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策一路走過守衛森嚴的州衙,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了不少。
那廣場上彌漫著的焦糊味著實讓他惡心得不行。
穿過熟悉的連廊以及青磚白瓦的月亮門,便來到了一處站滿兵卒和眾多文武百官的暖閣前。
“公主!”
眾人見到女將懷里精神萎靡的方凝,不由驚呼出聲。
方凝直到此時依舊在咬牙強撐,她搖了搖頭示意眾人不用管她,接著她又側首對著陳策道:
“求你一定要救我大哥。”
陳策看著對方那略帶哀求的眼神,一時頗感意外,對方竟然在求自己。
他心中苦笑,這一路走來他逐漸肯定了方臘受傷的事實。
但此時再觀這里的情況以及方凝那一反常態的態度,便不難猜出,方臘的傷勢很嚴重。
想到這里他就更加不敢肯定的回答了,于是只能拱手道:
“我會盡力的。”
就在得到陳策的答復后,對方終于是暈死了過去。
陳策見此搖了搖頭,此時的形勢不是很好,因此他只能先去救治方臘。
就在他走到暖閣的大門時。
恰在這時,一位頭戴藍色頭巾的大漢突然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郎中?”
陳策皺眉,不解的看著對方:
“將軍這是何意?”
“抬起手來!”
對方不答,直接對著陳策呵斥了一句。
陳策暗道不妙,看這樣子對方這是要搜查他的身子。
而他大哥給他的那把短刃,此時可就藏在他的小腿間,這要是被搜了出來,那可就十分尷尬了。
再聯想到今日正是他攪合了登基大典,對方很難不把他往賊人的方向想。
陳策眉頭皺了皺,緩緩的伸出了雙手。
看著面前漢子已經開始在他的身上粗魯的搜查,且距離那把短刃的位置也越來越近。
他不免有些心跳加快。
就在對方即將觸碰到黑色短刃時,陳策驟然冷喝:
“越耽擱時間,圣公就越危險,你這人到底是何居心?”
那漢子突然一愣,一臉兇相的瞪著陳策:
“你......”
“在干什么?”
陳策的一聲冷喝吸引了方七佛的注意,隨即方七佛對著搜查的那個大漢呵斥了一句。
那個漢子見到是自家太尉,嚇得趕忙拱手回道:
“回太尉,卑職在檢查此人的衣物。”
方七佛眸子一寒,揮了揮手。
那漢子趕忙低頭退了下去,陳策快步走進暖閣。
聽到這邊動靜的沈老道以及太子和圣公夫人全都看了過來。
就連跪俯在地的那幾個新封的翰林醫官,也不免好奇的抬起頭打量了過來。
沈老道急忙上前一步:
“真是來的及時啊,圣公夫人,這人便是剛才方元帥說的那個神醫,百花公主的箭傷便是此人給醫治的。”
圣公夫人見到陳策如此年輕,有些狐疑的看著沈老道。
見到對方點頭之后,這才一臉焦急的催促道:
“快,快請神醫救治圣公。”
沈老道這才轉身看向陳策:
“還請小友出手救治圣公。”
陳策對著幾人拱手一禮,雖然他很不喜歡別人稱呼他為神醫,但還是走上前去,看了看床榻上處于半昏迷狀態的方臘。
他先是扒開方臘的衣衫,看到那根入肉寸許的半截弩箭不由心生涼意。
接著他又摸了一下對方的脈搏,臉色就如同之前的沈老道那般變得極為難看。
“神醫如何?”
陳策同樣也嘆息了一聲。
見到陳策嘆息,地上幾名醫官頓時就松了一口氣。
為首的老醫官暗自發笑,心想:“此人只知道搖頭,卻連句病情都說不出來,這是哪門子的神醫。
聽你們說對方如何如何厲害,還不是狗屁不是,真是可笑,趕緊讓他下來跪著吧。”
想到這里,他心里幸災樂禍的將身子往一旁挪了挪,給對方留了個位置。
方七佛見到陳策也是搖頭,不由怒意徹底爆發。
“你怎么就治不了?!”
