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面蜘蛛
- 摸金傳人(全12冊)
- 羅曉
- 10147字
- 2025-06-24 16:41:04
其他人都望著與人面蜘蛛死在一起的巫廣道發呆,從巫強被拖進棺材咬掉頭,到人面蜘蛛跳出來咬死巫勇,再被巫廣道一劍扎死在自己身上,從開始到現在,不過一兩分鐘時間,三個活生生的人就這么沒了!
司鐵江還在想著巫廣道臨死時說的那句話,“大家快逃”,既然人面蜘蛛都被他殺死了,還說快逃干什么?
“叮叮叮……”
石棺里忽然發出聲音,司鐵江一怔,隨即臉色大變,一揮手叫道:“趕快走,退到血池對面……”
最后面的是朱笑東,握著折疊鏟發著呆,被司鐵江的叫聲一震,頓時驚醒,當即扔了折疊鏟,手忙腳亂地扣上安全扣,往血池對面爬去。
巫廣道叔侄三人都死于非命,這邊剩下的只有司家子孫三人。
司鐵江彎腰從巫廣道的尸體上抽出帶劍的精鋼拐杖,一邊對司東陽和司慧朋叫道:“快走!”
就在司鐵江大叫的同時,石棺里響聲連連,接二連三地跳出好幾只人面蜘蛛,蹲在石棺上張望著,那一雙雙眼睛就像一對對凹進去的黑洞,無比嚇人。
司東陽眼見朱笑東還在血池上空的繩索上爬動,因為沒有人拉他,完全靠自己爬,速度慢了很多,司東陽伸手扯起繩索刷刷兩下把朱笑東扯了過去,然后把司慧朋一扯,扣上安全帶就把他推了出去,狠力往對面送,一邊又叫道:“老爺子,快過來……”
司鐵江慘笑一下,說道:“走不了……”
話音未落,石棺上的人面蜘蛛飛躍而起,其中兩只一左一右撲到司鐵江的肩膀上,“咔嚓咔嚓”兩下,利齒切咬在他脖子上,司鐵江一顆頭頓時像被折斷一般“掉”了。
司東陽正把自己扣上安全帶躍出去,懸掛在繩索上,眼睜睜看著父親被人面蜘蛛咬斷了脖子,撕心裂肺地叫道:“爹……”
司慧朋和朱笑東又驚又懼,趕緊扯著繩索把司東陽往這邊拉。
又有七八只人面蜘蛛跳躍著沖著血池邊的繩索蹦過來,其中一只已經跳上繩索,直奔司東陽而來,一眨眼就躍到了他身上,由不得他反擊,人面蜘蛛一口咬在司東陽左膀子上。
鉆心一般的疼,司東陽眼見后面七八只恐怖的人面蜘蛛跳躍過來,他根本不可能過去了,稍一遲疑,這些人面蜘蛛就會順著繩子跳去,那邊的人就完了。
電光石火之間,司東陽伸手從腰間拔出匕首往繩索上割去。
咬著司東陽左膀的人面蜘蛛就像電鋸一般,膀子中骨頭碎裂的“嚓嚓”聲響個不停,接著又有幾只人面蜘蛛爬到了司東陽的身體上。
司東陽終于割斷了繩索,身體像石塊般墜向血池,那幾只蜘蛛也跟著掉了下去,在半空中發出怪異的聲音。
司東陽在半空中,那只咬著他膀子的蜘蛛終于咬斷了他的左臂,司東陽毫不理會,只沖著對面的司慧朋叫道:“兒子,再也不要干這一行了……”
“嘩……”
“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響聲中,司東陽和五六只人面蜘蛛墜落血池,濺起一片又黑又黏稠的液體,人面蜘蛛還在液體中翻滾了兩三下,發出慘烈的叫聲,然后就融化不見了。
司東陽卻連一點動靜都沒有,落下去就沒影了。
朱笑東張大了嘴,叫都沒叫出聲來。
司慧朋臉色蒼白,一會兒工夫,他爺爺和父親就都沒了,如果說巫廣道叔侄三人的慘死還只給了他震撼,畢竟沒有感情,但自己的親人死在面前,那種感覺就難受了。
對面有無數人面蜘蛛從石棺里陸續跳出來,聚集在血池邊上,盯著朱笑東、司慧朋以及袁小憶三人,不知道是從它們嘴里還是肢體上發出一些令人恐懼的聲音。
