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橋明
- 三國:從曲阿小將到大漢脊梁
- 梅山的老君
- 2109字
- 2025-08-23 20:30:30
陳登靜坐片刻,仿佛在回味方才那幾句話的力量。
他起身,步履無聲地走到狹窄的艙門邊,推開一線縫隙。
外面,慘白的月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淮水之上。
他望著那墨玉般的河水,沉聲喚道,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陳七!”
話音甫落,一名身材精悍、如同岸邊嶙峋礁石般沉穩的中年漢子,已無聲地出現在他身后半步之處,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掃過黑暗時自帶一種冰冷的審視,正是青羽軍“無影營”在汝南洛川水寨的統領,陳登最鋒利、也最忠心的暗刃——陳七。
“府君。”
陳七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低沉而直接。
“令!”
陳登并未回頭,目光依舊凝視著翻滾的暗流,聲音卻陡然變得如同淬了冰的刀鋒,每一個音節都透著森然殺意,
“挑選洛川營最善水戰、精通偽裝、下手最狠的銳卒二百人!
全部換上橋蕤部曲的衣甲旗號!戰船十艘,也漆成橋蕤水軍的式樣!
明日黃昏之前,”
他猛地轉頭,昏黃的油燈恰好將他半邊臉映在深深的陰影里,另一半則暴露在微光下,眼神銳利得駭人,
“必須準備停當!片甲、片帆、一釘一鉚都不得有破綻!”
“諾!”
陳七眼中厲芒一閃,如同刀鋒出鞘,躬身領命,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另,”
陳登的聲音放緩了些,但寒意不減,他緩緩轉過身,整個身影幾乎完全融入了船船艙的陰影中,只有那只摩挲著袖中玉玨的手微微顯露,
“準備‘貨’船五艘,給我裝滿麻袋……里面只裝河灘碎石,顆粒要粗,要沉!最上層,”
他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幾乎不見弧度的笑容,
“鋪薄薄一層陳年霉米,要霉得發黑發臭,讓那些餓狼聞到味兒就忍不住!船桅頂,給我掛上三盞……最大、最紅的燈籠!要紅得能滴出血來,隔著十里濃霧也能一眼瞧見!”
陳七嘴角也緩緩咧開,扯出一絲飽含血腥氣的獰笑,露出森白的牙齒:
“屬下明白!定讓那些賊子,死前也做個飽死鬼的夢!”
他再次躬身,身影無聲地退入黑暗,去執行這致命的布置。
洛川水寨深處,死寂被打破。如同沉睡的巨獸悄然蘇醒。
低沉的號子聲、木材的刮擦聲、鐵器的撞擊聲被刻意壓制在最低限度,在濃重的夜色與水汽掩護下緊張地進行。人影晃動,如同幽靈。
十艘選出的快船被拖上岸,工匠們借著微弱的月光和防風燈籠的光,快速刮掉原有的漆色,仔細涂抹上象征橋蕤原部曲的特定徽記和顏色。
另一旁,大堆從袁術軍繳獲的、尚帶著血腥和汗漬的衣甲被分發下去,無影營的銳卒們沉默地穿戴起來,彼此整理著甲胄的系帶,眼神交換間,盡是冰冷的殺意。
“快些快些!”
空氣中彌漫著桐油、劣質染料和河灘淤泥的混合氣味。五艘體型較大的舊船被裝滿沉重的麻袋,船身明顯下沉,吃水線深深沒入渾濁的河水中。
幾個士卒正小心翼翼地將散發著刺鼻霉爛氣味的黑色米粒,薄薄地撒在幾個特意打開的麻袋口上。
三盞碩大無比、紅得妖異刺目的燈籠被高高吊起,在夜風中微微搖晃,如同一只只充血的眼球,凝視著即將化為修羅場的下游河道——鬼見愁。
后日寅時末,淮水“鬼見愁”彎道。
此地不愧鬼見愁之名!
“收聲!”
河道如同被巨斧劈開,陡然收窄一半不止,兩岸是歷經千萬年水流沖刷、風化剝蝕的嶙峋怪石,犬牙交錯,扭曲猙獰,白日里望去也如同無數厲鬼向河心探出利爪。
此刻,殘月即將沉入西岸陡峭的山棱之后,天地間只剩下最后一絲慘淡的微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也最令人心驚膽戰的時分。
濃得如同牛乳的白色霧氣,貼著冰涼湍急的水面沉甸甸地彌漫、翻滾,數丈之外便人影模糊。
湍急的水流在狹窄的河床中加速奔涌,撞擊著水下暗藏的礁石,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漩渦在河心生成、旋轉、互相吞噬。
“駕好了!”
五艘吃水極深的“糧船”,如同五塊巨大的黑色礁石,靜靜地泊在彎道內側一處水流相對平緩的避流處。
船身隨著水流微微起伏,纜繩緊繃,發出吱呀的呻吟。
三盞碩大無朋、紅得幾乎燃燒起來的燈籠,高高懸在主桅頂端那漆黑的夜色里,在濃霧的包裹中散發著妖異而朦朧的紅光。
時間在冰冷的霧氣中流逝。下游方向,水聲漸隆,由遠及近,打破了死寂。那聲音不止是槳櫓劃水,更夾雜著船板撞擊水浪的沉悶拍打和甲板上隱隱傳來的金屬甲片摩擦聲。
“快,快,快!”
十艘懸掛著斗大“橋”字黑旗的戰船,破開翻滾的濃霧,氣勢洶洶地駛來。
船頭劈開白浪,船船舷兩側隱約可見身著皮甲或鐵札甲的士卒身影。
為首一艘兩層樓船,船頭傲然立著一名身著精良魚鱗鐵甲、外罩猩紅披風的年輕將領,正是橋明。
他一手按著腰間佩劍,一手扶著船舷,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驕矜與貪婪。
遠遠望著霧氣中那三盞妖異奪目的紅燈,他嘴角咧開,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五萬斛糧食和汝南太守府的印綬已唾手可得。
他猛地揮手下劈,聲音帶著急不可耐的亢奮:
“擊鼓!三通!迎糧!”
咚!咚!咚!
沉悶、壓抑、短促的鼓聲,穿透濕冷的濃霧,在狹窄如咽喉的鬼見愁河道間反復撞擊、回蕩,如同死神叩擊棺蓋的聲響。
對面“糧船”上似乎有了回應,朦朧的霧氣中可見人影晃動了幾下。
不多時,幾條靈活的小舢板從“糧船”旁放下,如同水蜘蛛般,悄無聲息地向著橋明的船隊快速搖來。
為首小船上站著一人,身形輪廓與陳七有七八分相似,穿著袁術軍低級將校特有的褐色皮甲,頭盔刻意壓得很低。
他對著樓船方向,扯開嗓子高喊,聲音穿過霧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恭謹與急促:
“橋將軍!廣陵陳府君命我等交割糧草!霧氣太大,請將軍速派人登船驗看!點數交割!莫誤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