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在老白家的地板上驚醒。

他猛地坐起身，后背撞上了茶幾，疼痛讓他徹底清醒過來?？蛷d里一片狼藉——唱片機停止了轉動，銀幣靜靜躺在轉盤上，而那位灰西裝老人早已不見蹤影。

窗外，雨已經停了，霓虹燈的光芒透過玻璃，在墻面上投下扭曲的色塊。林夏低頭看向掌心，烙印仍在，微微泛著銀灰色的光。

他踉蹌著爬起來，雙腿發(fā)麻。老白的公寓安靜得可怕，只有冰箱的嗡嗡聲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林夏摸索著打開燈，突如其來的光亮刺痛了他的眼睛。

手機從口袋里滑落，屏幕亮起——23:47，還有十幾條未讀消息。最新一條來自母親：「周末回家吃飯嗎？你爸念叨你好久了。」

林夏盯著那條消息，拇指懸在屏幕上方，最終只回了一個「好」。

他環(huán)顧四周。老白的筆記本電腦還開著，屏幕已經進入休眠狀態(tài)；那本自動翻頁的筆記本合上了，安靜地躺在沙發(fā)上，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只有空氣中殘留的甜膩腐臭味提醒著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林夏深吸一口氣，拿起自己的外套。

——50:21:43——

倒計時懸浮在他的視野邊緣，血紅色的數字安靜地流逝。

……

夜風很冷。

林夏站在老白公寓樓下，抬頭最后看了一眼那扇漆黑的窗戶。街對面的便利店還亮著燈，他鬼使神差地走進去，拿了包煙——其實他不抽煙，只是覺得再這樣子場景下，他應該抽一支煙。

收銀員是個戴耳釘的年輕人，正低頭刷手機。屏幕上閃過一條推送：“市中心突發(fā)昏迷事件，疑似新型病毒?！?

林夏的手指僵了一下。

“要袋子嗎？”收銀員問。

“不用。”他撕開包裝，點燃一支煙。尼古丁沖進肺里，嗆得他咳嗽。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抽煙經歷，自然也嘗不出來煙究竟有什么好抽的。

手機又震了。這次是跑團群的群聊：「@全體成員本周《穿越銀匙之門》團有人來嗎？」

林夏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最后關了通知。

……

他的公寓在城東，乘末班地鐵需要四十分鐘。

車廂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個醉醺醺的年輕人和一個抱著公文包打瞌睡的上班族。林夏靠在窗邊，玻璃映出他蒼白的臉。

隧道墻壁上的廣告燈箱一閃而過：

「NeuraLink公司——開啟虛擬新紀元！」

海報上的CEO笑容滿面。

林夏閉上了眼睛。

……

林夏從老白家歸來后的第三天，掌心的烙印突然劇烈灼燒。視野中的倒計時跳動，最終定格在：

——00:00:00——

下一秒，林夏發(fā)現自己站在一條陌生的鄉(xiāng)間公路上。遠處，銹跡斑斑的路牌歪斜地寫著：黑木鎮(zhèn) 5km。

他眼前也呈現出了這個故事的相關背景。

在偏遠山區(qū)的小鎮(zhèn)黑木鎮(zhèn)（Blackwood），流傳著一個關于“黑牧場”的古老傳說。幾十年前，一群神秘教徒在此召喚了不可名狀的存在，隨后集體消失。如今，鎮(zhèn)外的森林深處偶爾傳來非人的羊叫聲，而最近，多名牧羊人和徒步者離奇失蹤。

注：你可以為自己編造任何合理的身份，在模組內，那就是真實的。

林夏站在泥濘的鄉(xiāng)間公路上，正死撐著，接下來該做些什么。

潮濕的風裹挾著腐草的氣息撲面而來。遠處傳來柴油發(fā)動機的突突聲，一輛銹跡斑斑的拖拉機慢悠悠地駛來，車斗里堆著干草和空飼料袋。

“嘿！外鄉(xiāng)人！”開車的老人扯著嗓子喊道，他戴著沾滿油污的鴨舌帽，臉上的皺紋像是樹皮一樣深刻，“要搭車嗎？這個點可沒巴士經過?！?

林夏下意識地摸了摸掌心的烙印，它正散發(fā)著微弱的熱度。他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謝謝，我正要去黑木鎮(zhèn)?！?

老人瞇起眼睛打量著他：“這年頭去黑木鎮(zhèn)的外人可不多......你是？”

林夏需要編造一個合理的調查身份。實話實說，他還沒想好，畢竟他不知道這里的人對待不同身份的人都是些什么態(tài)度。

他眼前的面板隨著他的思考為他總結了他剛剛所想。

民俗學會的研究員，來收集當地的民間傳說。學術身份，便于接觸文獻。

州立報社的記者，聽說這里的牧羊人失蹤事件想來做個專題。媒體身份，方便打探消息。

林業(yè)局的巡查員，例行檢查這片林區(qū)的病蟲害情況。官方身份，容易獲得配合。

心理醫(yī)生，有患者提到這里的'黑牧場傳說'，來實地考察。專業(yè)身份，解釋異常行為

就在他還在這四個選項中糾結的時候。

拖拉機突突地冒著黑煙，老人等了幾秒，突然壓低聲音：“不管你是誰，天黑前最好離開那片林子。上周老湯姆家的羊全不見了，只找到......”他猛地閉嘴，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恐懼。

車斗隨著坑洼的路面劇烈顛簸，遠處，黑木鎮(zhèn)的輪廓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林夏最終選擇了最穩(wěn)妥的身份：“我是州立報社的記者，聽說這里的牧羊人失蹤事件想來做個專題。”

老人的表情明顯放松了些：“記者啊...那你去鎮(zhèn)上找瑪莎吧，她開雜貨店的，什么都知道?！蓖侠瓩C繼續(xù)顛簸前行，輪胎碾過泥坑濺起渾濁的水花。

老人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摸出個皺巴巴的煙盒。

“來一根？”老人用下巴指了指煙盒，“路上提提神?！?

林夏婉拒：“謝謝，我不抽煙?！?

“現在的年輕人啊，”老人把煙盒塞回兜里，粗糙的手指敲打著方向盤，“上個月也有個記者來，那小子煙酒不沾，跟個修道士似的?！?

林夏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的烙印：“他后來去哪了？”

老人突然沉默，渾濁的眼睛盯著前方的路：“誰知道呢...這地方，失蹤的人多了去了?！彼筒扔烷T，拖拉機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加速沖過一個水坑。

當黑木鎮(zhèn)的輪廓逐漸清晰時，林夏的瞳孔微微收縮——整個小鎮(zhèn)被一種不自然的霧氣籠罩，連陽光都顯得蒼白無力。最引人注目的是鎮(zhèn)口那座歪斜的木制教堂，尖頂上掛著的不是十字架，而是一個生銹的鐵制山羊頭骨。

“到了?！崩先藙x住車，指向主街，“瑪莎的店就在郵局對面。記住我的話，小子——”他布滿老繭的手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如果聽見羊叫，千萬別回頭。朝著聲音方向的反方向跑就是了?！?

林夏點點頭跳下車，靴子陷入潮濕的泥土。拖拉機噴著黑煙遠去，將他獨自留在鎮(zhèn)口的石碑前。碑文已被苔蘚覆蓋大半，只能辨認出幾個詞：“...警戒...黑牧場...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