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老白公寓樓下，抬頭望著那扇漆黑的窗戶。

他們確實見過面——三年前的線下跑團展，老白請所有人吃了火鍋，還笑著說他家就在城西的舊公寓區，“要是哪天跑團系統崩了，直接來踹我家門”。

老白舉著啤酒說“我家密碼是克總發糖的拼音首字母”，當時所有人都笑成一團。

他輸入“kzft”時，電子鎖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果然沒這么簡單...”林夏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正當他仔細思考的時候

【偵查檢定：16/70成功】

他的目光掃過數字鍵盤。除了常規的磨損外，整個“字母區”的按鍵中，有五個鍵的磨損程度有著輕微的異常：

T-S-F-L-K

五根手指按上鍵盤。k-s-l-f-t。

“咔嗒。”

老白這個資深KP，連密碼都要埋兩層梗——表面是調侃的“克總”，實際卻是嚴謹的“克蘇魯”。

林夏推開門，霉味混合著某種甜膩的腐臭撲面而來。他剛邁入玄關，左手的烙印就傳來一陣刺痛。

【偵查檢定：52/70成功】

玄關鞋柜上積著薄灰，但有一塊明顯的圓形痕跡。林夏蹲下身，發現地板上散落著幾粒晶體，像是干涸的黏液。當他用指尖觸碰時，晶體立刻化為粉末，同時視野中的倒計時突然加速跳動了幾秒。

【化學分析檢定：70/5失敗】

（未識別出晶體成分）

客廳里，筆記本電腦大敞著扔在沙發上。林夏小心地翻開電腦。電源燈還亮著。

“老白到底在查什么...“

他打開瀏覽記錄：

最近搜索：

-如何清除.trth文件緩存

- NeuraLink公司

-幻夢境

最后一條搜索記錄讓林夏后頸發涼：“為什么視網膜開始看見倒計時”。搜索時間顯示是三天前——正是他們跑《黃衣之印》的前一晚。

林夏正在尋找線索之時，突然聽見臥室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潛行檢定：28/35成功】

他悄無聲息地靠近，透過門縫看見——

一本皮面筆記本正在自動翻頁，像是被無形的手操控著。

林夏強忍恐懼推開門。筆記本突然靜止，攤開在某一頁：

林夏盯著筆記本上自動浮現的文字，那些墨跡像是被無形的筆尖一點點勾勒出來，明明都是他認識的字，但是他卻奇怪的讀不懂。當他讀到“諾登斯”這個名字時，左手掌心的烙印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靈感檢定：自動成功】

【san-3】

剎那間，筆記本上的文字扭曲變形，化作一條銀灰色的細線，從紙面上“流”了出來。它像活物般在空中蜿蜒，最后指向客廳墻角的老式唱片機——林夏很確定那里剛才什么都沒有。

他走近唱片機，發現轉盤上放著一枚泛著冷光的銀幣。當他伸手觸碰時，銀幣突然立起，開始自主旋轉，速度越來越快，直到變成一團模糊的光暈。

“咔嗒。”

唱片機自動啟動了。黑膠唱片緩緩轉動，但傳出的不是音樂，而是一個蒼老的聲音：

“林先生，請坐。”

林夏猛地回頭——原本空無一人的沙發上，此刻坐著個穿灰西裝的老者。老人膝蓋上攤著本皮革封面的書，銀發梳得一絲不茍，金絲眼鏡后的雙眼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湖水。

“您是...？”林夏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老人沒有直接回答。他摘下眼鏡擦了擦。

“1922年，巴黎拉丁區有個叫埃里奇·贊的古怪小提琴手。”老人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他住在魯爾街一棟傾斜的老房子里，每晚都要在閣樓上演奏那些...不像是給人類聽的曲子。”

銀幣仍在唱片機上瘋狂旋轉，投下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扭曲成五線譜的形狀，卻又像某種未知的文字符號。

“他們說他是瘋子，但我知道...”老人頓了頓，“他不是…”

“諾登斯可憐他，改造了贊的琴弦。用幻夢境的銀與清醒世界的鋼編織成過濾器，既然通道的開啟無法避免，那么就把通道的入口通向能夠抵御祂們的地方。可惜......”

“他失敗了？”林夏越發的困惑，他不明白眼前的這位老人究竟想表達什么？

“是的。并且這為之后留下了更多的隱患。你知道為什么NeuraLink公司所做的所謂的虛擬現實游戲會那么的真實嗎？”

【智力檢定：5/70極限成功】

林夏突然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他們運用了琴弦的技術，開辟了一條直接從現實通往幻夢境的道路。”

“琴弦技術既能讓原本應該降臨在現實世界的神明通向幻夢境，也能反向操作，由幻夢境輸出去現實。并且隨著神話知識廣泛地傳播開來，不少神明的力量都得到了增強，幻夢境也越來越穩定，能夠承載的重量也就越多。”老人娓娓道來。“也就是說，神明的降臨越發容易了。人類可能因此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那我和老白他們所遭遇的一切也是某位神明的手筆嘍。既然如此的話，那就長話短說，我應該怎么做？”林夏并非不知道那個神明是誰，但是按照克蘇魯神話的邏輯，呼喚神明的名字，或許會招來注視。

“我無法大幅度干涉現實，所以我托我的一位朋友，讓他從人類當中選出一些有可能阻止神明降臨的適格者。你便是其中之一。”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位老人的身份也就盡在不言之中了。

“你手上的烙印能夠讓你在不接入NeuraLink公司的插件的情況下自由進出幻夢境。并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讓你自動通入有可能造成外神降臨的‘模組’之中去。

只有在情況危急的時候你眼中的倒計時才會加速，或者突然將你傳送到某個‘模組’之中去。畢竟除了你，也有其他調查員的存在。

除此之外，具體還有什么別的作用你慢慢會知道的，我就不多贅述了。”

“老白也是嗎？”林夏臉色變得沉重起來。

“是的，調查員的任務就是這樣的兇險。稍有不慎，可能就會死亡。不，死亡已經是一個相對較好的結局了。”

“現在輪到你了，林先生。”老人合上膝頭的書本，皮革封面發出輕微的悶響。“你可以轉身離開，忘記今晚的一切。或者——”

林夏盯著自己掌心的烙印，那刺痛感仍未消散，像是一塊燒紅的鐵被硬生生烙進血肉。他想起老白曾經說過的話：

“林夏，如果哪天我突然不見了，別找我。”

當時他只當是玩笑，現在他才意識到老白只有在開玩笑的時候才能稍稍的丟下負擔。

可現在，一切都串聯起來了。老白的搜索記錄，自動翻動的筆記本……他的朋友早就察覺到了什么，卻選擇獨自踏入黑暗。

林夏想說點什么，但是聲音卻哽在喉嚨里。

老人沉默地合上書本，鏡片后的目光深不可測。

倒計時。

——58：32：10——

林夏明白了。這不是游戲，不是跑團，不是那些他們曾在火鍋店笑著討論的虛構劇情。這是戰爭——一場人類甚至沒有資格知曉的戰爭。而他，剛剛被征召入伍。

“我接受。”他說。

沒有慷慨激昂的宣言，沒有熱血沸騰的覺悟。只有三個字，輕得像一聲嘆息，卻又重得讓整個房間的空氣為之一滯。

老人微微頷首，銀幣的轉速驟然加快，光斑炸裂成無數碎片。林夏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仿佛被扔進滾筒洗衣機。

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