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山脈腹地，暴雨如注。

程立遠踩著泥濘的山路，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記憶的碎片上。三年前那場“實驗事故“的調查報告里說，科羅廖夫實驗室因量子反應堆泄漏被永久封閉，但此刻，那座混凝土堡壘就矗立在懸崖邊，銹蝕的大門上還留著鮮紅的輻射標志。

“你確定要進去？“周永昌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來，“那里的量子輻射足以讓普通人腦組織液化。“

程立遠沒有回答。他伸手撫過大門上的電子鎖——指紋識別區居然還亮著微弱的藍光。當他的手指按上去時，機械女聲突然響起：

“身份確認：科羅廖夫項目首席研究員，程立遠。“

隨著液壓裝置的轟鳴，塵封三年的氣閘門緩緩開啟，腐敗的空氣裹挾著某種熟悉的金屬腥味撲面而來。程立遠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那些被藥物抑制的記憶正在蘇醒——

球形裝置、藍色液體、還有小雅被綁在實驗臺上的哭喊......

實驗室內部像被時間凍結。控制臺上的咖啡杯還留著半杯發霉的液體，墻上的白板寫滿量子拓撲公式，最中央是科羅廖夫生前最后寫下的那句話：

“意識穿越的本質，是量子態在克萊因瓶拓撲結構中的鏡像映射。“

程立遠徑直走向主控臺，喚醒休眠的量子計算機。系統竟然還能運行，全息投影在空氣中勾勒出三年前的實驗日志。

“2021年9月18日，第217次意識投射實驗。“他點開加密視頻，畫面里出現年輕的自己，正在給球形裝置注入液態量子晶體，“受試者：程立遠。目的：驗證意識在四維時空的拓撲不變性。“

視頻中的他按下啟動鍵，球形裝置開始脈動，但緊接著畫面劇烈扭曲——小雅突然沖進實驗室！

“爸爸別去！“年幼的女兒抱住他的腿，“他們在騙你！“

程立遠渾身發抖。這段記憶被徹底刪改過。真實的版本是：林志遠的人綁架了小雅，威脅他成為實驗體。而當他被強制連接球形裝置時，小雅也被按在了受體平臺上......

“終于想起來了？“周永昌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程立遠猛地轉身，發現他手里握著一支銀色注射器，“當年林志遠需要的根本不是科學家——而是一個能天然適配量子共振的'載體'，比如......“

針尖刺入脖頸的瞬間，程立遠眼前炸開無數記憶畫面——

閃回1：科羅廖夫的秘密

白發蒼蒼的老教授在臨終前抓住他的手：“立遠，記住......球形裝置不是穿越工具，是囚籠！林志遠要的不是意識傳輸，而是......“

閃回2：小雅的眼淚

女兒被綁在受體平臺上哭喊：“爸爸救我！“而林志遠微笑著按下按鈕：“別擔心，你們很快會在虛擬世界團聚。“

閃回3：穿越的本質

球形裝置爆發藍光時，程立遠看到自己的意識像DNA螺旋般被拆解，而真正的恐怖在于——他的本體仍躺在實驗臺上抽搐，穿越的只是量子態復刻體。

“明白了嗎？“周永昌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你從來沒能'回到現實'，所有你以為的'蘇醒'，都只是系統生成的測試場景。“

程立遠跪倒在地，嘔吐出藍色的量子液體。

當視野恢復清晰時，周永昌正將某個坐標輸入控制臺：“這是蘇雯用最后一點自由意識傳出的信息。“

屏幕亮起，顯示出一段實時監控——

華建集團地下600米處，21個透明艙體呈環形排列，每個艙體里都漂浮著一個“程立遠“。而中央最大的艙體中，小雅全身插滿管線，頭頂懸浮著巨大的克萊因瓶投影。

“林志遠在批量生產'程立遠'復制體。“周永昌調出數據流，“因為只有你的量子簽名能穩定打開四維通道，而小雅......“

監控畫面突然切換，小雅睜開眼睛，瞳孔里流動著非人類的幾何光紋：

“爸爸，來找我。“她的聲音與某種古老機械共振，“在π的第21個維度。“

全息投影突然扭曲，蘇雯的臉在數據流中浮現：“立遠！別相信周永昌！他才是第21號受——“

畫面戛然而止。

程立遠看向周永昌，后者緩緩摘下了眼鏡。

鏡框內側刻著一行小字：

受體編號：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