不過人面蜘蛛顯然對血池很忌憚,又躍不過來,只能在池子邊上干著急。
朱笑東忽然醒悟過來,這個血池恐怕還真不是用來對付盜墓人的,而是用來阻隔這些人面蜘蛛跑出去的,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只,那個石棺肯定有一個通道,另一邊是人面蜘蛛的老窩。
前路不通,朱笑東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停留一分鐘,當即拉著袁小憶對司慧朋說道:“老司,走吧,人死不能復生,我們回去了再商量商量……”
司慧朋鐵青著臉一聲不吭,提了背包朝原路返回,通道的方磚上有朱笑東畫下的記號,基本上不會出錯。
出了通道的圓石門后,馬上又發現了新問題。
從人面蜘蛛那里逃離時,三個人只帶了兩個背包回來,也就是說,三個人只有兩套潛水設備,有一個人出不去。
朱笑東幾乎想都沒想就對司慧朋說道:“老司,小憶是要先出去的,這個不用爭,我們兩個劃拳或者抓鬮吧,誰贏誰先出去,然后攜帶設備再進來接人。”
說實話,要他一個人在這個地方待上幾個小時,朱笑東死都不愿意,有兩個人多少還可以說說話,聊聊天,驅除恐懼,要是一個人話,朱笑東都可以想象自己會恐懼成什么樣子。
司慧朋毫不猶豫地點頭回答了:“好,就這么辦。”
但說完又對朱笑東招手道:“笑東,你跟我過來,咱倆商量個事。”
朱笑東當即跟司慧朋走過去,司慧朋走了十多步才停下,然后把嘴附到朱笑東耳朵邊上。
朱笑東以為司慧朋有什么悄悄話要說,不想讓袁小憶聽到,所以還特別向司慧朋湊過頭去。
司慧朋卻并沒有說悄悄話,聲音相當大地說道:“笑東,你看看這個……”
朱笑東愣了一下,順著他的手看過去,誰知背后被人猛力一推,穩不住身體踉踉蹌蹌地跌撞出去,才踏出兩步腳底下就是一空,“啊喲”一聲身體就跌了下去。
跌落的一瞬間,朱笑東突然想起來了,這里是司慧朋說過的萬人坑,頓時驚得汗毛都豎了起來,伸手亂撲亂抓,幸運的是,居然被他抓住了石壁邊沿,他趕緊用力扒住了,大叫道:“老司……老司,趕快拉我上去……”
司慧朋走到坑邊,一臉冷峻而詭異地笑著,袁小憶也慢慢走了過來,滿臉淚水,說不出的表情,不過任由朱笑東著急地叫喚,司慧朋和袁小憶都沒有伸手拉他。
朱笑東呆了呆,忽然想起剛剛自己跌下來時,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這個地方只有袁小憶和司慧朋在,難道是他們?
司慧朋蹲下身子,冷笑著對朱笑東說道:“笑東,我也讓你死個明白,今天來這里,是我跟小憶商量了很久的結果,只不過我萬萬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另外一些人,你這個倒霉鬼,把我爸和爺爺也葬送在這里了,我要讓你為他們陪葬!”
朱笑東腦子里一團亂麻,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喘著氣問:“你……你們……老司,我當你是兄弟,你求我的事,我從來都沒拒絕過,這些年來,我幫了你多少?”
說到這里,朱笑東又盯著袁小憶,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她:“小憶,我哪點對不起你?為什么你要背叛我?還要害我的性命?如果只是潛水衣的問題,我可以讓你們先出去,然后再來接我,這不可以嗎?”