陳策心想這人有毛病吧,自己是會點醫術不假,但也不是什么都能治。
這傷勢肯定是要做手術的,自己是赤腳醫生又不是赤腳大仙,這萬一給治死了,誰來擔這個責任。
當然了他心里這般想,但是嘴上可不敢這樣說。
“這箭簇留在體內甚至已經傷及肩胛,救治必須要破開皮肉,圣公本就脈象虛弱,萬一再出了問題怎么辦?”
方七佛冷著眸子瞪著陳策,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反駁。
這時跪在地上的那個老醫官,抬頭瞥了瞥陳策,接著又看了看處于暴怒邊緣的方七佛,暗自稱贊了一句:
“還是這年輕人有種啊,老夫都不敢和這些兵痞這樣說話。”
他伸手擦了擦旁邊的位置,心想就憑你這句話,老夫就讓你跪干凈點。
圣公夫人眼見最后的希望也沒了,不由身子一晃,差點暈了過去。
“娘娘!”
“圣公夫人......”
一旁的太子和內侍趕忙上前攙扶。
圣公夫人搖了搖頭,再次滿含希翼的望著陳策道:
“神醫當真沒有法子了嗎?”
陳策嘆息一聲,不卑不亢的道:“圣公夫人,草民不敢當什么神醫......”
說到這里他又看了看躺在榻上的方臘,這才繼續說道:
“草民的確知道一種技法可以救治圣公,但那種技法風險太大,且成功率不高,小的并不敢使用。”
一旁的方亳聽到這話,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喜色。
“陳神醫且說說看。”
陳策整理了一下思路后,緩緩開口:
“需要在身上開刀,先割開皮肉,慢慢將箭簇拔出,清除體內淤血,再輔以藥物止血縫合。”
“有幾成把握。”
圣公夫人光聽著就已經有些心打顫,但又不得不詳細了解,只能詢問。
畢竟榻上躺著的是她的夫君,因此她不得不再三小心。
陳策斟酌了一下后這才回道:
“六成。”
“什么?”
“多少?”
“不可能!”
地上幾個翰林醫官聽到這話,立馬就驚呼出了聲。
陳策的這句六成顯然有些嚇到他們了。
要知道他們世代從醫,所積累的醫學底蘊可比陳策多的多。
在他們看來,此時方臘所受的箭傷已經有損心脈,只要拔出箭矢時有絲毫的差錯,便會造成大量失血,更何況是擴大傷口了。
在沒有輸血沒有止血藥物的古代,這種治療簡直就是在殺人,這也是他們寧愿冒著被殺的風險也不敢動手醫治的原因。
再怎么說自己死也好過全家一起死不是。
“真是大言不慚!
某家世代醫官,你所說的技法老夫也略知一二,哪里有你這般說的輕松,還六成?
有個三四成已是僥天之幸了,真是懂得不多啥都敢說!”
隨后他又對著圣公夫人說道:
“還請圣公夫人明鑒,可切莫相信此人的夸大其詞。”
陳策眉頭皺了皺:
“你是......?”
老醫官跪在地上傲嬌的冷哼了一聲:
“老夫翰林醫官院翰林醫官使石成。”
“我看你是一點也不實誠!你自己醫術不行不代表別人也不行。”
“你若失敗了圣公怎么辦?”
這句話無疑讓屋內眾人剛升起的一絲信心,再次跌落入了谷底。
“我若成功了呢?”
陳策瞇了瞇眼睛,看著跪在地上與自己爭執的老醫官。
那老頭,再次冷哼一聲: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若是能成功,那老夫日后見到你,當行弟子禮如何?”
“磕頭嗎?”
“磕!”
“夠了!”
圣公夫人最后怒喝了一聲,石成趕忙將頭埋在了地上。
隨后她又望向了陳策。
“神醫此話可當真。”
陳策點了點頭。
圣公夫人看向了一旁的方亳又看了看床榻上已經處于昏迷狀態的方臘,一時不知該如何抉擇。
“我相信他!”
就在這時,一襲黑衣的方凝突然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