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回到鎮上時，太陽已經升得很高。黑木鎮的主街上零星有幾個行人，看到他時都刻意避開目光?？諝庵袕浡还删o張感，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偵查檢定：65/70成功】

他拐進一條小巷，打算繞道回旅館。巷子里的墻壁上布滿了涂鴉，大多是些幼稚的圖案，但其中一幅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個歪歪扭扭的羊頭人身像，下面用紅漆寫著“她餓了”三個字。涂鴉的顏料還很新鮮，在陽光下微微反光。

“喜歡我的畫嗎？”

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林夏轉身，看到那個瞳孔異常的小女孩站在巷口，手里拿著一截粉筆。她的嘴角比昨天裂得更開了，幾乎延伸到耳根，露出里面細密的尖牙。

“你畫的？”林夏保持著安全距離，右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銀刀。

小女孩點點頭，用粉筆在墻上畫出一個熟悉的符號：?。“媽媽說，這是歡迎的記號?！彼穆曇籼鸬冒l膩，“你會留下來參加宴會嗎？”

“什么宴會？”

“滿月宴啊！”小女孩拍著手跳起來，動作像羊一樣輕巧，“黑羊媽媽要回家了，她會帶來好多好多禮物?！?

林夏的掌心開始發燙。他注意到小女孩的指甲已經變成了灰白色，而且異常尖銳。“你媽媽是誰？”

小女孩突然停止跳動，歪著頭看他，瞳孔縮成一條細線：“你不知道嗎？所有人都知道。媽媽就是......”

“艾米麗！”一個尖銳的女聲打斷了她。巷子另一端站著那個瘦削的婦人，她的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滲出黑色的液體?！斑^來！”

小女孩撅起嘴，不情不愿地走向母親。臨走前，她回頭對林夏做了個鬼臉。

婦人拽著孩子快步離開時，林夏注意到她的繃帶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將白色的紗布頂起一個個小凸起。

回到旅館房間，林夏鎖好門，拉上窗簾。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個玻璃罐，放在床頭柜上。罐中的樣本在陽光下呈現出珍珠母的光澤，表面覆蓋著一層黏液。林夏用銀刀輕輕攪動，那團物質立刻收縮起來，像是感受到了疼痛。

他翻開手機相冊，查看剛才拍下的日志照片。其中一頁記載著老湯姆的實驗配方：

“基礎飼料：黑松林牧草(曬干磨粉)50%，玉米粉30%，骨粉15%，鹽5%

特殊添加劑：滿月時采集的黑色泥土，按1:100比例混合

注意：銀器會抑制效果，必須使用木制或陶制容器”

另一頁則記錄了觀察結果：

“7號母羊的變化最為顯著：

-第三天：羊毛開始變硬，呈灰白色

-第七天：瞳孔垂直分裂，下頜骨延長

-第十五天：開始模仿人聲，最喜歡重復'媽媽'這個詞

-第二十一天：產下第一胎，幼崽存活27分鐘，形態見標本罐A-7”

林夏的胃部一陣絞痛。他想起谷倉里那些玻璃罐，以及地板下的洞口。老湯姆到底在培育什么？那個被稱作“黑羊媽媽“的存在又是什么？

窗外傳來一陣騷動。林夏拉開窗簾一角，看到幾個鎮民匆匆跑向鎮廣場。他戴上帽子，決定跟上去看看。

廣場中央，鎮長正在宣讀一份公告：

“......鑒于近期野生動物襲擊事件頻發，即日起實行宵禁。日落至日出期間，所有居民不得外出......“

林夏注意到鎮長的手腕上戴著一個銀質手鏈，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而圍觀的鎮民中，大約有一半人身上都佩戴著類似的銀飾。

“......同時，請所有牧場主將牲畜轉移到指定區域......“

一個戴著草帽的老人突然打斷他：“指定區域是哪兒？教堂后面的空地嗎？“

人群中傳來幾聲不安的低語。鎮長的表情變得僵硬：“這是防疫措施，老亨利。你知道最近發生了什么?！?