袁小憶把臉擰向一邊,咬著唇沒有回答。
司慧朋卻說了:“笑東,你看看你,快死了還要炫耀你的優越,還要炫耀你的崇高,你對我們只是施舍,你要我們對你感激涕零,對你感恩圖報,我替你挨了一刀,為你做了十幾年的狗腿子,還你也夠了!”
望著司慧朋猙獰的臉,朱笑東知道他是真起了殺心,說什么都沒有用了,再瞧瞧袁小憶,此時明知他快死了,還是沒有看他一眼,心里雖然可能感覺對不起自己,但卻沒有回頭。
朱笑東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心如刀絞!
司慧朋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把鋒利的刀尖懸在朱笑東的手指上,又說道:“笑東,你跟小憶是拿了結婚證的,你死了財產就全部歸她了,她跟我結婚后,我就有了你一半的財產,花你的錢,睡你的女人,怎么樣?這應該很爽吧?”
朱笑東喉嚨里“咯咯”直響,好一會兒才蹦出兩句話來:“當鋪有我二叔在,不會讓你們得逞的,還有……你爸你爺爺都死了,你再害死我,你怎么向公安機關交代?”
“哈哈……”司慧朋笑道,“忘了告訴你,這件事,你二叔可是很贊同的,他要的是典當鋪一半的產權,公安機關那邊……我就把今天晚上的事照實說,我們會承認是來盜墓的,像這種主動坦白歸案的事,又沒有實際盜到什么古董文物,最多就是拘留個把星期,能有什么問題?”
朱笑東一口氣一泄,頓時支持不住,萬念俱灰,被親人和戀人以及兄弟同時背叛,這個打擊讓他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沒等司慧朋用刀尖扎他的手指,他就松手跌落,轉瞬間消失在深不見底的萬人坑中。
身體急墜,耳邊盡是“呼呼”的風聲。朱笑東在恍惚中睜開眼,在頭盔上的燈光的照耀下,只見到巖石壁飛快地往上跑。
“可能快要死了吧,摔成肉泥,跟萬人坑中數千工匠的尸骨做伴。”
朱笑東心里這樣想著,無意中感覺到右腳腕上有個硬東西,頓時想起是繩索鋼抓,那是司慧朋的東西,司慧朋的父親用它成功渡過了血池。
一想到這個,朱笑東心里一動,這東西或許可以救自己的命。
朱笑東求生的欲望一起,立即動手解下鋼抓繩索,把繩索末端纏在腰間,打了個死結,跟著把鋼抓向巖壁抓去。
不過巖壁沒有縫,鋼抓在巖壁上抓出了火星,卻始終沒有掛住,朱笑東著急之下,手上用力,仍然抓不進巖石。
正著急時,朱笑東忽然瞧見巖壁上有一個一米多寬的黑洞,來不及細想,當即使出吃奶的力氣把鋼抓往那洞里扔進去。
繩子猛然繃緊,身體一震,繩子差點把朱笑東的腰都勒斷了,疼痛不已,但墜落的身體卻停了下來。
鋼抓成功在洞里抓住了,不管最終是不是能得救,至少眼前還沒死掉。
身體懸掛在半空晃動著,歇了一陣,朱笑東往上看了看,只見身體離鋼抓抓住的洞口有六七米遠,這要爬上去還得費不少勁,又擔心鋼抓沒抓牢,一個不好又會摔落,更擔心被上面的司慧朋和袁小憶看見,如果被他們發現的話,只怕又要被第二次毀滅。
朱笑東趕緊伸手把頭盔上的燈關掉,立即陷入黑暗之中。在黑暗中摸索著往上爬,很吃力,爬一點就把繩索往右手腕上纏,這樣就不會下滑了。
六七米的距離,朱笑東足足爬了十幾分鐘,累得精疲力竭,當手指摸到凹進去的巖洞時,精神一振。
不管怎么樣,有希望活著總是好的,哪怕歷經如此打擊,朱笑東還是想活下來。
雙手扒住巖石,慢慢爬了上去,摸索著坐在巖洞里喘了幾口氣,直到呼吸完全平息下來,他才小心地打開了頭盔上的燈。
