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中之息
- 黑活專業戶在異世界隱居
- 清竹客
- 2065字
- 2025-06-17 19:32:05
清晨,霧落得很低,林子里像浸在一層灰色水中,枝條都掛著露,連空氣也帶著潮氣。
方律睜眼時,屋外的火堆早就熄了。他沒有急著起身,而是聽了一會兒。
沒有鳥叫,沒有風,也沒有蟲。
太安靜了。
他起身,理了理衣襟,把屋門推開一條縫,朝外看。
林子仿佛沒什么異樣,霧讓一切都軟下來,遠處的輪廓不清晰,顏色也被壓成同一種調子。但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那不是恐懼,是某種本能的緊張。像小時候在高樓底下聽風穿過金屬欄桿的回響,你不知道那聲音為什么讓你心跳快一點,可它就是讓你不敢動。
他拎起木矛,把門推開一半,然后站在門檻邊沒動。
腳下的土地濕了些,他踩出一個淺淺的腳印。他蹲下去看,那腳印邊緣的水珠不是順著落下去的,而是被什么橫向擦過,留了一道不明顯的痕。
——風的痕跡。
但方向不對,風昨晚是從西面來的,腳印上卻是南向的擾動。
“東西進來過?”他低聲嘟噥了一句,站起身,瞇眼看林子。
他沒馬上追出去。
而是順著那道微不可查的壓痕,慢慢繞著屋子轉了一圈。他看到落葉有一塊被壓得很整齊,但又不像腳踩出來的,更像是某種重量輕的生物從上方滑過去。
他腦海里立刻浮現出幾種可能性:蛇?蜥蜴?大型昆蟲?但這痕跡又不像完全貼地爬行,更像是……什么東西漂浮在半空,尾部輕掃過地面。
太安靜了,這安靜不對勁。
方律回屋拿了些干糧,把火種、繩索、削尖的備用矛都塞進包里,準備出去走一圈。
他沒什么明確的目標,只是這片林子里的一切都太安靜了,他不信自然突然沉默。
他向東北走。那是昨天夜里看到紅光的方向。
霧氣漸淡,林中的色調一點點恢復原狀。他穿過幾片厚重的落葉層,走過一個小斜坡。腳踩上去時,他注意到斜坡兩側的落葉厚度不同。
西側的落葉薄而干凈,像是被什么反復掃過。
他蹲下,用矛柄翻了翻土,發現下面有輕微翻動過的痕跡。地面上還殘留著一枚細碎的黑金屬片,約食指長,像斷掉的飾件。
他撿起來看了看。
表面有紋路,但不是文字,也不是圖騰,而是某種抽象的螺旋線。金屬很輕,冰冷,但無銹。用指甲劃過,還能聽見一點細響。
他將其包進布片,收進衣袋。
繼續走,走到紅光曾出現的方向。
那里有一棵老樹,樹干被一分為二,像是被某種極端高溫瞬間蒸干、劈裂,切口卻整整齊齊,沒有炭化。地面周圍的草全部枯萎,但邊緣整齊,像被定界線劃出。
他沒有再往前走。那片地雖然沒再有紅光,但留下的殘痕說明這個世界比他想象的危險得多。
在回程途中,他聽見一聲極輕的“吱嘎”。
他立刻停住,轉頭看向林子左側。那里有一株比常樹更細長的藤狀植物,枝條懸掛著幾個半透明的囊球,像果實,又像空殼。
方律悄悄靠近,手里握著木矛,保持在可退可攻的位置。
囊球里,有一只小東西在動。
他蹲下,仔細看,那是一只白色小獸,有點像兔,但耳朵更短,眼睛呈淡紫色,像水晶。他沒見過這玩意兒,但那不是重點。
重點是它正在吃植物內部某種液體,且——它浮在半空,沒靠任何支撐。
它的四爪懸在空氣中,像被某種力量托著,而囊球外的空氣呈現出微微扭曲。
“反重力?”他低聲說出口,卻自己先笑了。
他當然知道這不是科學里的反重力。但這絕對不是普通的自然生物現象。
他沒靠太近,怕驚動那東西。只是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直到那小獸發現他,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然后猛地往后一躍,身體如泡影般閃了幾下,就消失了。
沒有撲騰,沒有掙扎,就像空氣吞了它一樣。
他站起身,半晌沒動。
這個世界,不是他熟悉的世界。他早就知道,但現在,這種異樣的奇幻已經從“理論”變成“直接目擊”。
他走回自己的小屋,天已經亮透了。
門前的地面,被晨露潤濕,昨晚的腳印已經不見。但他清楚記得它出現過。
他沒有急著做飯,而是坐在門口,看著林子。
這地方不適合種田。
或者說,它不只是能種田的地方。
他想起那棵被斬斷的大樹,想起那只懸空而食的小獸。
然后他低聲說道:
“看來要活下去,比我想得難一點。”
霧退了幾天,林子仿佛也重新呼吸起來。
方律花了三天時間清理屋舍周圍的一小塊空地,把幾棵死樹砍斷、劈碎,埋了幾道淺坑用來埋灰與腐葉,又用樹枝扎了一個簡陋的架子晾曬獵物皮肉。
這天,他決定往更深的北面走一趟。
不是出于什么雄心,而是昨天夜里,他在屋外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像羽毛摩擦,又像水面被扯開的濕響,一下下地響,節奏不快,卻讓人牙根發涼。不像是普通野獸發出的聲響。
他沒有立刻出門。直到今天太陽完全升起來,他才沿著水邊一路向北,進入林子未曾踏足過的區域。
路很難走,草藤勾著腿,落葉層很厚,地勢也逐漸起伏。他注意到,越往北,樹木的顏色越深,枝條也越密集,像某種有意地遮掩。
到了午后,他找到了一處被撕裂的林地。
那不是風暴造成的。地上有十幾道巨大的拖痕,從西南方向一路延伸至林地中央,拖痕邊緣還殘留著細小的黑灰色鱗片,摸上去帶著金屬感,略微刺手。
“鱗?”他低聲說,然后蹲下檢查那些拖痕的形狀和走向。
像是有什么東西被從不同方向推了過來,然后消失了。
而中央的那塊空地
他抬頭,皺起眉。
那里,葉子都沒了。
沒有燒焦的痕跡,也沒有枯萎,仿佛被什么輕柔地吸走,整個直徑四米的圓形區域,光禿禿地裸露著土地。泥土帶著紫褐色,細看有細小的螺旋紋,像被某種震蕩擰過。
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然后猛地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