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遠在暴雨中奔跑。

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脖頸灌進衣領(lǐng)，浸透了西裝內(nèi)襯。他的皮鞋早已被水洼浸濕，每跑一步都發(fā)出令人不適的“咯吱”聲。身后，藍鯨會所的探照燈掃過街道，警笛聲由遠及近。

他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后背緊貼著潮濕的磚墻，大口喘息。量子視界下，整座城市仿佛被一層幽藍色的薄霧籠罩，墻壁上爬滿了他曾在夢中見過的黑色紋路，像某種活物的血管，緩緩蠕動。

為什么是我？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只是一個建筑設(shè)計師，一個普通的丈夫和父親。他從未參與過什么秘密實驗，從未接觸過軍方項目，甚至對量子物理一竅不通。可偏偏，他的大腦成了某種“天線”，成了門格爾計劃和林志遠爭奪的目標。

林志遠……他到底是誰？

程立遠掏出手機，再次撥通那個號碼。

嘟——嘟——

依舊無人接聽。

他咬緊牙關(guān)，刪除了通話記錄。如果林志遠已經(jīng)背叛了他，或者更糟——如果林志遠從一開始就是門格爾的人，那他現(xiàn)在聯(lián)系誰都不安全。

他必須靠自己。

程立遠不敢回安全屋，也不敢住酒店。他在便利店買了廉價的一次性雨衣、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然后鉆進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證的黑網(wǎng)吧。

昏暗的包廂里，他登錄了一個廢棄的郵箱，開始搜索“門格爾計劃”和“量子意識實驗”。

大部分結(jié)果都是無關(guān)的學術(shù)論文，但一篇被刪除的維基百科存檔引起了他的注意：

“門格爾計劃（Mengle Initiative），代號‘守望者’，始于20世紀90年代，旨在研究人類意識的量子傳輸與覆蓋技術(shù)……2015年因倫理爭議轉(zhuǎn)入地下……”

文章末尾附著一張模糊的照片——一群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站在實驗室里，而角落里，站著一個年輕版的林志遠。

程立遠的指尖微微發(fā)抖。

林志遠從未真正脫離門格爾計劃。

他可能是核心成員，甚至可能是“守望者”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

那么，他接近程立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程立遠閉上眼睛，試圖回憶過去幾個月發(fā)生的事情。

那些被歸咎于“工作壓力”的失眠、幻覺、記憶斷層……現(xiàn)在想來，根本不是精神問題。

他的大腦正在接收不屬于他的信號。

更可怕的是——某些記憶，可能根本不是他的。

他想起蘇雯在音頻里說的話：

“他們對你做了手腳……你的記憶……不全是你的……”

程立遠猛地睜開眼，冷汗涔涔。

如果他的記憶被篡改過，那他到底遺忘了什么？

他打開手機相冊，翻到半年前的照片——家庭聚餐、公司年會、小雅的鋼琴比賽……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但當他翻到一張三個月前的照片時，他的手指頓住了。

那是他和周永昌在一次商業(yè)酒會上的合影。

照片里，周永昌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容如常，但在量子視界下——

周永昌的瞳孔深處，泛著微弱的藍光。

程立遠的心臟猛地一縮。

周永昌早就在監(jiān)視他。

而林志遠……可能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匿名短信彈出：

“別回安全屋。他們在等你。往北走，找到‘灰港’。”

程立遠盯著這條信息，指尖懸在屏幕上方。

這是林志遠？還是另一個陷阱？

他猶豫了幾秒，最終決定賭一把。

他刪除了所有瀏覽記錄，走出網(wǎng)吧，攔下一輛出租車。

“去哪兒？”司機問。

“北郊。”程立遠壓低帽檐，“隨便找個地方停。”

司機從后視鏡里打量他，眼神警惕。程立遠能從量子視界中看到，司機的影子比普通人更暗，更扭曲。

他在觀察我？

還是說……程立遠已經(jīng)無法再相信任何人？

車窗外，城市的霓虹燈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荒涼的郊區(qū)公路。程立遠盯著雨幕，思緒翻涌。

如果林志遠是門格爾的人，那他為什么要幫程立遠逃跑？

如果周永昌是敵人，那為什么蘇雯和小雅會被卷入其中？

最讓他恐懼的是——

小雅的特殊性。

周永昌說過，她的量子共振能力比程立遠更強。

這意味著什么？

門格爾計劃需要一個“活體信號塔”，而小雅……可能是完美的實驗體。

程立遠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必須找到她。

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5.終點？還是起點？

出租車最終停在一處廢棄的工業(yè)區(qū)。

“這里就是北郊了。”司機說，“再往前就沒路了。”

程立遠付了錢，下車站在雨中，環(huán)顧四周。破敗的廠房、銹蝕的集裝箱、雜草叢生的鐵軌……這里看起來像是被城市遺忘的角落。

量子視界下，空氣中漂浮著稀薄的藍色光點，像某種指引。

他沿著鐵軌往前走，直到看見一棟被涂鴉覆蓋的老舊倉庫，門上用紅色油漆潦草地寫著——

“灰港”。

程立遠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黑暗。

然后，一盞昏黃的燈亮起。

房間中央，坐著一個他從未想過會再見到的人——

蘇雯。

她的臉色蒼白，眼神疲憊，但還活著。

而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林志遠被綁著，嘴里塞著布條，眼神冰冷而憤怒。

程立遠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蘇雯抬頭看著他，聲音沙啞：

“程立遠，歡迎來到真正的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