看著巖壁上的痕跡,朱笑東怔了怔,這是人工鑿擊的痕跡。
呆怔了一下后,朱笑東馬上興奮起來,既然這洞是人工鑿出來的,那就表明這個洞有出口。
洞并不大,還要彎著腰才能行走,朱笑東趕緊收了救命的鋼抓,向里面走去,一路都可見鑿擊的痕跡,雖然年代遠,但印痕還是看得出來的。
一直往里走了約半個小時,洞忽然寬敞起來,人工鑿的小洞沒了,轉而是一個極大的天然空間。
朱笑東打量了一下,這個空間約有兩三百平,頂上像鐘乳石般倒垂著一些石筍,地上有一個橢圓形的池子,池子里有水,水是從頭頂的石乳上滴下來的。
池子里有半米深的水,清澈見底,池子大約十來個平方,邊上的巖石邊有手指般大小的細孔,有些許小動物游來游去,看起來像蝦又像魚,顏色透明,在燈光的照射下,連內臟骨骼都看得十分清楚。
前面巖壁上有一道跟上面看到的一模一樣的圓石門,門上仍是“天啟通寶”四個字,此外再無去路,除了這道封閉的石門。
朱笑東心里一涼,上面的石門用炸藥都炸不開,被陷害的他赤手空拳,怎么打得開這道石門?
往回走的話就更不可能了,跌下的懸崖陡峭無比,離上面的洞起碼有數十米高,巖壁上根本就附不住,怎么可能爬得上去?
再看其他地方,左邊七八米外有一張看起來很精美的木躺椅,邊上還有一張矮幾,幾上擺著數十把長長短短大大小小的銼、刀等工具,矮幾邊還有一口大木箱子。
朱笑東小心地走過去,生怕有什么機關,一直走到矮幾邊也沒觸發機關,他伸手慢慢地打開木箱子蓋。
蓋子打開,里面有一股塵封的墨香味,里面整齊地擺放著一大沓黃色的絹冊,和數十塊質地上好的玉塊。
朱笑東又檢查了一下,沒有其他東西了,心里有些失望,他又沿著洞壁尋找了四五遍,沒有任何發現,出口只有那道圓石門,但他沒辦法打開。
懊惱之余,朱笑東拿了一本絹冊來看。
絹冊不是紙做的,而是金絲混合蠶桑織成,絹冊的后封頁從上到下有四個字“天啟親錄”。
朱笑東微微心驚,這“天啟”是明熹宗朱由校的“號”,也就是“天啟帝”,難道這真是皇帝朱由校埋藏寶貝的地下陵墓?
呆怔了片刻后,朱笑東徐徐翻開一頁。
這本絹冊上寫著:國事內憂外患,天啟心灰意冷,無心政事,只喜工木機關,遂于陶都尋得風水吉穴建造陵園,藏寶于此,望能留朱氏子孫一脈香火,巨寶能復國,若復國無望,亦可供朱氏子孫食祿無憂。
“天啟不喜政務,醉心工木機關,膳飲可忘,寒暑罔覺,工木機關不忘,斧斤之屬,皆躬自操之,余制十燈屏,司農不患貧,沈香刻寒雀,論價十萬緡……”
一路看下去,都是天啟皇帝對自己的工藝雕刻,機關打造等技藝的自夸,到后面才看到重點,圓石門需要“鑰匙”才能打開。
所謂的鑰匙就是朱由校親自雕刻的一條如手指般粗三寸許長的玉雕,玉雕上有無數精巧的花紋,這些花紋可以啟動石門里的機關,有一絲錯誤都不能啟動,強行打開石門會導致洞穴全部坍塌。
而玉鑰匙只有一個,傳于……那幾個字朱笑東不認識,猜都猜不出來,真鑰匙只有一個,反正不在這里,假鑰匙倒是制作了十多個,不過根本打不開石門,還會引發機關。
跟著后面有一幅鑰匙的雕刻圖,箱子里其他書則大多是朱由校的工木機關學秘冊,最底下還有一冊“珍奇異寶品鑒”,里面詳細介紹了很多著名珍寶的來歷和出處以及鑒定細節。
這些看得朱笑東有如一盆涼水當頭淋下。
這里的確是朱由校待過的地方,而且也確實是藏寶的真正入口,上面的全是假穴,進去了也是機關重重,就好像血池過去后,大石棺里有一個通道,里面是朱由校命宮廷異士從西域帶回來的變異兇物:人面蜘蛛!
