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巫蠱之禍
- 大明:開局給朱元璋開顱
- 南有嘉木辭
- 3355字
- 2025-06-19 10:58:00
胡府地窖里那股濃烈刺鼻的硫磺味,混雜著倭刀冰冷的鐵腥,仿佛已經滲入了陳衍的骨髓,縈繞不去。胡安的“畏罪自盡”如同一盆冰水,澆在剛剛燃起的線索上,只留下更深的疑竇和刺骨的寒意。胡惟庸這棵看似轟然倒塌的大樹,其盤根錯節的根系,遠比想象中埋得更深、更毒!
繡春刀的冰冷沉甸甸地壓在肩頭,也壓在心頭。陳衍在王景弘的攙扶下,拖著疲憊不堪、右臂傷口陣陣抽痛的身體,踉蹌著走出胡府那扇象征著權勢崩塌的朱漆大門。門外,百姓的圍觀議論聲浪似乎更大了些,無數道目光聚焦在他染血的囚衣和那柄煞氣騰騰的御刀上,有畏懼,有好奇,有憎惡,也有不易察覺的一絲期待。
“妖…陳先生出來了!”
“看他那刀!陛下的繡春刀??!”
“胡相…真完了?”
“聽說抄出好多倭刀!通倭!死有余辜!”
“那管家怎么死的?蹊蹺啊…”
議論聲如同潮水,沖刷著陳衍緊繃的神經。他面無表情,登上那輛等候的青篷馬車。車廂內,他閉目靠在冰冷的廂壁上,地窖里倭刀的寒光、硫磺的刺鼻、賬冊上“白銀三萬兩購仙山秘藥”的字樣、以及胡安脖頸上那清晰的扼痕…種種畫面在腦中瘋狂閃回。線索在胡安這里斷了,但“雙嶼”、“琉球海圖”、“仙山秘藥”這幾個詞,如同黑暗中潛伏的毒蛇,吐著信子。
馬車并未駛回危機四伏的皇宮,而是駛向王景弘在宮外臨時為陳衍安排的一處僻靜小院——名義上是養傷,實則是朱元璋給予他“戴罪立功”的一線喘息之機,也是遠離東宮漩渦的暫避之所。小院位于一條幽深的巷子盡頭,青磚灰瓦,毫不起眼。院門打開,只有一名啞仆垂手侍立。
“先生暫且在此歇息,奴婢已安排妥當,一應用度皆從內官監支取,無人敢擾?!蓖蹙昂氲吐暤?,眼中帶著一絲憂慮,“陛下那邊…還等著先生的消息。胡安雖死,但賬冊鐵證如山,先生還需盡快理清頭緒,給陛下一個交代。太子殿下那邊…也離不得先生照看。”
陳衍默默點頭,疲憊感排山倒海般涌來。他需要時間,需要整理線索,更需要片刻的喘息來恢復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他走進簡陋卻還算潔凈的臥房,啞仆已備好熱水和干凈的衣物。他脫下那身早已被血污和汗漬浸透、板結發硬的囚衣,露出右臂上那道猙獰崩裂的傷口。傷口邊緣紅腫,隱隱有潰爛跡象。他咬緊牙關,用啞仆送來的烈酒反復沖洗,劇烈的灼痛讓他額角青筋暴起。簡單包扎后,他換上一身干凈的粗布衣衫,將那柄沉重的繡春刀鄭重地放在枕邊,這才如同虛脫般倒在硬板床上,幾乎是瞬間便陷入了昏沉的黑暗。
然而,風暴并未因他的疲憊而停歇。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急促的拍門聲如同驚雷般炸響,瞬間將陳衍從深沉的昏睡中驚醒!他猛地坐起,牽動右臂傷口,痛得倒吸一口冷氣。枕邊的繡春刀冰冷依舊。
“陳先生!陳先生!快開門!出大事了!”門外傳來王景弘驚惶到變調的聲音,帶著哭腔。
陳衍心頭一沉,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攫住了他。他抓起繡春刀,強忍眩暈快步走到院門。打開門,只見王景弘臉色慘白如紙,渾身都在哆嗦,身后還跟著兩名同樣面無人色的小太監。
“王公公,何事驚慌?”陳衍的聲音低沉沙啞。
“先…先生!您…您的藥箱!”王景弘指著身后一個小太監捧著的、陳衍在宮中行醫時所用的普通藤木藥箱,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今…今早奴婢去太醫院,想為先生取些金瘡藥…結果…結果在存放您物品的證物房里…發…發現了這個!”他顫抖著手,指向藥箱蓋子內側!
陳衍的目光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
只見那藤木藥箱的蓋子內側,被人用粗糙的手法,牢牢釘著一個巴掌大小、用劣質麻布縫制的人偶!人偶的胸口位置,赫然用朱砂寫著三個觸目驚心的血字——“朱元璋”!旁邊,還用細小的墨筆,歪歪扭扭地標注著生辰八字!
巫蠱厭勝!而且是詛咒當朝天子!
這在大明律中,是十惡不赦、株連九族的滔天大罪!
一股冰冷的寒氣瞬間從陳衍腳底直沖天靈蓋!栽贓!赤裸裸的栽贓!而且時機拿捏得如此歹毒!就在他查抄胡府、胡安離奇自盡、線索中斷的當口!太醫院!張文啟!這手段,比砒霜更毒!