“我當然知道，“老亨利冷笑一聲，摘下草帽，露出光禿禿的頭頂——那里布滿了奇怪的疤痕，像是被什么東西反復抓撓過?！暗也粫蜒蛩偷侥莻€鬼地方。上次這么做的人，他們的羊都......“

“夠了！“鎮長厲聲喝止，“散會！所有人日落前回家！“

人群不情愿地散去，但林夏注意到，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不時看向教堂方向。他們的眼睛在陰影中泛著不自然的灰白色。

林夏決定跟蹤這些人。他們穿過幾條小巷，最終停在教堂后門——正是昨晚他赴約的地方。其中一個高個子青年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

等他們全部進去后，林夏悄悄靠近，從門縫往里看。地下室里有微弱的燭光，幾個人圍在一張桌子旁，桌上擺著一個奇怪的雕像——羊頭人身，腹部隆起，像是懷孕的樣子。

“還有兩天，“高個子青年說，聲音里帶著狂熱的顫抖，“黑羊媽媽就會從沉睡中醒來?！?

“祭品準備好了嗎？“一個女孩問。

“老湯姆負責主要的，我們只需要提供輔助材料。“青年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布袋，倒出幾縷灰白色的毛發，“這些是從7號身上取的，足夠啟動儀式了?！?

林夏的掌心突然劇烈疼痛起來。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聲音雖然很輕，但那個高個子青年猛地抬頭，直直地看向門口：

“誰在那里？“

林夏迅速后退，閃進旁邊的陰影中。地下室的門被猛地推開，青年沖出來四處張望。就在他即將發現林夏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鐘聲。

“該死，是集合鐘！“青年咒罵一聲，回頭對同伴說，“快走，被巡邏隊發現就完了！“

等他們走遠后，林夏長出一口氣。他看了看表——下午四點，距離日落還有三個小時。他需要更多信息，而鎮上唯一可能提供幫助的人，似乎只剩下瑪莎了。

瑪莎的雜貨店今天格外冷清。當林夏推門進去時，風鈴發出刺耳的聲響，嚇得柜臺后的瑪莎差點跳起來。

“又是你，“她松了口氣，但眼神依然警惕，“我以為你早就離開黑木鎮了。“

“我需要知道'黑羊媽媽'是什么，“林夏開門見山地說，同時觀察瑪莎的反應。

女人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她快步走到門口，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拉下窗簾。“你從哪里聽到這個名字的？“她壓低聲音問。

“鎮上已經有人開始準備了，“林夏沒有直接回答，“滿月之夜會發生什么？“

瑪莎的胖手緊緊攥著圍裙：“老湯姆的羊......那些不是真正的羊......“她的聲音顫抖著，“它們是她的一部分，是她留在這個世界的種子......“

“她是誰？“

“很久很久以前，在第一批定居者到來之前，這片土地就有一個崇拜黑羊的部落?！艾斏难劬Χ⒅浖苌系柠}罐，“他們相信黑羊媽媽會帶來豐收和永生。但當第一批白人定居者燒毀他們的祭壇后，黑羊媽媽就沉睡了......“

她突然抓住林夏的手：“你必須離開，趁現在還來得及。滿月之夜，當鐘聲敲響十三下時，沉睡的將會醒來，饑餓的將會進食......“

“為什么鎮上有些人似乎很期待這件事？“

瑪莎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因為永生是有代價的......而有些人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她松開林夏的手，從柜臺下拿出一個銀質的小瓶子，“拿著這個，涂在你的武器上。只有銀能傷害它們?！?

林夏接過瓶子，里面裝著水銀般的液體?！澳悄隳?？你不怕嗎？“

“我祖父是NOD的最后一名成員，“瑪莎苦笑一聲，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奇怪紋身——一個被斜線劃掉的羊頭符號，“我們家族的任務就是監視和記錄，直到......“

她的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瑪莎！開門！“是比爾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焦急。

瑪莎迅速把小瓶子塞進林夏口袋，推著他往后門走：“快走！從倉庫那邊出去！“

林夏剛躲進倉庫，就聽到前門被撞開的聲音。比爾的嗓門很大：“那個外鄉人呢？有人看見他往這邊來了！“

“我這里一整天都沒客人，“瑪莎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出什么事了？“

“老湯姆的牧場......“比爾的聲音突然壓低，“7號逃出來了，我們得在日落前找到它......“

倉庫的窗戶很小，但足夠林夏爬出去。他輕手輕腳地翻出窗外，落在一條狹窄的小巷里。遠處，太陽已經開始西沉，將黑木鎮的屋頂染成血色。

林夏摸了摸口袋里的銀瓶和小刀，又看了看表。距離滿月之夜還有不到48小時，而他需要準備的還有很多。首先，他得去看看那個逃出來的“7號”到底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