去那里的人,就算越過血池,避過人面蜘蛛,里面還有更多的機關毒物,通道密室也更多,但卻沒有寶藏,所有的都是應付盜墓者的陷阱。
但這個真的入口他卻沒有鑰匙,有鑰匙的制作圖樣又有什么用?他又不會雕刻,朱由校的技藝何等高超?就算有玉塊材料,有雕刻用具,他也雕不出那么精美的“玉鑰匙”,紋理有絲毫錯處都打不開石門,還會引發要人命的機關。
說到底,這還是死路一條!
朱笑東呆了半晌,垂頭喪氣地在木躺椅上坐下,把燈關掉,不用的時候還是節約一些電,要是電耗完了,在這個地方,他就是個瞎子,就只能在黑暗中等死了。
累極疲極,絕望再加上恐懼,朱笑東昏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朱笑東做了些奇怪又可怕的夢,夢里他跟巫廣道叔侄三人和司鐵江、司東陽鉆進了石棺里面,里面有個通道,爬過通道后,前面的五個人回頭轉身向他直笑。
朱笑東正要問他們什么情況時,卻見五個人的笑容很古怪,再仔細一看,五個人的笑臉竟然變成了五個人面蜘蛛!
“啊”的一聲叫,朱笑東從夢中驚醒過來,睜眼看時,卻什么都看不到,漆黑一片,背心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醒來后,朱笑東覺得恐懼反而少了些,不是不怕,而是怕也沒有用,逃又逃不掉,前無去路,后無退路,他已經有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念頭了。
想想從小到大的兄弟司慧朋,美麗嬌艷的未婚妻袁小憶,和藹忠厚的二叔,背叛自己的人竟然是他們,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世界上還有值得信任的人么?
再想想巫廣道對侄子舍命相救,司東陽對司慧朋舍身護子,好的好,壞的壞……
不知道過了多久,肚子里咕咕直叫,朱笑東在身上摸了個遍,除了錢包外什么東西都沒有,身上的工具也只有那條鋼爪繩索和頭頂帶燈的頭盔。
還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個洞里又沒有吃的……吃的,朱笑東忽然想起這洞里不是有個滴水的池子嗎,記得里面有像蝦和小魚的小動物,只是不知道水池里的水和小動物有沒有毒。
不過這時有沒有毒對他已經無所謂了,反正吃也是死,不吃也是個死,既然要死,倒不如做個飽死鬼。
再加上朱笑東早就渴得難受,索性一骨碌爬了起來,把頭盔上的燈打開,幾步撲到水池子邊。
頭頂上,那根垂下來的乳白色石鐘乳倒垂著尖圓的頂部,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著水。整個水池上只有這一個地方滴水,朱笑東十分詫異,這么大一池子水一滴一滴地滴下來,這得多少年才滴得滿啊?
