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之濱,雄關重鎮。
已經矗立了數百年的山海關在陣陣波濤聲中,依舊屹立不倒,從遠處望去,巍峨雄偉,端是令人嘆服。
噠噠噠......
數匹快馬,在黃昏時候,終于疾馳入城。
山海關,總兵府。
“末將等拜見轉運使大人!拜見御史大人!”
遼東按察使劉思進,山海關總兵祖大壽率眾出門迎接陳靖之和楊漣等人。
“諸位大人,不必多禮,”陳靖之翻身下馬,沒有任何停留,直接邁步拾階而上,進入總兵府衙:“有沒有沈陽城的最新軍情奏報?立刻拿與我看!”
候在階下的一眾遼東將官此刻皆是一臉愕然。
祖大壽先是抬眼看了看陳靖之,又看了看剛剛從馬上被扶下來,氣喘吁吁,面如金紙的楊漣,
一時間有些躊躇,不知道是該迎接新任轉運使陳大人,還是僉都御史楊漣。
“祖大人,沒有聽見本官的話嗎?”陳靖之停在門口,轉身看向祖大壽,眸中帶有冷峻之色:“耽誤了軍國大事,你可承擔的起?”
“回大人的話,沈陽城軍情在此,”祖大壽從袖中掏出一封密信,立刻快步上前,雙手遞給陳靖之。
“召集游擊以上諸將,軍議廳集合!”沒有去接信件,陳靖之只是抬起眸子,掃向眾人:“一刻鐘之內未到者,軍法處置!”
“末將等遵命!”總兵府門口,眾將轟然而諾。
而后便是以祖大壽為首,紛紛快步進入府中。
一時間,府門外,只剩下寥寥數人。
“楊大人,您沒事吧?”按察使劉思進上前,將楊漣攙扶著:“這陳靖之也太狂妄,目中無人了!”
“呼呼呼......”楊漣一邊擺手,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無無無無事,本官無事!國事、國事為重。”
不多時,軍議廳中,已經坐的滿滿當當。
而氣氛卻是分外的凝重,和微妙。
往日里驕縱跋扈的將官們,此刻都乖乖坐在廳中。
整個軍議廳中,落針可聞。
嗒嗒嗒,
陳靖之坐在上首位置,手指輕輕輕輕敲打著桌面,手邊便是方才祖大壽遞上來的軍情奏報。
手指每落在桌面上,都好似落在諸將心頭。
令氣氛更加沉重起來。
終于......
陳靖之抬起頭。
“時間到。”
“大人,末將苗杰......”陳靖之剛一開口,門口位置,一個袍帶散亂,甲胄不全的將官連滾帶爬,從外面急匆匆的趕來:“今日在城外巡防,來遲了,來遲了,請大人恕罪!!!”
“巡防外城?”陳靖之眸光幽幽:“所在何處?”
“回大人的話,”苗杰取下鐵盔,慌不迭的跪在地上:“黃土嶺衛所年久失修,下官奉了巡撫大人的手令,負責監察此處衛所,這幾日,這幾日正在帶人搶修。”
苗杰所言的巡撫大人,便是當任的遼東巡撫,王化貞了。
因為政見不和的緣故,熊廷弼駐守遼陽和沈陽一帶,籌備抵御女真以及反擊的攻勢。
而巡撫王化貞則常年駐守廣寧城一帶,以聯絡蒙古,收攏遼民,以及招降已經叛投女真的漢人。
如今遼東局勢危急,王化貞已經在數日之前,率兵進駐遼陽,牽制女真兵力是一方面,另外也是抵御建州可能發動的攻城之戰。
不過......陳靖之不關心這些,
“祖大人,”陳靖之看向坐在下首第一位的祖大壽:“這位苗將軍所言,可是事實?”
“大人,”祖大壽先是抿著嘴思考了一瞬,才開口道:“巡按大人,的確有此命令。”
“我是問,”陳靖之站起身子,走向跪在地上的苗杰:“他剛才真是在搶修黃土嶺嗎?”
“這......”祖大壽一時噤聲,臉色也紅了一瞬。
一般初來乍到的上官,都是點到而止,做做樣子算了,怎么這位新任的年輕的不像話的轉運使,如此的咄咄逼人,斤斤計較呢?
“具體情況,下官不知!”末了,祖大壽還是低著頭,沒有膽子將苗杰保下。
“其他人呢?”陳靖之此刻已經慢慢踱步到了苗杰身前,扭頭看向廳內眾人:“誰可出言,保下苗大人?”
面對陳靖之的問話,廳內眾人盡皆噤聲,別過頭,不敢和陳靖之對視。
“大人,我我我,我真的是去監修衛所去了,末將對天發誓!”苗杰此刻已經是臉色蒼白一片,額頭冒汗,抬頭看著陳靖之,聲音已經帶了顫抖:“望大人饒恕!”
站在那里,低頭看著跪在腳下的苗杰,陳靖之心頭驀然冒出一股無名之火。
國事敗壞,黎民受難,江山傾頹至此,女真暴虐屠戮,皆因此等敗類!
“大人?”苗杰仰著頭,看著渾身殺氣騰騰的陳靖之:“你你你......”
驀然,話音未落,苗杰便看到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已經落在了自己的頭頂,而后驟然吃痛之下,便是身體不受控制的被拖動起來。
“渾身胭脂俗氣,袍帶都遺落在門口,你說去巡視衛所!”
陳靖之一只手抓住苗杰的腦袋,直接拖到了最近的黃花梨木桌前。
“不不不,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末將知錯了,末將知錯了!”
沒有理會苗杰的求饒,陳靖之已經摁著其腦袋,瞄準黃花梨木的桌角毫不猶豫直接砸了上去。
砰!
“沈陽搖搖欲墜,圣人殫精竭慮!”
砰!
“你還在女人身上縱橫馳騁是吧?”
砰!
“當老子是白癡!”
連續三次重擊,
霎時間,紅白鮮血迸流!
每次都重重的砸在了桌角位置。
堅硬的黃花梨木桌子,都被磕斷了一角。
坐在桌旁的兩個參將,已經駭然起身,好似唯恐鮮血濺到自己身上。
而堂中諸將亦全數起立,渾身汗毛起立,看著這從未見過的場面。
楊漣此刻站在不遠處,看著陳靖之的目光,眸中倒是顯出一抹贊賞。
三擊之下,男子鼻梁塌陷,森森骨茬露出,嘴唇豁開,一只眼珠已經爆裂開來。
“呃呃呃......”苗杰此刻已經意識不清,嘴里發出一陣毫無意義的嗚咽聲,身子已經不受控制的抖索起來。
“大人,您請擦擦手!”一旁的將官眼疾手快,從袖中扯出一塊干凈的布帕,遞給陳靖之。
接過手帕,將手上和身上的血跡擦干凈,陳靖之才轉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站著干什么,都坐,都坐!”陳靖之伸手虛按:“來,該聊聊正事了!”