“不…不僅如此啊,先生!”王景弘的聲音帶著哭腔,滿是恐懼,“那…那人偶…里面…里面有東西!”他示意捧藥箱的小太監將箱子微微傾斜。陳衍湊近,借著晨光仔細看去,只見那人偶的縫合處似乎被粗暴地撕開了一道小口子,里面塞滿了黑乎乎、黏膩如同淤泥般的東西,散發著一股極其微弱的、類似鐵銹和腐敗泥土混合的怪異氣味!
陳衍的神經瞬間繃緊!他伸出手指,極其小心地、隔著布片輕輕觸碰了一下那黑色的淤泥。指尖傳來的觸感冰冷、濕滑、帶著一種令人不適的粘稠感。他湊到鼻尖,極其輕微地嗅了一下。
那股鐵銹混合著腐敗泥土的腥氣,瞬間喚醒了急診科醫生記憶中某種致命細菌特有的氣味!
破傷風桿菌?!厭氧環境下滋生的致命菌種!這東西一旦進入深部傷口,神仙難救!
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席卷了陳衍全身!這不僅僅是栽贓巫蠱,這是要制造一場無聲的細菌暗殺!目標是誰?他?還是…借他之手,禍及他人?!
“誰發現的?誰碰過這東西?!”陳衍猛地抬頭,目光如電,死死盯住王景弘。
王景弘被他眼中的寒光嚇得一哆嗦,連忙道:“是…是證物房當值的太監小德子!他…他今早當值,清點物品時發現的!他…他好奇,用手…用手撕開了一點口子,想看看里面是什么…然后…然后他就嚇得直接捧來找奴婢了!奴婢…奴婢沒敢讓其他人碰!”
“小德子人呢?!”陳衍厲聲問。
“在…在外面候著…”王景弘連忙指向院門外。
一個約莫十五六歲、面黃肌瘦、穿著低階太監服色的小太監,正瑟瑟發抖地跪在巷子冰冷的石板地上,臉色慘白,眼神充滿了無邊的恐懼。他的一只手上,赫然沾著一些已經干涸發黑的污跡,正是那人偶里滲出的淤泥!
陳衍幾步搶到小德子面前,蹲下身,一把抓住他那沾著污跡的手腕。小德子嚇得渾身一顫,幾乎要癱軟過去。
“你碰了里面的東西?”陳衍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撕開口子的時候,有沒有被里面的東西濺到?或者…你手上有沒有傷口?!”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掃視著小德子沾著污跡的手指和手臂。
小德子嚇得魂飛魄散,眼淚鼻涕一起流,語無倫次:“奴…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就是…就是好奇…用指甲摳…摳開了一點縫…看…看到里面黑乎乎的…就…就用手…用手摳了一點出來…想…想看看是什么…沒…沒濺到…手上…手上好像…好像昨天劈柴劃了個小口子…”他顫抖著舉起另一只手,食指指腹上果然有一道已經結痂、但顯然剛劃破不久的小小劃痕!
陳衍的心猛地一沉!破傷風桿菌感染,最危險的就是通過深部傷口侵入!這小太監摳挖菌泥,手指又有新鮮傷口…危險!
“立刻!用清水沖洗你的手!反復沖洗!用最烈的燒酒擦洗傷口!快!”陳衍對著啞仆嘶聲命令,語氣不容置疑。啞仆雖然聽不見,但看陳衍神色,立刻明白事態嚴重,連拖帶拽地將嚇得癱軟的小德子拉向水井邊。
“王公公!”陳衍猛地轉向王景弘,眼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立刻去查!昨日至今晨,有誰進過太醫院證物房?特別是…有誰動過或者靠近過我的藥箱?!尤其是…太醫院的人!”他將“太醫院”三個字咬得極重。
王景弘渾身一顫,瞬間明白了陳衍的指向:“是!奴婢這就去!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栽贓陷害的混賬揪出來!”他帶著滿腔的驚怒和恐懼,轉身就要沖出去。
就在此時!
“報——!”
一聲凄厲的長嚎由遠及近!一名穿著飛魚服、渾身浴血的錦衣衛快馬疾馳而來,在巷口猛地勒住韁繩!馬匹人立而起,發出嘶鳴!那錦衣衛滾鞍落馬,踉蹌著沖到小院門前,噗通跪倒,聲音帶著無盡的驚駭和絕望:
“稟…稟陳先生!王公公!不好了!江北…江北急報!六合、江浦、江都三縣,一夜之間突現怪病!百姓高熱、抽搐、頸項強直如弓!死者…死者全身僵直,面目猙獰,牙關緊鎖!單…單日死者已逾百人!流民…流民中已有謠言…說…說是陳先生剖尸引瘟,觸怒鬼神!天降災禍?。“咨徑痰娜恕谒奶幧縿樱f…說要燒了‘妖人’祭天!”
細菌戰!連鎖反應!
陳衍只覺得一股冰冷的血液直沖頭頂!人偶里的破傷風菌泥是栽贓,而江北爆發的,是經過改良、更具傳染性和殺傷力的破傷風瘟疫!張文啟和其背后的人,不僅要置他于死地,還要用一場恐怖的瘟疫,將“剖尸引瘟”的罪名死死扣在他頭上,徹底摧毀他的所有根基!更要借此機會,煽動民變,攪亂朝局!
“妖人陳衍,剖尸引瘟!天罰降世,生靈涂炭!”巷子外,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有零星的、充滿恐懼和怨恨的呼喊聲響起,并迅速匯聚成一股不祥的聲浪!
栽贓巫蠱,引爆瘟疫,煽動民怨…環環相扣,步步殺機!這已不是簡單的陷害,而是一場針對他陳衍的、全方位的剿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