再低頭望向池子,水清見底,半米深的底部,那些一兩寸長的小動物緩緩游動,朱笑東彎腰低頭湊近,水里的小動物似乎被驚到了,飛快地四散游開,鉆進了池子邊上細如手指的小洞里。
本就渴得難受,這時看到滿池子的水,朱笑東喉嚨似乎都要冒煙了,也不管這池子里的水有沒有毒,伸手就捧了一捧湊到嘴邊喝起來,水有些涼,從指縫里漏了大半,喝到嘴里竟然略甜,甚至有淡淡的“奶”味,朱笑東更覺奇怪,不過這種味道倒是更增強了他的饑渴感,當即又捧了好幾捧水喝。
朱笑東覺得手捧不過癮,干脆趴到池子邊,把嘴伸到水面上,張嘴大口大口地喝了痛快,直到肚子里感覺脹得很了,這才停下來,直起腰后,居然還打了個飽嗝。
坐了一會兒,沒覺得身上哪里不舒服,反而感覺像吃飽了一樣,全身舒泰,精神也極好,這水喝了管飽不說,還有提神醒腦的作用。
又坐了一陣,朱笑東可以肯定這水是沒有毒的,既然這水沒問題,那水里的小動物應該也沒有太大的問題,不如抓一條吃著試試。
一念既起,朱笑東伸手到水中去抓,那些小“魚”很機警,他手沒到就像箭一樣跑遠了,根本就抓不到。
費了半個小時勁也沒抓到一條小魚,朱笑東看著這十來個平方的小池子,那種小魚差不多有上千條,小洞里時不時還鉆出來許多,也不知道小洞深淺,里面是不是還別有洞天。
越是抓不到,朱笑東就越是較勁,最后索性脫了鞋子卷起褲角,光了腳到池子里去抓,也不管他是不是還要喝這個水,抓不到一條魚就不甘心。
但朱笑東越是這樣想就越抓不到魚,那些小魚速度太快,手又不是網,在水里根本就抓不到。
不過朱笑東一想到“網”頓時就琢磨起來,抓這么小的魚,沒有網是抓不到的,但現在要想弄到網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可以自己做一個。
跳出池子,把褲子脫下來,把兩條褲腿各自打個死結,把褲腰處用雙手撐成圓形大口子,浸到水池子里,也不管魚在哪兒,彎腰就是一陣狂撈,竄了兩個來回提起褲子,水漏完后一看,里面蹦蹦跳跳的有十幾條。
朱笑東趕緊出了水池,在水池外蹲下,抓出一條魚在燈下仔細觀察。
這小動物長得有些像魚,但又不太像,有著魚的腦袋,身子卻像蜥蜴,有四條小腿,身體幾乎是透明的,肚子里的腸胃都能看清楚,可能它們的食物就是頭頂上石鐘乳滴下的液體,所以腸胃里看不到有一丁點的雜質。
朱笑東遲疑了一下,大拇指和食指一捏,頓時把那小動物的肚子捏破了,不過肚子里面實在擠不出什么。
瞧著手中被他捏死的不知名的小動物,朱笑東皺了一下眉頭,如果是魚,哪怕是生的,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吃了,但這東西長得怪模怪樣的,想想有點惡心。
不過又想到在這個洞里找不到其他的食物,也不能光喝池子里的水啊,也只能把這小動物吃了,水里的動物都是高蛋白呢,營養豐富。
朱笑東一閉眼,把手里那條還不到兩寸的小動物扔到了嘴里,咀嚼了幾下,舌尖感覺到一縷跟那水一樣淡淡的奶味和一絲甜意,不過也多了一點腥味,到底是生的,又是動物,吃起來難免有腥味,只是比起朱笑東吃過的生魚片的腥味要淡得多。
即便如此,朱笑東還是有些作嘔,不想吃了,把褲子里剩下的十幾條全部放回了水池中。
朱笑東也沒心思再待在水池邊,起身又去檢查了一下石壁上那道圓石門,試了各種方法仍然打不開,怏怏地回到躺椅處,把燈關了,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這要躺在家里,那就是酒足飯飽后的安逸時光,但在這個地方,想有安逸的念頭都相當難。
一想到頭盔上的燈支持不了多久,朱笑東就煩悶不已,蓄電池最多也就能支持一天一夜,只要電池的電一用完,等待他的就是無盡的黑暗,到時他就只有默默等死了。
好不容易打了個盹,又做了噩夢,這次他沒夢到人面蜘蛛,卻夢到自己跌落懸崖,司慧朋和袁小憶不僅不救他,還拿石頭砸他,尤其是袁小憶,狠狠一石頭砸在了他眼睛上!
