳去感應空氣里的波動。果然，有根看不見的線在拉扯，細微但真實。

睜開眼，做了個手勢：動了。

沈毅點頭，抽出匕首，刀刃在月光下泛冷光。他動作干脆利落，貼著墻根慢慢移動，顧言跟在他后面，右手已經摸出鎮魂符。

繞過一堆倒塌的貨架，空間一下開闊起來。這間倉庫比之前那個大得多，中央擺著幾具破舊的人形木偶，身上纏著紅色絲線，像是某種儀式用的東西。

“傀儡？”沈毅皺眉。

顧言蹲下來看地上一根絲線。幾乎透明，只有特定角度才能看到反光。他扯起一端，發現連到其中一具木偶的后頸。

“用人發煉的傀儡絲，經處子之血浸泡和月光滋養，能附著死者怨氣，是操縱傀儡的關鍵?！彼吐曊f。

沈毅用匕首挑起絲線，讓顧言看得更清楚。它在空中微微顫動，仿佛還有生命。

“你見過？”他問。

“師父筆記提過?！鳖櫻圆[眼，“這種傀儡絲要拿處子之血泡七天，再曬足月光才成形。操控者必須和傀儡建立精神鏈接……”

話還沒說完，太陽穴忽然一陣刺痛，像針扎進去一樣。腦海里閃過畫面——蒼白的手在拉絲線，指尖戴著銀戒指，上面刻著古老紋路。

他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冷汗直冒，咬牙忍住那股反噬感。

“你怎么了？”沈毅立刻警覺。

“沒事。剛才有點沖回來。”

他看了顧言一眼，沒再多問，轉頭檢查周圍環境。角落里堆著幾個箱子，里面全是古董殘片和破玉器，還有一些寫著咒文的紙條。

“這些人到底想干嘛？”他低聲說。

“他們在試一種古老的獻祭術?！鳖櫻哉酒鹕?，環顧四周，“這些玉器不是普通贓物，是用來收集死者執念的容器。”

“執念？”

“對?！彼钢切┛?，“他們用傀儡絲操縱尸體，模擬死者生前最后的動作，這樣能最大程度留住他們的怨氣。”

沈毅沉默了幾秒：“所以這不只是盜竊案，而是某種……祭祀？”

“沒錯。”顧言點頭，“他們需要足夠的怨氣來喚醒什么。”

他剛要開口，又一聲玻璃碎裂響起，這次就在背后，近多了。

兩人立刻轉身背靠背站著。門口陰影里，有什么東西在動。

不像人，也不像動物。動作太輕，太詭異。像是某種無形的力量在牽引。

“別讓它跑了?！鄙蛞愕吐暤?。

顧言沒應聲，從衣兜里掏出一張鎮魂符，咬破指尖，在符紙上畫了個封印陣。然后甩出去。

符紙展開，紅光一閃，空氣中浮現出一條細如蛛絲的痕跡。是根傀儡絲，正往深處延伸。

“它在逃?！彼f。

沈毅立刻追出去，顧言跟上。沿著傀儡絲穿過幾條狹窄通道，最后來到一間封閉房間。門虛掩著，縫隙里透出暗紅的光。

他示意顧言掩護，推門而入。

屋里擺滿了鏡子，每一面鏡子里映出不同場景——街道、住宅，甚至還有他們在密室調查的畫面。

“這是……”顧言皺眉。

“監控?！鄙蛞愕吐曊f，“他們在看我們?！?

他走到一面鏡子前伸手碰了一下。指尖剛觸到，寒意順著胳膊往上爬。畫面開始扭曲，出現一個模糊身影。

女人，黑長裙，手里拿著銀針，對著鏡子笑。她的眼睛是空的，像被人挖掉一樣。

“她知道我們在看?！鳖櫻缘吐曊f。

沈毅立刻掏槍，對準鏡子開了一槍。玻璃炸裂，碎片四濺，女人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操?！彼吐暳R了一句。

顧言蹲下撿起一塊玻璃碎片。背面刻著一行小字：第七人已就位。

“什么意思？”沈毅問。

他搖頭：“還不清楚。但我隱隱覺得，這‘第七人’可能和整個獻祭儀式有關，也許正是關鍵之一?！?

兩人離開房間，繼續追那根傀儡絲。它一直延伸到工廠最深處，最后停在一扇鐵門前。門上掛著銹跡斑斑的鎖，但鎖扣已經被剪斷了。

顧言推開門，里面像一間實驗室。墻上掛滿圖紙，桌上放著各種工具和材料。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間那張工作臺，上面躺著一具還沒完成的傀儡。

臉很熟。

是顧言的。可這傀儡為何會在這里？他們究竟想要做什么？無數疑問在他腦海中翻涌，但他沒有時間深思。

沈毅站在門口，神情緊繃?！翱磥?，我們只是觸及了冰山一角?！?

顧言點點頭，攥緊手中的符紙，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