“啊喲”一聲,朱笑東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坐起身背心都濕透了。
朱笑東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抬起頭竟看到星星點點一片亮光,就像在沒有月亮沒有星星的黑夜里看到無數的螢火蟲一般。
朱笑東還以為他眼花了,醒后眼冒金星,揉了揉眼再看,還有亮點,朱笑東仔細看準了方向,這才把頭盔燈打開照過去,亮點來自石壁,他走到石壁跟前關燈開燈仔細對照,最終發現,那些星星點點的小亮點是趴在石壁上的一些細小的蟲子尸體。
記得之前關燈時這里沒見到一絲一毫的亮光,怎么忽然看到這么多?
難道這些蟲子跟螢火蟲一樣,是會自己發光的小動物?
朱笑東想了想,又跑到水池邊,看到水池里居然也出現了千百個細小的亮點,而且還在動。
是那些怪魚!
朱笑東呆了呆,又揉了揉眼睛,為什么可以看到這些亮點?難道那些怪魚也是螢火蟲一樣的生物?
朱笑東又把燈關了,仔細觀察這個黑漆漆的空間,此時他覺得這黑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黑,星星點點的小亮點越來越多,模模糊糊的似可見又不可見,但也比什么都看不見好得多。
朱笑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者是洞里的那些亮點本就存在,只是之前眼睛還沒能在黑暗中適應,現在適應了也就能看到了。
有了這個發現后,朱笑東也坐不住了,隨手拿了本絹冊出來看,其實這個亮度是看不見字的,但絹冊上的字似乎也隱隱發光,若隱若現的,光點很弱,盯了好半天也沒認清一個字,就像霧里看花一般。
把燈再打開,燈光暗了一下,朱笑東心里一緊,很揪心,這明顯是電力不足了。趕緊又把燈關了,朱笑東也坐不住了,在椅子邊走來走去,猶如困獸。
他心里其實很明白,頭盔燈就算不開,時間一長,電量也會流失,對他來講,光明就等于他的生命,而這個“生命”卻正在一點一點流失!
如果摔下來的時候摔死了,那還好說,一死百事了,但卻偏偏沒死掉,給了他一線生機后又發現是毫無生機的絕境,逃得了一時卻終歸難逃一死。
想想司慧朋和袁小憶的背叛,他就氣得想吐血。一想到他們,朱笑東又想活了,要活著出去報這個仇!
餓了,朱笑東又喝了幾口鐘乳水,喝水時又莫明其妙地想起了那小怪魚的味道,雖然有些腥,但那畢竟是真正的活物,是“肉”,而水始終是水,不能管飽啊!
朱笑東忍不住又拿褲子做成“漁網”,到水池子里劃拉了兩趟,然后把褲“網”提起來一看,這次網住了二十來條。
有了心理準備后,這次朱笑東吃起來就沒那么惡心了,一連吃了七八條,又喝了幾口水,把剩下的十幾條仍然用褲網籠住了浸在水里,算是把那些小怪魚養著,等餓的時候再吃。
吃飽喝足閑著又沒事干了,朱笑東感覺這簡直就是吃喝等死,迷迷糊糊中又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這次沒有做噩夢,醒來后先伸了個懶腰,然后就看到一片仿如十五的月亮那種皎白的光。
呆了呆后,朱笑東才想起這是哪里,頓時又驚詫起來,這洞里哪來的光?難道是哪個地方有洞孔,透了月光進來?
朱笑東趕緊仔細尋找起來,只是把頭頂看了個遍,也沒找到哪里有洞孔。
但這個亮度又不是假的,亮到可以看清任何物體,如果這洞里有這種亮度,朱笑東也能熬下去了,什么都能看得清,只是還不能看清絹冊上的字。
又搜尋了四五遍,朱笑東終于肯定,這個亮度并不是洞里什么東西發出來的,也不是透進來的月光,而是他自己的眼睛能看到了。
這就奇怪了,難道在洞里待的時間長了,眼睛就能看清楚黑暗中的東西了?
這似乎不太可能,在家里哪天不經歷漫漫長夜?也沒見他或者別人能在夜里看清東西了。
沉吟了好半天,朱笑東才想到,可能是他的眼睛發生了變化。
忽然,朱笑東身體一震。
“小怪魚……鐘乳水……”莫不是這兩種物質讓他的眼睛變異了?
這個念頭讓朱笑東興奮起來,雖然還不是很餓,他還是溜到水池邊,把浸在水中的褲子提起來,撈出剩下的小怪魚,捏著肚子擠了擠,然后丟進嘴里吃了。
有了這個重大發現后,小怪魚的生腥味朱笑東已經毫不在意了。這次,他把褲子里的十幾條小怪魚都吃光了,又到水池中撈了十幾條吃了,又喝了些水,直到撐得吃不下為止。
有心要驗證是不是這些小怪魚和鐘乳水的功效,朱笑東躺在躺椅上,睜大了眼睛盯著洞里,想要看看眼睛有沒有什么變化。
只是瞪著眼看了半天,腦子就迷糊著想睡覺了,眼皮一搭一搭的,不知不覺中又睡著了,過了不久就醒了,睜眼一看,朱笑東發現洞里的亮度又增強了。
就像早晨天剛剛發白,稍微有點暗,把絹冊拿出來,也能看得清絹冊上的字了。
絕對是那小怪魚和鐘乳水的作用,只是不明白它們為什么能讓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看清事物。
再把絹冊拿起來看,朱笑東發現,他居然能隱隱看穿絹冊還沒有翻過去的頁面,好像可以透視一般。
朱笑東又驚又喜,又從箱子里拿出一塊玉來,目光確實可以透入一兩分,而且還能感受到玉質的溫潤和細膩,這確實是一些質地非常好的玉。
感覺到玉溫潤細膩的質地,朱笑東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把他那狂躁和仇恨的心思壓得淡了一些。
想了想,出是出不去了,反正也沒有別的事做,干脆把書拿來看。
翻了一遍,箱子里的書都是雕刻、工木、機關、建筑、鑒定等類型的,朱笑東略一沉吟,當即把鑒定字畫寶物的絹冊拿出來看。
這冊絹冊里記錄的是專門鑒定字畫、玉器、瓷器的技術,朱笑東靜下心來后,倒也看得津津有味,一邊看一邊對照那些玉塊鑒定。
看了絹冊里的東西,朱笑東才發覺自己對玉器的了解有多么匱乏。
玉有軟玉和硬玉之分,玉的名稱是來自于軟玉,其中以西域的和田玉為最佳,因其質地堅硬,顏色璀璨,有石中之王的稱號。玉石價值本已不菲,再經過名匠高手的雕刻加工,就變成了價值連城的寶物。
硬玉則是緬甸境內所產。看到這些記載,朱笑東才弄明白,古時候的帝王將相對硬玉,也就是現在所說的翡翠并不看重,價值也不高,最喜愛的是名匠雕刻的上等軟玉。
古時的西域其實就是新疆,和田玉是新疆的特產,朱笑東再不懂也聽說過,古人喜歡玉,儒家就講究“君子必佩玉”,所以古人但凡有錢有勢的,無不是男子戴玉佩,女子戴玉琢,以顯示身份和財富。
玉的鑒定有看、聽、測等手法,看是看玉體的透明度,油脂光澤;聽聽彈其聲音,音脆則是真玉,聲音悶啞則是假玉、劣玉;測則是用玉去劃別的物器,因為玉的硬度高,通常劃別的物件都能留下痕跡,而玉本身不會有損傷。
朱笑東發現他對玉的鑒定有一個極大的優勢,那就是他的目光能透入玉石一兩分,對玉的質地分析和比較就更真實。
做假的贗品,無論是哪一種,字畫也好,瓷器也好,玉器也好,做的都是表面,表面做得再真,里面也是假的,要是里面都做成真的了,那就不是贗品了。
而現在任何一種鑒定方法,都不能把鑒定品打碎或者劃破,都是以不傷原物進行鑒定的。
朱笑東的視線可以透入淺淺一層,這比任何儀器都要好使,儀器又怎么能像人的眼睛一樣方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